第71章 猜谜
“刀出鞘——猜一个字!”
“力!”
“古时候的月亮——”
“胡!”
“发现破绽及时补——猜一成语!”
“见缝插针!”
“瘸子靠着瞎子走——”
“取长补短!”
“……”
二十个回合下来,陆川都答对了,按照规则,他可以得到一盏螃蟹灯,这螃蟹灯会随着人走动而不断摇晃,就像真的螃蟹在走路一般,生动极了。
这螃蟹灯的制作难度也不小,不然也不会被老板拿来当第二关的奖品。
这个摊位设在一家酒楼前面,酒楼找人做各式花灯吸引人,这也是古代营销的一种手段。做生意的,在重大节日不能静悄悄,哪怕不沾边,也得凑凑热闹。
螃蟹灯虽然难得,其他摊位也不是没有,只要多花些钱,总能买到这灯,谢宁去年已经买过一盏了。
他心心念念许久却一直没法得到的灯,只有这个滚灯。
他实在是真的好奇,这滚灯是怎么做的,不管怎么翻滚,竟都不会打翻里面的蜡烛,听说这灯当蹴鞠踢都没问题。
见眼前这位公子答对了二十个谜题,老板当即想要把螃蟹灯取下来,他倒没有任何不情愿,毕竟做生意嘛,总有亏有盈,总得来说,还是赚的。
这种灯会猜字谜的活动,一文钱可以猜一个谜语,连续猜对十个,可以得到一个兔子灯,连续猜对二十个,可以得到一个螃蟹灯。
至于人家的镇摊之宝,一年只有一个的滚灯,自然是最难的一关,需要连续答对三十道题,并且剩下的十道题会特别难,不仅限于谜语,还有对联、算数、甚至是典故。
陆川赶忙拦住摊主:“等等——老板,我要继续答题!”
老板取灯的手一顿,然后转身朝陆川露出一个笑容,有人要继续挑战后面的关卡,他当然高兴啦!
这最后十个问题可不简单,很多有自信可以闯到最后一关的人,最后都会折戟在倒数第二、第一问,去年做的滚灯可还留店里呢。
老板对自己准备的试题有信心,他可是请了好几位先生帮忙出题,各个领域的都有,花的价钱可不少。
老板问:“客人真的要挑战后面的关卡吗?若是有一题失败,前面答对的都要作废哦。”
陆川扭头看了谢宁一眼,谢宁很兴奋,他夫君答对了二十道谜题,他已经很满足了,以前二哥带他出来,能猜对五六道谜题就不错了。
虽然还是有些眼馋那盏滚灯,但他听老板说了,最后十道题非常难,很多读书人都答不出,他怕陆川答不出到时候难堪。
见陆川在看他,谢宁很体贴地说:“要不就到这吧,螃蟹灯很好看,我很喜欢。”
陆川知道谢宁不是在说假话,他是真的觉得这螃蟹灯很好看,也很喜欢,可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滚灯。
陆川不想让谢宁退而求其次,即便他真的喜欢螃蟹灯。
虽然他也没有多大的信心能赢得滚灯,但总要去试一试。
至于螃蟹灯,他之后可以重新猜,他的零花钱还剩不少,足足有一两多,够他猜十几个来回了。
陆川朝谢宁微微一笑:“螃蟹灯虽然很好看,但我想试试后面的试题,宁哥儿可以让我试一下吗?你喜欢的螃蟹灯,我一会儿重新答题再赢回来可好?”
谢宁本来就想要滚灯,这下见陆川自己主动要求继续,他自己也不想再推辞,输一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横竖老板都说了,有很多人闯关失败过。
陆川在其中并不显眼。
老板虽然开心陆川要继续闯关,但还是努力尽了提醒义务,再一次确认过后,得到坚定的回答,他才开始出题。
老板让人从酒楼里拿出一个小木箱,打开一看是一捆捆用细绳子绑着的小纸条。
“客官可看好了,这箱子里都是我这里最难的试题,足有上百道题,谜语、对联、典故、算数都有,随机抽取十道题。”
老板特意摆出来,让大家看得明明白白,表示自己不会特意出难题为难客人。
陆川只有对联学得比较差,对联在他眼里跟诗词差不多,都是讲究平平仄仄的,据钟博士评价是,学得一般,比诗词好一点。
他的诗词水平自己了解,比诗词好一点就是好不到哪里去,他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。
但陆川既然决定了要挑战,就不会因为这个退缩,万一抽到学过的对联,不就能抄一波了吗。
陆川乐观地想着,然后朝老板点点头,表示自己准备好了。
前面几道题是谜语,陆川都答对了。后面抽到典故,刚好是他学过的,就在钟博士推荐的书单上,陆川庆幸自己对读书没有懈怠。
一路答题下来,陆川都很幸运,没有抽中对联题,算数题对他来说也不算难,轻松过关。
随着时间流逝,老板原本轻松的神色凝重了不少,看来这次碰上硬茬了。
如今才戌时中,整个灯会时间漫长,而现在才刚刚开始,若是让人把他的镇摊之宝赢走了,他接下来要靠什么吸引客人。
做这种生意难就难在不可控性太多了。
去年到最后也没人能赢走滚灯,对老板来说也是个亏损,他作为制造者,也不希望这滚灯留在自己手里。
若是在人流最旺的时候,被别人赢走,吸引最多的眼球,才能达到效益最大化。
而不是在一开始就让人给赢走。
不过对于这种情况,老板早有预料,嘴上说着是随机抽取,实际上箱子里暗藏机关。
老板神色淡定,如前面九次一样,把手伸到箱子里,借着上面纸张的掩盖,一按箱子底部,拿出了他提前准备好的难题。
老板的动作没有一个人发现,陆川此时正紧张着,他已经答对了九道题,还剩一道题就能赢得滚灯,心中暗暗祈祷一定不要是对联。
谢宁倒是很兴奋,他没想到陆川能一口气答对二十九道题,即便是颇负盛名的才子也难以达到的程度。
这足够让他自豪了,哪怕最后一道题答错了也无所谓,周围人惊叹的目光早已满足了他的虚荣心。
陆川一开始答题时,摊子上围观的人不多,随着他解开一道道谜题,围观的人便慢慢多了起来。
到了现在,陆川和谢宁已经被人群包围了,想出去都困难。
大家都想看看眼前这个书生能不能闯到最后一关,拿到最高的奖励——滚灯。
陆川精神高度集中,身体紧绷,谢宁看出了他的紧张,便安慰道:“别担心,最后一关了,过不过都没关系!”
谢宁是真的觉得不重要,他想要滚灯,除了想了解一下这灯的结构,更重要的是想要这份荣誉,现在陆川已经满足他了。
陆川朝谢宁露出一个笑容,紧绷的心神稍稍放缓了一些,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,才转身看向老板,示意他出题。
在陆川的视角里,老板慢吞吞地把绳子解开,再慢吞吞地把纸条展开,题目一行行显露出来。
陆川顿住了,有些惊讶地看着上面的试题。就连围观的群众都发出阵阵惊叹,因为他们连题目都看不懂是什么,其中也不乏有学之士。
连题目都看不懂的题,他们不信眼前这个书生能做得出来,看来这个书生运气是真不好啊,竟然抽到了这一题。
群众们纷纷替陆川叹气,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上前,安慰了陆川几句:“兄台莫灰心,你这次只是运气不好,依我看以你的学识,若是出其他类型的题,定能闯过最后一关。”
书生本来也想猜灯谜的,不过陆川先他一步,便让陆川先猜,他等候在一旁,围观了陆川答题的全过程。
老板有些自得,这可是他找专门研究算术的老先生出的压轴题。大安朝科举虽然也考算术,但比重不大,很多书生连九章算术都学得囫囵。
老先生出的这题,是他想了很久都没得出答案的题,连出题者都不知道答案的题,他就不信有人能答得出来。
陆川是很惊讶,惊讶中又带着一点惊喜,没想到最后一题竟然是一道数学题,涉及到几何级数的增长,是一道高数题。
陆川若不是大学时候学过高数,估计他面对这道题也得歇菜。不过他真没想到大安的数学水平已经研究到这个地步了。
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中,陆川拿起了摊位上的笔,一笔一划写出解题步骤。
众人的目光从惋惜到震惊再到一脸懵,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吗?
题目看不懂就算了,连答案也看不懂。
陆川搁下笔看向老板,老板有些尴尬地看着纸上的答案,他也不知道对不对啊,从没想过有人能做得出来。
不过老板是何许人也,见过不少大场面,一个滚灯给了就给了,可不能让现在的气氛变尴尬。至于答案,事后再找人来验证吧!
谢宁高兴地把滚灯抱在怀里,像玩蹴鞠一样来回转悠,一点儿都不见里面的蜡烛受影响,果然如他们说的一样,好好玩啊。
谢宁得了一盏滚灯,就已经心满意足了,也不需要陆川再去猜螃蟹灯。
陆川对这个滚灯也有点兴趣,拿来看了看,了解了里面的玄机,便把灯还给了谢宁。
知道滚灯的内部原理大概跟万向支架相似,当球滚动时,灯可以始终保持向上的位置,与物理学相关,陆川便没了多大兴趣。
两人抱着滚灯就走了,白玉荷花紧随其后,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离去。徒留刚刚安慰陆川的书生和酒楼老板在原地尴尬。
酒楼门口的花灯摊位位置很好,能让酒楼上的客人一眼就看到,他们既可以看到美轮美奂的花灯,也可以看到外面的热闹。
对于有钱人来说,不用跟人挤在一起,又可以享受灯会的繁华热闹,比较符合他们的身份。
他们可是尊贵的人上人,怎能跟一群贱民挤在一起!
当然,这仅指某些比较矫情的人,比如谢宁的前未婚夫——曾经的穷书生,现在的吏部主事连英杰连大人。
一朝成为吏部侍郎的乘龙快婿,升迁速度极快,六部又以吏部为首,他这个六品主事也有不少人恭维。渐渐地竟滋养出了他现在傲慢自大的性子,完全忘了他曾经也是个穷书生,所谓贱民中的一员。
最近连母又找他妻子麻烦,虽然妻子性子懦弱木讷,但为了防止她向岳父告状,他还是要好好安抚一番。
趁着元宵节,把人带出来玩玩,再说点好话,消除一下她心中的芥蒂,好让她再拿点钱出来,他最近应酬的银子都要不够花了。
却不巧,在酒楼窗口看到谢宁和他的新婚夫君。
第72章 冰灯
连英杰呆立在窗前,目送谢宁拿着灯笼远去。
谢宁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,眉眼间的笑意削弱以往凌厉的锋芒,一袭红装在灯光闪耀的夜幕下,也遮掩不住他明艳的容颜。
连英杰看着这样的谢宁,仿佛又有了当初心动的感觉。
至于站在谢宁旁边的陆川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连英杰都下意识把他给忽略掉,眼里只有谢宁一人的身影。
“夫君在看什么?”一道温柔怯弱的声音把连英杰拉回了现实,他现在跟谢宁已经没有关系了。
连英杰转身之际收敛好失落的情绪,露出一个笑容,说:“在看外面的花灯,种类多样,甚是好看,不知夫人喜欢哪种?为夫一会儿便为你赢来!”
梁氏一向木讷的脸上,露出了一个笑容,竟也有几分秀丽。
“只要是夫君赢来的,什么花灯妾身都喜欢。”
连英杰宠溺一笑:“好,一会儿为夫定为你赢来最好的花灯。”
梁氏一脸感动:“那就先谢过夫君了。”
连英杰眼里满是深情:“你我夫妻一体,何须如此客气!就是明日朝廷开印,为夫要去上值,想请各位同僚吃个饭,联络一下感情。只是……”
他特意停顿在这里,言语中没有表明自己的意思,但其中暗含的意思梁氏却一听就懂。
梁氏温柔说道:“这个妾身省得,明儿便让绿柳送三百两到公账上去。”
连英杰上前握了握梁氏的手:“为夫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!”
梁氏羞赧低头:“这是妾身应该做的。”
在梁氏看不到的地方,连英杰眼里闪过一丝得色,梁氏果然还是这么好哄,随便说两句好话便乖乖把钱拿了出来。
只是性子固执,不管他娘怎么说,硬是不肯把嫁妆交出来,他每次用钱还得哄着她才行。
连英杰和梁氏已经成婚快半年了,梁氏肚子里至今还没有消息。连母一来看不惯梁氏这个儿媳,二来也是真的着急抱孙子,便想给儿子纳个妾。
梁氏性子懦弱,但自小生活在梁家这种复杂的大家庭,她还是一个庶女,更是要谨小慎微。
但懦弱只是她的表象,若真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人,可就大错特错了。
至少连母至今还没能拿到她的嫁妆。
梁家主母不会特意苛待她这个庶女,但也不会管太多,她自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,也懂得不少大宅邸里的阴私。
知道婆母想给自己丈夫纳妾,她干脆提出要把身边的大丫鬟红意开脸,给连英杰当通房丫鬟,并表示若是能生下连家的孩子,便抬为姨娘。
梁氏这一手看似故作大度的行动,实际掌握了主动权,把不可控因素牢牢握在自己手里。
红意这丫鬟貌美却忠心,是她姨娘特意给她挑的陪嫁丫鬟。
果然一下就笼络了连英杰的心,连着十几天都歇在红意房中,把他的老母亲都忽略了。
连母现在每天都骂红意是狐狸精,骂着骂着就会转到梁氏身上,说她不怀好意,净找狐媚子来勾她儿子的魂。红意没资格来给连母请安,连母便每天折腾梁氏,反正她是看这个儿媳愈发不顺眼了。
梁氏一边故意装出吃醋的样子,一边则不经意地在连英杰面前展示她的委屈,借此趁机断了给连英杰的供应。
现在整个连家的生计,都是靠她的嫁妆撑着。
梁氏习惯了用懦弱的外表掩饰自己,女子嫁人由不得自己,嫡母没有特意把她嫁给不好的人,她父亲却为了利益把她嫁到连家来。
既嫁到了连家,那就是她的命,内宅就是她的战场。她的嫁妆是她的本钱,她要把这个家都掌控在自己手中。
控制了经济来源,连英杰这个一家之主都要哄着她。
当然,日子还得过下去,不能把人攥得太紧,该给钱还是得给。她一个弱女子,父母不管,在这世道生存总要受些委屈。
得了三百两银子正在欣喜中的连英杰,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妻子的心思,自觉把人哄好了,心思便又回到了谢宁身上。
自从退婚后,他就再没见过谢宁,今日一见,越发好看了,比最近收房的红意还要好看,看得他心痒痒的。
谢宁曾经是他的未婚哥儿,他对他自然是有过幻想的,只是到底没有前程重要。
与他同届的状元榜眼,还在翰林院熬日子,也就是他攀上了吏部侍郎当女婿,才能年纪轻轻当上六品主事。
若是没有与永宁侯府退亲,他没权没势的,岳家又帮不上忙,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打杂呢。
哥儿在京城的地位是最低的,哪怕是大官家的哥儿,也有可能当侧室,除非是低嫁。
后来连英杰想了很多,觉得是他官职太低了,退亲又得罪了永宁侯府,永宁侯府才不肯把宁哥儿嫁给他当侧室。
听说给宁哥儿选的夫君还是个穷秀才,他是真替谢宁心痛,他值得更好的。当初与自己结亲,自己好歹也是个举人,一个穷秀才能有什么出息。
即便谢家把珍贵的国子监荫生名额给了他又如何,科举一道,困难重重,总有一段路能让他折戟。
因此他更想要往上爬,只有权势才能让他娶到想要的人。
到时候宁哥儿若是肯跟他那穷秀才夫君和离,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不是清白之身,许他一个侧室之位。
连英杰只是一个六品小官,没有资格上朝,自然不知道陆川年前写的那篇策论,让他在圣上和朝臣心中都留了个印象。
否则就不会如此轻视陆川,还琢磨着要给陆川找点麻烦。
幸好谢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,不然怕是要吐出来了,还不嫌弃他是二嫁之身,他才要嫌弃连英杰的品行不端呢。
跟陆川和离?那是不可能的事,他夫君多好啊,即便一辈子都是个穷秀才,他也乐意。
不过这都是后话了,谢宁现在正和陆川看冰灯,冰灯是北地特有的一种灯。
京城地处北方,天气寒冷,冬季漫长,慢慢地便研究出了冰雕,冰灯是冰雕中的一种,在烛光的照耀下,透明的冰也能散发出魄人的魅力。
因为冰灯有别于其他花灯,官府特意划了一块地方,在元宵这天展览百姓雕刻的冰灯。
城中百姓若是想要把自己的冰雕展示出来,可以先给冰灯展的主办人审核,或手艺精湛,或奇思妙想,只要是好看的冰灯,基本都能通过。
冰灯展一般由商户承办,审核通过后就会有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个展览位置,入场赏灯的百姓就可以看到他们的作品了。
百姓可以给自己喜欢的冰灯投票,主办的商户会给前三名发放一定的奖励。第一名一百两、第二名五十两、第三名三十两,剩下没有名次的,也会发一百个铜钱。
对于穷苦百姓来说,一百个铜钱够他们吃好几顿肉了,冬天的冰又不花钱,随便他们怎么造作,万一通过审核,至少也能得一百钱呢。
所以每年的冰灯展都会有很多百姓参加,而且冰灯相较于寻常花灯,可以做的造型更多,陆川就看到了很多奇形怪状的冰灯。
谢宁以前也来看过冰灯展,但每年的冰灯都会有不同,所以这次他看得也很开心。
“哇!这个冰灯好漂亮啊!那个也好看!”谢宁拉着陆川到处闲逛,专门往人最多的地方钻。
“那个冰灯好大!”那盏灯足有两张桌子那么大,由无数个小灯组成,让人不禁感叹制作者的手艺高超。
谢宁低头一看,冰灯前面的介绍牌写着‘百子千孙灯’几个字。这盏灯周围聚了很多人,就谢宁看到的,已经有不少人投了这盏灯一票,很可能这盏灯就是今年的第一名。
这‘百子千孙灯’不仅做得华彩夺目,巧夺天工,寓意还很好,现在的人讲究多子多福,这个名字简直起到了他们心坎里。能不让人投一票吗?
看完这盏灯,两人便继续溜达,期间还遇上了唐政。
“这灯是你做的?”
陆川有些讶异地看着唐政,他站在一盏冰灯旁边,俨然一副冰灯主人的模样。
唐政有些尴尬,他也没想到今儿会遇上熟人,他来参赛都是悄摸的,父母家人乃至好友一个都不知道。
唐政喜欢木工,对雕刻也颇有研究,他有不少想法没法雕在木料上,便全部付诸于冰雕上,而且冰雕过后就化了,不会留下任何痕迹。
若让他爹知道他还在玩这些玩意儿,又得说他不务正业了。
唐政做雕刻一般不会瞒着苏幕三人,只是到底是年关,大家都繁忙,便没跟他们说。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比赛,他也是有点羞耻心的,不想让好友看这么丑的作品。
唐政干巴巴一笑:“行舟也来看冰灯展啊?弟夫郎也来啦?”像是才看到谢宁一样,唐政热情地招呼着谢宁。
“这冰灯展里有不少好看的灯,可去看过了吗?”
“南边有盏老虎灯,做得跟真的老虎一样。”
“北边有盏百子千孙灯,精工细作,由九十九盏小灯聚在一起,很是耀眼。”
陆川出口打断了唐政的介绍:“我们刚从北边过来,看过你说的那盏百子千孙灯了,至于老虎灯,不着急去看。”
“我现在就想看看这盏灯。”陆川指着唐政的身后说道,唐政早在陆川过来时便挡在了灯前,不让他看到自己雕的冰灯。
唐政表情一僵,这么丑的冰灯,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,才特意没告诉几个好友。也不知道主办方怎么想的,他只是随意一雕,没成想还真过了。
谢宁也满怀期待想要看冰灯,之前一起逛集市,很多有趣的玩意儿都是他给介绍的,知道他喜欢木工,不知道冰雕做得怎么样。
人都到跟前了,唐政想拒绝也拒绝不了,只能避开身子,让他们观看他的冰灯。
唐政做的冰灯比较小巧,大概两个巴掌大小,形状有点奇怪,但总体来说还是看得过去的,只是和今晚看到的花灯以及各种冰灯相比,还是平凡了些。
谢宁干巴地夸了两句:“这冰灯挺特别的,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冰灯。”
谢宁还知道夸两句,陆川则一点面子都不给,直接笑出了声:“哈哈哈!这冰灯做得也太丑了吧!怪不得从来不让我们看你的作品!”
唐政涨红了脸,他雕刻手艺还不错,就是总喜欢突发奇想,做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的,总是被吐槽。
他带去国子监的小型木雕,都是正常的木雕,自己发散思维雕的东西,他都不让别人看。
没想到参加一次冰灯会,就让他丢了个大脸。
谢宁扯了一下陆川的衣袖,示意他收敛点。陆川笑归笑,但对朋友的兴趣还是很鼓励的。
他拿起冰灯,端详了一会儿,打算找些有点夸一夸。
这不看不要紧,一看吓一跳,这一个小小的冰雕,竟包含了不少物理的知识。
能看得出来唐政不会运用系统的物理知识,光凭着自己的感觉,就能做出这样的机关。
唐政的冰灯虽然其貌不扬,却可以变换形态,就像变形金刚一样。在冰上做机关,比在木头上还要难。
难道他是一个物理方面的天才?
唐政有些不自在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,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,衣服也很整洁,陆行舟为什么要那样看他?
他不免看向谢宁,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?
谢宁也不清楚,一脸懵懂地朝他摇头。
陆川刚才看了一会儿冰灯,突然抬头看向唐政,用一种无法言语的眼神看着他。
唐政咳了一声:“行舟兄,这冰灯可是有什么问题吗?”
陆川这才反应过来他盯着唐政看了许久,转头看向谢宁,发现他不在意后才松了一口气,一直盯着一个人看,很容易被当成变态的。
他可不想被谢宁当成变态。
陆川笑道:“没什么事,只是突然想起一套卷子,很有意思。”
唐政好奇:“什么卷子?竟让行舟兄如此着迷!”
陆川眼珠子一转,想给唐政出几道题,测试一下他的物理天赋。
科技要学习物理才能进步,大安朝是农业社会,倚靠农业生存,若是能发展科技,就有可以改变现在的农业模式,让更多的人活下去。
他虽然物理还不错,但志不在研究,而且科技需要大量的科研人员才能发展,若是能把唐政的物理系统培养起来,大安岂不是能多一名科技大佬?!!
有望从小农经济进入工业时代?
陆川想到这,呼吸急促了一些,虽然他想这些太远了,唐政也不一定是个物理天才,但不妨碍他对此抱有幻想。
陆川笑眯眯道:“跟木工相关的卷子,唐兄若是感兴趣,明儿去国子监拿给你做一做?”
第73章 春宵
唐政有种不好的预感,总感觉陆川这笑容背后有什么算计,但他对陆川口中的卷子又实在好奇。
有关木工的卷子?他还没见过呢。
到底是怎样的试题,竟能让陆行舟都觉着有趣?
待唐政反应过来时,已经把这事儿给应下了,他眨巴了一下眼睛,不懂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。
陆川往唐政肩膀拍了一下,笑道:“那就这么说定了,明天去国子监,我把卷子拿来给你。”
看出唐政有些后悔,想要反悔,陆川又说:“那卷子上有几道题我实在不会,到时候可要请教唐兄了,你可一定要帮我啊。”
话都说到这个份上,唐政哪里不知道陆川在算计他,可谁让他已经应下了呢。
唉,做套卷子也不算什么,好歹是朋友,能帮就帮吧!
陆川可不管他怎么想,遇上唐政是意外,但今天主要任务是和谢宁出来约会,再厉害的物理苗子都不能打断他的约会。
只说了几句话,便带着谢宁走了。
接下来两人去看了南边的老虎灯,确实如唐政所说,非常逼真。
逛完冰灯展,两人便去找地方吃东西。今天要出门逛灯会,所以晚膳时间早了些,一路上光顾着看灯,没有吃什么零食点心,谢宁肚子里的东西早就消化掉了。
逛灯会最有意思的就是吃路边摊,以往谢宁和谢明出门,谢明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,都是带他去酒楼茶馆。
当然,以前荷花也会偷偷给他买路边好吃的东西,不过打包回去和在现场吃还是不一样的,所以他对路边摊的期待值还是很高的。
元宵节就是要吃元宵,这里的元宵是把馅搓成一个圆球,然后沾湿水放到糯米粉里滚滚,重复几次,就能得出又圆又大的元宵了。
为了这天的约会,陆川已经让荷花提前打听好了,城中有那些摊子好吃,确保不让谢宁吃到不合胃口的东西。
为了让谢宁有肚子吃其他东西,陆川只让人买了一份元宵,两个人分着吃。
端上来元宵只有四个,刚好一人两个。陆川像在家里一样,主动接过碗,给谢宁舀了一个元宵送到他嘴边。
谢宁有些难为情,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,他想要自己吃,被陆川避开了。
其实陆川就喜欢看谢宁这个样子,害羞的宁哥儿太可爱了,若不是因为在外面,他是真想一口亲上去。
两人离得很近,谢宁甚至能看到陆川的睫毛,满含宠溺的眼睛里,仿佛都是自己。
像是触到了什么,谢宁感觉心头一烫,忙不迭垂下眼睑,把视线转移到嘴边的元宵上。
看样子陆川不会轻易放弃,谢宁只好咬一小口,表示自己已经吃了。
这个距离,陆川看谢宁也同样清楚,他能看到谢宁未施粉黛的红润唇瓣,微张小口时灵活的小舌,就像他们接吻时那样灵活。
元宵是芝麻花生馅,黑色的馅料一半在谢宁嘴里,一半在勺子上。
陆川喉结滑动了一下,突然把剩下的半个元宵一口吃进嘴里。
谢宁结巴道;“这、这是我、我吃过的。”
那上面还有他的口水呢,他怎么能吃自己吃过的东西?!!
陆川闻言一笑:“也不是没吃过你的口水。”更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,陆川不觉得一个间接接吻有什么好惊讶的。
好吧,他承认,他就是想看谢宁羞赧脸红的模样。
谢宁果然如他所想,脸颊脖子一下涨红了,热血全都涌上了脑袋。
看谢宁快要羞炸了,陆川赶紧转移话题,欺负一下就得了,欺负得狠了他心疼。
“我们快把这元宵吃了吧,还有好多美食没吃过,我们一会儿可要一个个吃过去。”
说着陆川舀了一个元宵塞自己嘴里,一口吃进嘴里,虽然有点不太文雅。然后把碗递给谢宁,剩下的让他自己吃。
谢宁呆呆地接过碗,即将喷涌而出的羞愤戛然而止,在陆川的示意下,把剩下的两个元宵吃完了。
吃完元宵谢宁的心绪平复了,刚才的也就忘了。谢宁亏就亏在没有心眼,记吃不记打。
陆川暗暗感叹,以后可得把谢宁看紧点,虽然武力高强,只是智商实在不高,可不能让人给骗了去。
谢宁若是知道他的想法,怕是又得炸了。
不过此时吃完元宵,两人又开开心心往下一个摊点找吃的。
两人一路吃一路走,很快就吃了个肚饱。期间还遇见了开头差点撞上他们的两个小孩,估计是玩累了,被父母抱着,趴在他们的肩窝呼呼大睡。
即便是嘈杂的夜市,也无法把他们吵醒。陆川还感叹了一句,小孩子的睡眠质量就是好啊。
之后两人便带着赢来的花灯回去了。
一场热闹的元宵灯会,随着时间流逝,慢慢变得冷清,只有零星几个扫洒的人在扫垃圾。
为了消食,陆川和谢宁一路走回去的,到家时,已月上中天,快到子时了。
陆川和谢宁简单洗漱了一下,就躺床上了。谢宁虽然玩了一晚上,但他正值年少,精力旺盛,今晚还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,现在压根睡不着。
谢宁便拉着陆川说话:“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?字谜、算数、典故,甚至是话本小说都写得那么好。”
在他眼里,陆川展现出来的一面,确实很有才,不单单在读书上面。
他懂民生百姓,会写话本小说,见多识广会吃土豆辣椒,会带他吃路边摊尝试新鲜东西……
这样的人是他夫君,他们朝夕相处,怎能不让他崇拜心动呢。
陆川说:“我也有很多不会的东西,比如对对联,今天也是运气好,没抽中对联题,否则是真要丢脸了。”
谢宁满不在意:“这有什么,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,你会的东西都这么多了,其他方面差点也正常。”
他并不觉得不会诗词和对联的陆川有什么缺陷,反而让他觉得陆川也是个凡人,也有不会的东西,是他能够得着的人。
看谢宁精力如此旺盛,这时还不困,陆川眼珠子一转,不知想到了什么,故作可怜道:“其实有一样我一直想学会,但一直没有机会。”
谢宁侧过脸去看陆川,还有什么是他想学而没机会学的?
“夫君想学什么?我可以帮你去找师傅。”以谢家的权势,只要不涉及读书人,找个人来教学还是可以的。
陆川说:“这个机会确实是只有宁哥儿才能办到,不知宁哥儿可愿意?”
谢宁当然愿意啦,成婚以来,除了需要花银子之外,都是陆川在照顾他,他也想给陆川一些助力。
谢宁拍胸脯道:“当然愿意,只要你说,我能办到一定给你办!若是办不到,我就回去找爹帮忙。”
陆川握住谢宁的手,说:“不用岳父出马,只有宁哥儿可以办得到。”
谢宁疑惑:“到底是什么事?”还只有他才能办得到,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能耐啊?
陆川一个翻身,半揽着谢宁,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,谢宁的脸瞬间就爆红了。
刚刚陆川说的是什么?他怎么好像没听清。
跳动的烛光透过床幔有些暗,陆川只能看到谢宁脸上的轮廓,却不能看清他的神情。
不过从他逐渐僵硬的身体,陆川猜谢宁现在应该是呆滞住了。
以防谢宁没听清,陆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两个字,这下谢宁终于有了反应。
“这、这会不会太快了?”谢宁声音小小的,好像怕打扰到什么。
陆川轻笑:“快吗?我们成亲都快两个月了,宁哥儿可否让夫君我一偿宿愿?”
陆川和谢宁离得很近,谢宁被他半抱在怀里,他下巴托在谢宁肩上,说话时的声音好像能通过谢宁的耳膜,直达他心底。
谢宁想揉一揉发痒的耳朵,双手却被陆川给抱住了,他动弹不得。
谢宁有些走神,耳边还不断传来陆川的声音。
“我们可是正经夫夫,做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了。”
“宁哥儿就不想试一试书上说的销魂滋味吗?”
“才子佳人春风一度,宁哥儿真不想试一下吗?”
谢宁反应过来时,他已经被蛊惑得点头同意。
陆川对准谢宁,亲了上去,今晚吃元宵时就想这么干了。
现在两人已经算是两情相悦了,陆川本想等谢宁自己开窍,水到渠成后再做这种事。
但以他对谢宁的了解,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对这种事开窍,两个人都抱在一起睡了快两个月,谢宁还当他是柳下惠坐怀不乱。
陆川不得不使点手段,打谢宁一个措手不及,否则真要等到他心甘情愿同意洞房,得等到何年马月去。
既然已是两情相悦,又有正经夫夫名分,做这种事又有何不可呢。
自从年前第一次接吻后,陆川逮着机会就经常亲谢宁,原本生涩的吻技,如今已是颇为娴熟,他知道谢宁敏感的点在哪里。
一个吻下来,陆川气息微喘,谢宁软了身子。
陆川的手探入谢宁的衣衫,入手是一片细腻,他忍不住多加了几分力。
手掌来到腰部,正要继续往下时停下了,陆川凑到他耳边问道:“可以吗?”
虽然现在谢宁说不可以,他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,但还是想问一声谢宁。
回应他的是谢宁攀上他脖子的手,用力压下来,两人再次拥吻在一起。
谢宁什么都没有说,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。
他也想体验一下洞房的滋味,如果那个人是陆川的话,他想自己是愿意的,哪怕可能会疼。
窗外寒风大作,不断拍打着门外挂着的风铃,风铃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,叮叮咚咚响了一晚上。
第74章 事后
翌日,太阳高挂,光线透过窗户照到屋内,来到床前时,被层层床幔削弱,只剩一丝微弱的光线。
床上的人完全没被光线侵扰到,谢宁一觉睡到了中午,才悠悠转醒。他每天需要的睡眠时间本来就多,昨晚又基本没睡。
谢宁掀开眼皮,幽暗的环境让他有种不知何时的感觉,眨巴了一下眼睛,伸手想要把床幔撩开,却发现双手有点酸软。
谢宁有点懵,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下意识坐起了身,这才感觉到他不仅手软,腰还酸腿也软,谢宁的意识慢慢从睡眠中恢复,
哦,原来是昨晚洞房了。???洞房?!!
他跟他夫君洞房了?!!
谢宁原本因为暖和的被窝而红润的脸颊,这时更是泛红,羞意涌上心头。
昨晚的发生一幕幕开始在脑海里播放,比亲吻更深入的交流,肌肤相贴的颤栗,身体深处的配合,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仿佛还留着昨晚的感觉。
陆川低沉的喘息声,自己承受不住而发出的声音,还回荡在耳。
谢宁忍不住小声“啊啊啊”了一会儿,双手捂住耳朵,闭上眼睛,好像这样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过了一会儿,自觉平复了情绪,谢宁拍了拍脸,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洗漱用膳,昨晚逛灯会时吃的东西都在床上消耗完了,现在饿得烧胃,恨不得能吃下一头牛。
谢宁穿好鞋子一抬头,看见原本该在国子监读书的陆川出现在卧室里,吓得后退一步,跌坐在床上,碰到某个使用过度的地方,疼得“嘶”了一声。
陆川赶紧放下手中的书,上前来扶住谢宁,还顺手给他捏了捏腰。
“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?不是应该去国子监吗?”
谢宁虽然有些害羞不敢看陆川,但陆川的按摩确实让他舒服不少,便也没推开他。
陆川一脸满足,心甘情愿为谢宁服务。他说:“昨晚逛灯会在外面逗留太久,得了风寒,请假一天。”
谢宁抬头,惊讶中带着担忧,说:“你得风寒了?”看着怎么不像。
陆川轻笑一声:“当然没有,这是我向国子监请假的理由。”
谢宁疑惑:“没生病你为什么要请假啊?”
回应他的是陆川宠溺的一笑:“我们昨晚才刚洞房,我当然要陪在你身边。”不然宁哥儿醒来看不到他,失落了怎么办。
好吧,也是他自己不想离开宁哥儿,尝试过这种滋味后,陆川意犹未尽。
陆川的生物钟已经固定了,即便是放假时间,也没有偷懒改变过,依然是平时上学的时间。
他昨晚只睡了一两个时辰,便自动醒了。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,为了不打扰谢宁睡觉,便起床洗漱。
期间还给谢宁上了一次药,谢宁睡得沉,一点儿都没被吵醒。
虽然请假了,但钟博士布置的课业还得做,便把书桌挪到了卧房。还有昨晚给唐政说的物理卷子,他也要抽空出题。
这一来,便从清晨到了中午,直到谢宁转醒,发出声音,陆川才停下笔来。
也因此,陆川见证了谢宁醒来后发出尖叫的可爱瞬间,脸上不由自主浮上了笑容。
本来因为聊天而忘记的事,被陆川一说又想了起来。
谢宁昨晚被欺负后,眼睛微红水润,眼里少了一丝青涩,多了一份情欲,和现在的脸红结合,有种被人蹂躏过的气质。
谢宁恼羞成怒,瞪圆了眼睛:“你别说了,我饿了,快让人准备早膳。”
陆川:“可是宁哥儿,现在是中午了。”
谢宁:“你再说!”
陆川在谢宁的逼视下,在他更羞恼之前让人把午膳端上来。
他可不敢再逗了,万一逗过火,把宁哥儿惹生气了,以后再不给他吃了怎么办。活了三十年,这还是他第一次开荤,他还想继续呢。
谢宁可不知道陆川心中所想,见他识趣地出门去,便到洗漱室开始洗漱更衣。
自从陆川改造过宅子里的下水系统和供水系统,厨房烧的热水可以通过管道直接流到洗漱室,只要拧开开关就可以了,不用再让下人把水端进来。
陆川不喜欢下人进入他们的卧房,除非是打扫的时候,其他时候哪怕是伺候他也不喜欢。
但他不能让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谢宁因为他的习惯而没人伺候,便把能改造的地方改造成不用人伺候,比如用水问题。
正常来说,大户人家的主子,晚间睡觉是需要有下人在外间值夜,以防主子有需要而没人伺候,还会特意在外间留一张小床给值夜的下人小憩。
谢宁以前也是这样,睡觉的时候也有人守着。不过和陆川成亲后就改了。
值夜的人从外间换到了不远处的房间里,卧室里装一个机关,只要一拉绳子,那个房间就能听到声音,下人便会过来。
昨晚陆川拉了绳子,让人临时多烧热水,他们要洗澡。洗漱室在卧房的隔壁,卧房有门可以直达。
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,大晚上洗澡,猜也能猜到是什么事。
而且不仅是洗澡,姑爷还让人进来换铺盖。
所以今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主子圆房了,尤其是刘嬷嬷,她从两人刚成亲,就一直担心到现在,还因为给谢母通报消息,被谢宁敲打了一番。
之后虽然不敢再替公子做主,但心中难免担忧,怕夫夫俩感情不合,如今终于圆房了,她可是高兴得不行。
今儿大早就起来熬红豆粥,温了几次,才终于听到姑爷叫人上午膳。
白玉荷花也很高兴,他们可是听说了,只有圆房了,公子才会有孩子。
荷花说:“白玉,你说公子的孩子会长什么样?”
白玉:“那肯定跟公子一样,一个长得跟公子一样的小孩子,那得多稀罕啊!”
荷花:“也不一定会像公子吧,我看像姑爷也不错,姑爷长得也很好看的。”
白玉:“公子和姑爷长得都好看,他们的孩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。”
荷花:“也是,像公子就让公子教他练武,像姑爷就让姑爷教他读书,最好是生两个。一个小公子,一个小姑爷,想想就可爱!”
白玉点头;“没错!肯定可爱!”
“……”
恰巧刘嬷嬷经过,听到了他们这番言论,取笑道:“你们这两个小哥儿未免想得太多了,到底是不经事,哥儿哪儿有那么容易有孩子,成亲三五年能有一个孩子就不错了。”
哥儿一向子嗣艰难,这也是他们地位比女子低的原因,否则他们公子堂堂永宁侯府的哥儿,什么门第嫁不得,哪里需要找个穷书生成亲。
那穷书生竟然还敢退婚,幸好现在的姑爷人好不计较,对公子也好。
白玉荷花顿时大失所望,可爱的小公子没了。
白玉荷花这番言论幸好谢宁没听到,不然就要无语了,他才刚圆房,他们就想到了孩子,想太早了吧。
谢宁洗漱完准备更衣时,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不少淤青吻痕,大腿脖颈腰腹处都有,胸口处极为严重,看着像被人打了好几顿一样,不过摸上去并不疼。
谢宁忍着羞意一边穿衣,一边骂陆川,太禽兽了。
这顿早午膳过得很平静,陆川没有再说什么逗谢宁的话,主动说起了报纸的事,让谢宁转移注意力,至少不要再避开他。
谢宁果然很感兴趣,把那些羞人的事儿都忘了,一心投入到报纸当中去。
他们的办报计划已经很完善了,连副主编的人选也找到了,接下来就是招兵买马,扩充报社的各种人员。
大安朝只有指定的书局才可以印刷书籍文刊,而书铺只有代理售卖的权利,谢宁虽然有一间墨雨书铺当嫁妆铺子,也没有印刷报纸的权利。
荣斋先生和翰墨书局打过的交道比较多,之前通信,荣斋先生已经答应帮忙跟翰墨书局的李掌柜交涉,尽量跟翰墨书局谈下由他们印刷出版报纸。
但要让翰墨书局同意出版,人家也得先看过样版,才能评估是否出版。
所以谢宁他们的首要任务是,招齐人手做出第一期报纸。
报纸分为四个版面,其中连载的话本小说占一半,民间八卦占四分之一,朝廷时政占剩下的一半。至于广告区,因为刚开始没有付费广告,便免费给一些好吃的食铺或便宜实惠的店铺宣传。
也得让商家看到广告的力量,他们才会给钱让报社打广告。
连载的小说已经定下了陆川和荣斋先生合写的《修仙传》,想必这本书的故事内容,定能让报纸打出名号来。
那么接下来,报社需要招一个熟悉时政的读书人来当时政编辑,朝廷刊发的邸报内容太过晦涩,除了各地官员和需要科举的读书人,基本没人会看。
很多地方政令下达了,当地的百姓反而不知道,或者被当地官员曲解。比如某个地方遭了灾害,朝廷免除了当地百姓的一切赋税,有些官员会说只免除了田亩税,人丁税、徭役等等还没免,然后百姓勒紧裤腰带交税,钱却进了当地贪官的口袋。
自古以来民都怕官,他们又不识字,简单识几个字也看不懂公文,当然是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报纸设立的这个时政版面,可不是直接抄录朝廷下发的公文,需要用简白的语言给百姓解释清楚,最好是编一个小故事,让大家更加清晰明了地理解政令。
所以报纸需要招的时政编辑,必须要是一个懂得灵活变通的人,最好还会写点小故事。
接下来还有民间八卦编辑和记者,作为一间报社,他们必须要培养出自己的记者。做记者的消息一定要灵通,还需要有一颗求真的心。
至于美食和物廉价美的店铺,可以暂时由记者兼职,反正他们经常要走街串巷,消息也灵通,寻摸这些店铺也方便。
用完午膳后,陆川一边给谢宁按摩,一边和他讨论招聘人员的要求,以及如何招聘到适合的人手。谢宁沉浸在事业之中,一时忘了羞赧,由着陆川上下其手给他按摩,还顺便吃了点豆腐。
都说工作中的人是最有魅力的,在陆川眼中,全神贯注、一心报纸的谢宁,散发着与往日不同的成熟魅力,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。
时间在两人的讨论中过得很快,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黄昏。幸好陆川上午已经完成了钟博士布置的课业,在谢宁思索时,还抽空出了几道物理题,等着明天给唐政做一做。
晚上过得很平静,陆川什么都没有做,谢宁虽然还有些害羞,但困意席卷,很快就睡着了。
第二天陆川早起出门去国子监,霍霍唐政去。谢宁则去墨雨书铺,他和荣斋先生约好了,商量怎么招聘人手。
第75章 拐子
陆川昨晚抱着谢宁,温香软玉在怀,虽然有些心猿意马,但到底是心疼谢宁,没再折腾什么。
一夜好眠,导致他来到国子监的时候,竟是难得精神抖擞的几人之一。
按理说今天已经是开学的第二天,怎么也该适应了,可现实是,他们大多在家放纵了许久,要重新调整生物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
仅有几个比较自律的同窗没有受到开学的影响,依然神采奕奕。
唐政就是其中之一,但他不是靠自律,而是家里规矩严,特别是他爹也放假在家,天天盯着,他可不敢睡懒觉。
正好距离上课还有一点点时间,陆川走到唐政桌前,从书箱里掏出一张卷子递给他。
唐政有些懵,抬眼看去,眼神里带着茫然,俨然已经忘了元宵那晚的约定。
陆川好心提醒:“元宵节,卷子。”
唐政这才恍然大悟状,随即又皱起了眉,昨天刚开学,各科夫子就布置了不少功课,他实在是不想再多做一份卷子了。
不过,听陆川所说,好像又很有趣。
唐政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过卷子时,陆川直接一把将卷子拍他桌上。
“唐兄可一定要做完,我还等着你的答案呢!”说完也不等唐政说些什么,就继续往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。
没给唐政一点拒绝的机会,唐政只好把卷子收起来,叹了一口气,横竖已经答应了,多花点时间做完吧。
唐政没有立刻就看卷子,即将上课了,这个学年的第一节课照旧是钟博士的课,他可不敢开小差做其他卷子。
一节课下来,钟博士的课不失水准,威严凛凛,有几个学子熬不住打瞌睡,被罚了抄写,之后再无人敢睡。
而陆川现在是钟博士的弟子,更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,比起以前,更加专心了,连偶尔走神都不敢。
好不容易下课了,本来课间常有的闲聊,基本消失无踪,学舍里除了个别学子出去解手,全都趴桌子上补眠。
就连陆川也不例外,他昨晚虽然睡眠充足,但高强度集中精神一个时辰,还是消耗了不少脑力,急需靠睡眠来充电。
这种开学初期的低迷气氛,直到中午到食堂用膳才慢慢消散,平时本就比较多话的苏幕和席东也活跃起来了。
苏幕把不喜欢吃的萝卜撇到一边,夹了一块红烧肉,果然还是肉好吃。
苏幕说:“昨天整个京城戒严,凡是进出城门必须要有户籍或者路引,还有好多官兵在搜查什么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这个我知道,听说是哪个大官家的孩子丢了,正在搜查拐子呢。”席东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,才说道。
唐政疑惑:“丢孩子了?什么时候丢的?”
席东说:“还能是什么时候,就元宵灯会那天,鱼龙混杂的,最方便那些拐子行动了。”
连一向沉默的刘扬也点头赞同,他说:“确实,每年元宵节丢失的孩子不少,有些是自己走丢了,到官府报案还能找回来。若是被拐子拐走,怕是再难找回来了。”
不过若没有大官家的孩子丢失,京兆府估计不会这么尽心尽力。
寻常百姓家的孩子,总是没有官宦人家的孩子金贵,主要是他们没有有权势的家长。
苏幕大刀霍斧把餐盘上的肉都吃完,只剩下萝卜白菜这些素菜,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。即便国子监是大安朝最好的学府,在春冬之际能吃得起的蔬菜也只有萝卜白菜这些冻货。
苏幕:“我早上出门的时候,好像还在戒严中,估计是还没找到。”
唐政喝了一口汤:“这时候还没找到人,十有八九是出了城门了吧!”
席东摇头:“应该没有,那晚孩子一丢,报到官府,京兆府就联合城门守兵,只许进不许出,那伙拐子估计还在城中。”
苏幕疑惑: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?”
席东嘿嘿一笑:“那两个孩子的父母是国子监率性堂一个学子的兄嫂,那学子昨天和今天都没来上课,略微打听了一下。”
当时那对夫妻带着孩子出门逛灯会,两人不知为何发生争吵,没顾得上孩子。那些下人也忙着劝架,孩子跑丢了都不知道。找了好一会儿,没找到人才想起要报官。
确认孩子真的找不到,被拐子给拐走了,夫妻俩都后悔得不行,纷纷自责不该吵架。可已经于事无补了,幸好他们反应及时,悲痛过后马上动用家中的关系,关闭城门。
那妻子的外家恰好是朝中某个阁老,连夜往京兆府递了帖子,才能这么及时关闭城门。
城门只能关闭一个晚上,第二天还得正常放行,不过比平时相比,戒严了很多。
陆川没有说话,丢孩子这种事,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,也没办法杜绝,更遑论是落后的古代,估计孩子一转手,就成了合法买卖的奴仆了。
他对此也没什么办法,只要有利益,就有人敢铤而走险,何况拐卖孩子甚至是女子哥儿,本就是无本买卖。
苏幕说:“你这是略微打听一下吗?详细得跟你在现场似的。”
席东谦虚道:“那倒没有。”
苏幕不知想起了什么,突然拍了拍胸膛,一脸后怕:“幸好灯会那天全程看着家中弟妹,没让他们走丢。我当时还有点不耐烦,现在想想,实乃万幸。”
苏幕是家中次子,他大哥考了功名外放出去,家中最大的就成了他,那些堂姊妹若要出去看灯会,都要家中男丁看护才给出门。
陆川突然开口:“那两个孩子几岁了?是男是女?那天晚上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?我那晚和夫郎一起去逛灯会,或许见过。”
被陆川这么一说,苏幕也像是想起了什么:“对对对,我们国子监大多数人都去过灯会,或许会有人见过。”
席东一愣,他没想到还能找国子监的同窗帮忙。
“我也不是很清楚,等会儿,我找人打听一下。”说完席东饭也不吃了,径直起身,找与那个学子相熟的人去打听。
苏幕之前讨论的时候,总觉得这事儿离自己太远,以一种八卦的心态看待。没有太过入心,唐政之前也是这样的心态。
但丢失孩子的父母是他们同窗的兄嫂,甚至拐子还可能在当晚与他们擦肩而过,好像就有了一丝关联,让他们不忍再袖手旁观。
在午休结束之前,席东打听回来了。
“是两个男孩,相差一岁半,一个五岁,一个六岁半。小的那个穿了一件红色的棉袄,大的有自己的审美,穿的是件鸦青色的棉袄,外面用的是绸缎。”
听席东这么一说,陆川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,好像他见过这两个小孩。
陆川眉心一蹙,回忆那天晚上的所有经过。
他犹豫道:“我好像见过那两个孩子,还有更多的信息吗?”
席东一惊,没想到只是顺便帮忙问一问,还真能找到线索?
他急忙道:“有有有,两个小孩都长得肉嘟嘟的,大脸盘子,一脸福气样,特别招老人喜欢。”
席东这么一描述,陆川脑海里立马浮现那晚有两个小孩打闹,差点撞上他和宁哥儿的场景,把那两个小孩和席东的描述对比,发现真的很相符。
然后陆川又想到了看完冰灯展去吃东西的路上,又看到了那两个小孩,当时他还感叹了一句“小孩子的睡眠质量就是好”。现在仔细回想,那俩小孩会不会不是睡着,而是被人迷晕了?
那两个小孩穿着华贵,浑身散发着娇生惯养的气质。而抱着他的那对男女,虽然穿着棉衣,却是最低等的棉衣,连个绣花都没有,而且长相平平,不像是能生出这么俊俏的孩子的人,除非基因突变了。
陆川把自己在灯会上的两段经历都给席东他们说了,还把自己心中的疑点也一一说明。
几人听了之后,都觉得陆川遇上的小孩就是那个同窗的兄嫂丢失的孩子。
不过马上要上课了,席东便让他的书童去找那位率性堂的同窗,跟他说他们有拐子的线索了。
那个同窗叫王允知,他得知消息后,很快就赶来了,同他一起来的,还有孩子的父母,他的兄嫂。
从孩子丢失的那一刻开始,他们家人就一直没睡过,日夜都在寻找孩子,每每得到一点线索,便不辞辛劳地奔过去。
尤其是孩子的父母,头发凌乱了都没想起整理,母亲更是哭肿了眼睛。
陆川本来在上课,见到他们找来,便向夫子告了假。席东想了想,也跟着告假,好歹他也是个中间人,不好让行舟一个人面对。
孩子母亲红肿着眼睛迎上来:“听小弟说,先生曾在元宵灯会上见过小儿,可是真的?”
陆川点头:“如果我遇上的那两个小孩真是你们的孩子,那么是真的。”
闻言那位母亲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,这两天尽管哭了很多次,现在听到孩子的消息,她还是忍不住流泪。
看那位母亲泣不成声,那位父亲上前来接过话茬:“先生是在何处看到过小儿?”
陆川没有回答,而是给他们一张纸,那位父亲接过张纸,虽然不知道陆川为什么要给他,还是打开看了一下。
纸上画着两个孩子,栩栩如生,赫然是他们的孩子。
这时就连那位父亲也忍不住流泪:“是我们的孩子,我们的云儿和琪儿。”
那位母亲一把夺过纸张,紧接着呜咽出声,呆呆地盯着画上的面孔。
“娘的云儿琪儿,你们在哪里啊?!!”
这对父母的悲戚,连陆川和席东也不忍相看,纷纷瞥开眼去。
过了一会儿,平复了心绪的父亲上前来,声音有些哽咽却平稳道:“那确实是小儿,不知先生最后是在何处见过小儿?”
回答他的是陆川再次递出的纸,纸上用炭笔画了抱着那两个小孩的男女,可以交给官府,让官府根据画像找人,只要人还在城中,应该能找得到。
这画是陆川在课上画的,下午的课夫子不严厉,可以稍微开个小差做点其他事。陆川一直在想着那件事儿,没有心思听课,索性便拿炭笔把记忆中的人画下来,好让官府搜寻。
陆川在现代时学过几手素描,而炭笔是他为了方便做笔记,在过年期间专门研究出来的,今天第一次带来国子监。
现代的素描和大安朝的写意派画法有很大的区别,但好在逼真,正适合查案找人,现在可不就派上用场了吗。
之后陆川和王家兄长详细说了那天两次遇见的时间经过地点,好方便他们派人追查。
第76章 地窖
从陆川口中得知他遇见自家儿子的详细过程后,王家兄嫂只道了一声谢,便带着陆川画的两张画像匆匆离开了。
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,他们着急把线索给官府,好让官府有目标地寻人。
徒留下陆川席东和王允知三人,王允知疲惫的脸上此时多了一份神采,想必是有了消息后,他这个当叔叔的也有了一丝希望。
王允知扯起一抹礼貌的笑容,朝陆川和席东行了一礼:“我王家失礼了,让陆兄和席兄见笑了。”
陆川劝慰道:“谁家丢了孩子都心急,我们都能理解。”
席东附和道:“没错,你也快去跟着找孩子吧,我们不介意的,有什么事以后再说。”
王允知本来也很心急,但兄嫂都走了,他只好留下来招待陆川二人,这时被席东说中了心事,见二人果真不在意。
当即朝陆川席东二人抱歉一笑,说道:“王某这厢失礼了,待此事过后,再登门向陆兄道谢。”
说完便在陆川席东的示意下疾步离开了。
云儿和琪儿这两个小家伙,可是他们家老祖宗的命根子,从两个小家伙丢失那刻起,老祖宗就直接晕了过去,哪怕现在醒过来了,也是病恹恹的。
老祖宗年纪大了,若是找不到云儿和琪儿这两个小家伙,说不得这一病就难起来了。
两个小孩平时活泼可爱,他这个做叔叔的也很喜爱,此时丢了,心里是止不住的担忧。
陆川和席东一直看着王允知的背影消失在国子监,才转身往学舍走去。
席东叹了一口气:“那些拐子真可恶,若真让他们把人拐走了,人家骨肉亲情分离,得是多痛苦啊!”
今天见到王允知的兄嫂,他才感觉到孩子丢了会给丢孩子的家庭带来多大的伤害。
陆川说:“这种事情无法杜绝,只能让做家长的多注意。”
席东和陆川的表情都不太好,显然是被这对父母的愁容感染了,心神都在这事儿上。
过了一会儿,席东又说:“说到底那王允知的兄嫂也有问题,有什么事情非得在大街上吵架,连孩子都忘了。那些下人也是没规矩,主子吵架就吵架,哪用得着他们多管,把小主子照看好才是正经事。”
陆川苦笑一下:“后事之师多说无益,希望那两个孩子能找到吧。”
席东点头:“也是。”
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学舍,跟夫子说了一声,在夫子的允许下进了学舍。
陆川把这事儿给抛开,开始专心上课。他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,剩下的事情自有专业的人去做,想再多也做不了什么。
他一向如此,不是自己能力职责范围内的事情,只提建议和力所能及的帮助,免得好心却给别人造成阻碍。
*
城北一间简陋的屋子里,有三男两女聚在堂屋里,正在商议事情。
陆川若是见到这一幕,就能认出这其中的一男一女正是拐走那两个小孩的拐子。
可惜他们躲得隐蔽,即便有官兵经常来搜查问话,也没能发现这里是一个拐子窝藏点。
他们伪装成附近村庄来京城讨生活的穷人,两个兄长带着各自的媳妇,还有一个小弟未成婚。农闲时候进城找工作,短租一段时间,房东也没有怀疑,他们这个破地方,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。
这几个人,男的长得一副老实相,像那种三棒子说不出一个字却会埋头苦干的人;女的长得有些精明却勤快,经常进进出出为生计忙活。
他们在年前就已经潜入京城,在元宵节这天干了一票大,平时也会寻摸落单的小孩和女子哥儿。若是被人看见了,便借口说乡下的孩子妹子想他们了,给他们送东西来。
所以住在他们周围的邻居没有一个怀疑他们是拐子。
北京地处北方,冬季漫长,人们在冬季来临之前会储存大量的白菜萝卜,在冬天的时候吃。为了有地方能够储存这些萝卜白菜,大多数房子都挖有地窖。
他们组的这个小院刚好就有一个地窖,他们把拐来的人都关在地窖里。
一天只给一点儿吃的,保证他们死不了,也没力气跑就行。
地窖的隔音效果很好,加上被拐的孩子没有力气,喊不了多大声,也不怕暴露。
一个外表憨厚眼露精光的男人说:“我们被捆在城里已经两天了,明天就是约定好的交货时间,明天开城门之时必须要出去。”
这男人坐在首位,明显是他们的首领,正是那天抱着王家小孩的男人。
“黑老大说得轻巧,现在出入城门都要有户籍或者路引,咱们的路引可是假饿,哪里出得去呀!”说话的正是那天和黑老大扮演夫妻的妇人,她不服这个黑老大很久了,不过管事的让他当队伍的首领,她再不服也只能嘲讽几句。
黑老大不满地瞥了她一眼:“那还不是怪你,那俩小孩一看就非富即贵,你非要把那俩小孩带走,否则我们早就出城了!”
妇人也不满地瞪向他:“那也是因为你没用,达不到目标,况且是你自己同意的。”那俩小孩长得实在是好看有福气样,一个就能卖出十个的价格,能拐到一个就够他们完成目标了,两个就是超标完成。
见两人争吵起来,旁边的三人纷纷劝架,这才消停下来。
最后黑老大没有多说什么,毕竟这妇人是入行十多年的老人了,很多事情还得靠她完成。
“我今儿出门打听清楚了,如此戒严,城中百姓早已不满,顶多只能戒严到今天,否则京兆府就等着被参吧。京兆府尹是个比较中庸的人,拖不了多久,我们明天肯定能出城。”
那妇人撇了撇嘴,没再说话,黑老大作为首领,比她更高一级,获取消息的渠道更多,能知道那些官员的消息也正常。
几人商量了一下明天出城的方式和渠道,把这么多孩子带出城,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。
不过几人已经是熟手了,出城的方式多种多样,很快就商量好了。
正事商量完,那黑老大忍不住抱怨:“不知道那些官府的人怎么回事,从一个月前的雪灾开始,就经常在这片儿巡逻,才害得我们完成不了任务。”
妇人倒是难得赞同他的观点:“都怪那些官兵,否则我们哪里需要铤而走险去抓那俩小孩!”那俩小孩身边虽然没有人看护,但看衣着就不是小门小户出身。
他们若不是急于完成任务,也没有胆子去抓这样的小孩。
小院里的地窖昏暗,他们只留了一个小口子,保证里面的人能够正常呼吸就行。
地窖里一共有八个小孩,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和一个同样年纪的小哥儿,这三个女子哥儿无一例外全是长相极好的人,都是雏儿,送到江南那边,调教一番可是能卖出大价钱的。
此时这十一个人的被饿得昏昏欲睡,互相靠在一起。
一个小孩的声音哭着说:“哥哥,我好想爹娘啊,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?”
这小孩正是王家丢失的两个小孩中的弟弟,叫王琪,他哥哥叫王云。
王云自己还是个孩子,虽然也哭了好几回,但面对比自己更小的弟弟,却有着一股大人的担当。
他红肿着眼睛搂着弟弟说:“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,外曾祖父是当朝阁老,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。”
这时旁边飘来一道声音,语气里满是嘲讽:“你外曾祖父是当朝阁老又怎样,他们找不到这里来,我们都要被卖去南方当奴仆的。”
说这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,他是一个月前被拐进来的,本来是个小胖子,现在都瘦出骨头来了。
他家是做生意的,在京城算是有点小钱,刚开始被拐时,他还期盼爹娘能找过来,结果这一个月下来,官兵来了几趟,都没能识破这群拐子的真实面目。
他还听这些人说,他们已经干这行十几年了,还没被抓获过,他当时就绝望了。
一听这话,王琪本来已经停歇的哭声,又开始了。王云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瞪了一眼,才低头继续安慰弟弟。
“弟弟别哭了,你要相信外曾祖父的能耐,他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,一定会找到我们的。”在他们的眼里,人人都推崇害怕的外曾祖父,就是最厉害的存在。
王琪哭嚎了一会儿,嗓子到底支撑不住,改成了啜泣。却比大声哭嚎多了几分悲伤。
受王琪的哭声感染,其他孩子也忍不住哭了出来,他们都还是小孩。
“我想回家,我好像爹娘啊!”
“我想我祖父祖母了!”
“呜呜呜……哇哇哇……”
甚至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哥儿都忍不住开始抽泣。
其中一个女孩说:“姐姐,我不想被卖去那种地方,明年我就要成亲了,我是要当秀才娘子的。”女孩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,因为相貌出众,被很多人家求娶,父母为她在求娶的人家中选了个秀才。
她是除夕那天被拐走的,那天家里缺了东西,她一个人上街买东西,便被这伙人给盯上了。
另一个女孩子摸了摸她的头发,说:“姐姐也不想,真到那个时候,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。”
这时传出那个哥儿幽幽的声音:“没错,即便鱼死网破,也不会让他们得逞。”拐走他们主要是为了钱,那他就让他们人财两空。
其实这只是弱者的幻想,他们连反抗都没有那个能力,只能等待救援或者一死了之,死竟成了他们反抗的最大筹码。
地窖内的哭声完全没传到外面去,那伙人开始做晚饭了,甚至还跟邻居友好地谈论着晚上吃什么菜,一派轻松自然的模样,完全不像是拐子。
距离院子不远处有个房子,能看到小院里发生的任何事,被谢明花重金临时租了下来,专门用来监视那个小院的情况。
没错,这次又是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一起合作,论对京城的熟悉,还是经常巡逻的兵马司官兵比较熟悉。
从京兆府那里得了陆川画的拐子画像后,谢明就开始发动他三教九流的人脉,去寻找这两个人,还没入夜就找到了这里。
之后又找了住在这附近的人打听这户人家的消息,从他们日常的行为中分析出了疑点,从而确定他们就是拐走王家小孩的拐子。
不过谢明他们不敢强攻,怕这伙人把孩子们当人质,到时候他们束手束脚,那些小孩反而更危险。
根据他们打听来的消息,知道那伙人借口明天要出去干活,一整天都不在家,由此确认他们打算明天跑路。
等那伙人出了这个小院,谢明他们就不用投鼠忌器,直接抓个人赃并获。
第77章 落网
陆川下学回到家时,厨房已经做好了晚膳,谢宁一边看资料一边等陆川。
一见陆川到家,谢宁马上放下资料,和陆川一起去用膳。
又过了一天,谢宁已经能够正常面对陆川了,不再因为前两天的洞房害羞。其实他今早起来,身体就恢复得差不多,酸软也褪去了,再加上外出忙碌了一天,已经想不起来要害羞。
谢宁有个习惯,喜欢吃的东西从来不连续吃超过两顿,总会间隔一段时间,才会再次去吃。
这个习惯形成的原因就是他小时候喜欢吃一样东西,然后天天吃,连续吃了一个多月,结果吃伤了,看到那样东西就想吐。
自那以后他就懂得了什么叫节制,面对自己喜欢的食物,保持间隔才能让他一直喜欢下去。
比如今天桌上的红烧排骨,就是他很喜欢的菜,已有七八天没吃过了。
陆川知道谢宁喜欢,给他夹了好几块,然后看着谢宁一脸享受地吃饭,好像今天的烦闷都消散了不少。
和谢宁吃饭是一件很享受的事,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模样,自己也会多几分胃口,下意识地多吃两口饭。
今天的陆川也不例外,虽然心情有些不好,还是吃了和平日一样的饭量。
饭后,两人转移到书房,白玉上了一壶茶,给两人消食解腻。
谢宁给陆川倒了一杯茶:“夫君今天是怎么了?”
陆川疑惑:“什么?”
谢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:“你今天心情似乎不是很好,是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他虽然比较心大,不太能注意到别人的情绪变化,但今晚的陆川和平时太不一样了,席间基本没有什么话,谢宁想不注意都难。
陆川抿一口热茶,才开口说话:“国子监有位同窗家在元宵灯会那天丢了两个孩子,被拐子给拐走了。”
闻言谢宁拧眉,丢孩子这种事儿,哪怕是谢宁这样没什么经历的人都知道,一旦丢失就很难找回来了。
“那现在是什么情况?找回来了吗?”
陆川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”
随着这一声落下,屋子里一下陷入寂静,谢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,该安慰还是该指责,或是八卦都有点不太合适。
陆川忍不住捏了捏谢宁愁苦的脸颊,说:“宁哥儿还记得元宵那天晚上碰到的两个小孩吗?”
谢宁挥手打开陆川的手,他的脸颊是随便让人捏的吗?哪怕是他夫君也不行。
“是差点撞到我们的那两个小孩吗?一个穿着红色一个穿着鸦青色的?”
“对,就是那两个小孩。”
谢宁作思考状:“我记得那两个小孩长得还挺有福气的,脸盘圆圆的,就像两个仙童似的。”也是这长相让谢宁记住了他们。
就是身边好像没有人跟着,当时他还说了一句“孩子的父母心太大了,出门就应该把孩子牵着抱着”。
谢宁皱眉:“我们后来不是还碰见他们了吗?他们被父母抱着,难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?”
陆川苦笑:“抱他们的那两个人就是拐子,宁哥儿仔细想想,那样的父母能生出这么俊俏的孩子吗?”况且单从衣服上看就不像是一家人,也怪他们没注意到这一层。
谢宁惊讶:“那两人就是拐子?那我们岂不是见证了拐子拐人的过程了吗?”
陆川点头,他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,心情才会这么低落,本来能够避免的。
不过陆川也不是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人,别人家的孩子丢失了,又不是他的责任。他们只是恰巧看到,尽了自己的一份力就行。
虽说这事儿与自己无关,孩子被拐到底是件伤心事,还是他同窗家的孩子。
谢宁像是想到了什么,惊奇地说:“我们看到了拐子的模样,是不是可以给官府提供线索啊!”
陆川扯了一下嘴角:“对,我已经把那两人的画像画下来,给孩子的父母送去官府了。”希望能找到吧。
谢宁本质上是一个锄强扶弱、好打抱不平的人,他看过那么多话本小说,最是向往那种行侠仗义之人。
他说:“二哥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,京城的每个角落基本都走过,不然你再画一张画像,让二哥帮个忙?”
若要论对京城的熟悉度,谁能有五城兵马司的人熟悉,他们可是整天都巡逻京城的。
陆川想想也是,多一份力,也能早一日找到人。况且那两个小孩出身不凡,外曾祖父是朝中阁老,二哥若是能在这事儿上帮上忙,便能让对方欠一份人情。
交好一个阁老,对谢明以后的前程肯定有好处。
将心比心,谢家人对陆川好,陆川有什么好事儿也想着谢家。
至于他自己,倒没想过要用这事儿博取一个阁老的人情,他还是一个书生,没进官场,还用不着。
谢宁却是没有想过这些,他是单纯好心,觉得那些拐子太可恨,想要替天行道。
然后陆川坐到书桌后,开始用炭笔画画像,打算给谢明送去。
被他们惦记的谢明此时已经找到了那伙拐子,连他们的具体情况甚至出逃计划都摸清了,就等着对方出了屋子,一拥而上把人抓了,解救孩子。
陆川谢宁他们不混官场,对一个阁老的力量认知不足,孩子一丢马上就能联合城中各种势力,合力寻找孩子。
仅仅是京兆府的人手他们可看不上,五城兵马司和城门守将都要给阁老一个面子,三方一起合作。
目前看来是谢明所在的兵马司率先找到了拐子。
如今围绕着整个小院布置人手,只要他们出了小院,不管往哪个方向跑,都会撞上他们兵马司的人。
谢明则守在那个临时租借的小院,盯着对面的动静,方便他随时根据现场情况下达指挥。
至于王家兄嫂,也在这个小院等候,他们做父母的心切,知道孩子就在对面后,险些要直接带人打过去。
还是谢明用孩子的安危才勉强劝下两人,虽然两人被劝住,不再冲动行事,却不肯离去。哪怕已经熬得精神憔悴,眼皮肿得快睁不开,还是坚持着没闭眼,相搀着盯着对面的院子。
谢明劝了几句都不肯走,也就随他们去了。反正两人呆一边妨碍不到他,也不瞎指挥,愿意呆着就呆着吧。
陆川重新画了画像,让下人把画像给谢明送去,并说明缘由。
之后他和谢宁两人就恢复了平时的学习日常,陆川是学习加练字。谢宁今天已经找陈掌柜散播了招人的信息,把招聘条件、工作的大概内容和待遇都列了出来。
有意愿的人可以自行来应聘,只要识字,不管男女哥儿,都能过第一关,进入第二关由荣斋先生亲自考核。
通过这种途径招聘的人,基本是招聘记者和新闻编辑。至于时政编辑,鉴于时政的特殊性,必须对朝政有一定的了解,开再好的条件招聘也招不来他们想要的人。
所以由荣斋先生推荐几个人选,再一一去拜访,看对方的意愿再定下人选。
经过陆川和谢宁不断写信骚扰和谢宁今天的诚挚邀请,荣斋先生烦不胜烦,已经答应了他们当报社的副主编。
很多对外的事务以及招聘都被荣斋先生接手了,主编是哥儿的身份,哪怕是报社人员也不方便告知,谢宁美美隐居幕后。
荣斋先生已经打算辞去在茶馆说书的差事,很快就能交接好。他接下来要忙着找人游说、主持招聘,在这之余还得编写《修仙传》,虽然辞去了说书的差事,却比以前更忙了,每天都过得很充实,以往一盏茶喝一下午的时光已许久不曾有过。
而谢宁现在则是甩手掌柜,报社设立之初要干的事情都转嫁到荣斋先生身上,谢宁只负责出钱就行。
所以谢宁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点评以及编写新闻稿。
报纸的四个版面已经定下,连载小说区有《修仙传》;时政区等荣斋先生找到人,就可以张罗着写文章;谢宁需要把第一期的新闻主题定下。
本来他还在考虑要不要之前听到的八卦写出来,后来想想觉得都不够炸裂,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夺人眼球、扩大影响力。
今天陆川说了拐子的事情,谢宁觉得倒是可以把拐卖当第一期的主题,定能引起广大百姓的注意力。
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谢宁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后,问陆川。
陆川想了一下,这个主题确实不错,百姓都对拐子深恶痛绝,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程度,讨论面一定很广。
陆川点头:“确实不错,不过你想好要怎么写了吗?”
谢宁一下顿住了,之前陆川教导的新闻编写都是从八卦的角度出发,但这个主题好像不能当成是八卦吧。
见谢宁一副呆滞的模样,陆川轻笑出声:“我知道怎么写,需要我教你吗?”温柔的声音里暗含的诱导性极强。
谢宁眼神瞬间亮了,盯着陆川,期盼他给个方向。
“非常需要!”
不过陆川并没有直接说出口,而是把玩着桌上的镇纸,漫不经心地说:“这写新闻不是我的事,现在却要我出力,宁哥儿是不是该付出点什么?”
谢宁着急,又想到别人写文章投稿都有稿费,便说:“那我给你稿费?”
陆川摇了摇手上的镇纸,表示他不需要钱,报纸连载《修仙传》也是要给稿费的,陆川已经和荣斋先生商量好了,两人五五分成。
只要报纸出版,以后陆川的零花钱不会少,不稀罕这点钱。
谢宁有些苦恼: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
陆川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谢宁过来,待走过来后,陆川凑到他耳边,轻声说了几个字。
谢宁的脸霎时变得通红,用手捂着陆川刚才对着说话的耳朵,仿佛陆川说的是什么污言秽语,看向陆川的目光中有种娇嗔的意味。
“你你你怎么这样?!!”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娇嗔。
陆川眨巴了一下眼睛:“我怎样?现在条件已出,就看宁哥儿你要不要同意了。”
最后看谢宁一副羞赧为难的模样,陆川说:“今晚时间还长,宁哥儿可以好好考虑,我先把课业做了。”
说完陆川拍了一下谢宁的腰身,谢宁打了一个激灵,避开了他的手。
不得不说谢宁的腰是真的纤细,常年练武的他甚至还有人鱼线,若非他身为哥儿的身体限制,估计都要成腹肌了。
陆川见此也没在意,笑了笑便拿起笔,开始他每天必做的练字日常。
徒留谢宁在一边纠结,隔一会儿瞄陆川一眼,那可爱劲把用余光看他的陆川内心笑得不行,但他表面还是很平静的,没让谢宁看出端倪来。
至于谢宁有没有同意,晚间入睡时,主动送上来的吻,就让陆川明白了他的决定。
陆川当然不客气,直接一个翻身,反客为主,和谢宁深入交流。
其实不管谢宁同不同意,陆川都会教他怎么写,只是能收点好处他为何不收呢!
谢宁也知道陆川的意思,不过他是真的愿意,前两天的滋味,不仅有陆川一个人怀念。
虽然一开始有点难受,但陆川实在温柔,每一步都顾及谢宁的感受,后面进入佳境后,谢宁就体会到了做这种事儿的快乐,怪不得书上那么多人喜欢。
谢宁是有些羞赧,但对这种事儿还是不排斥的。
就在两人床幔晃动、烛光摇曳之时,苦逼的谢明还在盯着对面的院子。
那伙拐子找了一辆车,把人迷晕了叠在车上,车厢严密,别人看不清里面有什么。
他们的计划是趁着清晨天色还昏暗的时候,把人运出院子,避开熟悉他们的邻居,再找个地方进行伪装。结果一出门就被谢明一锅给端了。
之后王家兄嫂找到自己孩子后如何痛哭、剩下的孩子如何找到家人、如何顺着这伙人追踪他们的上线不提,孩子解救出来后,谢明就派人到陆宅把结果告知陆川谢宁。
谢明一开始并不知道陆川也参与了这事儿,直到对方派人送来画像,才知道那张拐子的画像是陆川画的。
也就知道了陆川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,知道他们关心孩子,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告知。
谢明派去的人时间掐得正好,在陆川去国子监之前来到陆家,陆川过了销魂的一夜,起来后又听到这个好消息,整个人意气风发,神采飞扬,比往日还俊俏了几分。
可惜谢宁还在睡梦中,不能第一时间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,只能嘱咐白玉,让他在谢宁醒来后说给他知道。
第78章 后续
陆川一到学舍,席东就凑了上来:“王家那两个小孩找到了,王允知让我告知你一声,他们王家过几日将登门道谢。”
闻言陆川点点头,表示知道了。
这下轮到席东惊讶了,昨天回去还有些愁容,在为那两个孩子担忧,现在却感觉一点儿都不在乎了。
他围着陆川看了几下,啧啧说道:“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?好像早就知道孩子救回来了?”
陆川笑道:“你忘了我内兄是谁了么?”
席东恍然状:“也是,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,是这京城里消息最灵通之人,估计孩子一获救,你那边就收到消息了吧。怪不得今儿早上瞧你都和平时不一样了,神采飞扬的!”
陆川笑而不语,他神采飞扬可不单是因为这个好消息,还因为昨晚惬意的生活。
两人闲聊了一会儿,很快就到上课的时间,陆川回到他的座位上。
这两天才刚开学,钟博士就又给陆川加重了课业,每天需要学的东西更多了。
陆川作为钟博士唯一的弟子,不说要求样样精通,至少也不能有短板。但陆川现在的情况是,只有一样是亮眼的,其余处处是短板。
钟博士为了那一处亮眼,不得不接受陆川的短板,只好奋力鞭策,期望通过后天培养,把陆川培养成一个没有短板的。
拜师过后,钟博士花了十几天时间,摸清了陆川每一门功课的水平,并制定了专属于他的训练计划。
比如陆川的那手烂字,现在陆川的借口已经变了,从一开始的受伤写不好,到现在的手部力量发生变化,需要重新练字。
钟博士虽然有些疑问,但还是信了陆川的话,并为他寻了新的名家字帖,手把手教他练字。
之前陆川是根据原主留下来字帖练字,其实不太适合他,所以写出的字有形无骨,稍微懂点字的人都能看得出来,更别说钟博士这个书法大家。
有了名师指导,陆川的书法一下子有了很大的进步,至少练一段时间后,就达到了能入眼的程度。
开学那天陆川请假逃了过去,现在可没理由再逃。陆川本已适应且游刃有余的国子监生活,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,回家路上的那点时间,竟成了他难得放松的时间。
幸好他已经把《修仙传》的大纲写完了,谢宁的学习也逐渐步入正轨,他只需要偶尔指点一下,不用花费太多时间。
课业的繁重压得陆川没有多少心神放在其他方面,知道孩子被成功解救后,他就把这事儿放下了,后续如何,自有专门的人负责,他一个书生不关心那么多。
所以当唐政把那张物理卷子放到他桌上的时候,陆川还愣了一瞬,一时没从课业中回过神来。
唐政眼圈有点黑,眼神却是极亮:“卷子!我都做完了!?!”
卷子?什么卷子?
为什么要给他看?
陆川有些疑惑,盯着唐政看了好一会儿,才在他逐渐委屈震惊的眼神里想起,他前几天给了对方的一张物理测试卷。
之后因为拐子的事情,就没想起这回事儿了。
在唐政控诉的眼神下,陆川竭力保持着脸部的平静,没让他看出自己把这事儿给忘了。
“这卷子你做完了?!!速度真快!我看看做得怎么样了。”
陆川虽然竭力掩饰了,但奈何眼神还是出卖了他。
唐政怒目:“我为了这张卷子熬了三天三夜,你就这么忘了?!!”
那天用完午膳,听席东他们说了一嘴王家小孩被拐的八卦,唐政虽然元宵那晚也有出去,但基本都在冰灯展那边活动,又努力回忆了一下,确实没见过席东说的那两小孩。
自觉帮不上忙的他,便不去打扰席东和陆川提供线索。无聊之下,翻出了陆川给他的卷子。
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一张比较新颖的卷子,没想到一看试题就迷住了,不是寻常的科举卷子,上面的题目包含了很多他没接触过的知识。
但好像又和木工有点关联,他从各方面寻找解题之法,为此还拆了很多他以前做的机关制品。
他房间的灯亮了几个晚上,婢女催了又催,都没能让他放下卷子去睡觉,之后还冒着被罚的风险,在课堂上思考试题,历经三天三夜,才把卷子做出来。
现在告诉他,出题的人压根一点儿都不在乎,怎能不让他愤慨。
放平时唐政也不会这么愤慨,他一向为他人着想,是几人中性格最好的。只是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,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。
陆川赔笑道:“这不是忙着抓拐子吗,一时忘了。”
唐政可不吃他这套:“前天拐子就被抓到了。”
陆川:“钟博士还给我额外布置了许多课业,我忙得连开小差的功夫都没了。”
唐政想想也是,陆川这两天确实很忙,无论什么时候看他,不是在写什么东西就是在背什么书。
行吧,那他就原谅他吧,现在最重要的是卷子,他亟需知道自己做出来的答案对不对。
唐政说:“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,先看卷子吧,看我做得对不对?”
陆川低头,拿起桌上的卷子,看了起来。
上面只有三道题,主要是考察力的作用、力的摩擦、向心力的作用,这些是陆川根据唐政的知识面所出的基础物理题。
唐政的答案虽然很繁琐,很多都是无用的步骤,大概是凭感觉写的,但还是被他做了出来。
一个没学过物理的人,却能靠自己的感觉,做出这样的试题,陆川实在是惊讶。
难道真像他之前想的,是个物理天才?!!
唐政本来是一直盯着陆川,期盼能第一时间从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做得如何,不料陆川看完后,抬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自己,把唐政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“这么看着我干什么?到底做得怎么样了?”唐政受不了陆川的眼神,忍不住催促道。
陆川咳了一声:“做得很好,就是有点绕,我把我的答案给你,你回去看一下。”若是唐政能看懂那些物理知识,就能确认他真是个物理天才。
他从科技先进的现代而来,若能把科学的种子洒在大安朝这个时代,也不枉他来这里一遭。
陆川只学到了高中物理,但高中物理也涵盖了基础的物理知识,足够唐政建立起一个完整的物理体系。
至于更高深的内容,相信凭借他自己的能力,也可以继续钻研下去。
这些想法只在一瞬间,陆川很快就把他的答案写了出来,让唐政拿回去好好研究。
唐政得了他的答案,也不计较他之前的怠慢,拿着答案一路思索着回了座位。
陆川决定,每天从繁重的课业中抽出一点时间,给唐政出一两道题,用答题的方式,传授唐政物理知识。
自己给自己揽了一个活,陆川有点感叹自己的作死,这么多课业竟然还有闲心教别人。
哪里还记得他刚开始来到大安朝,是想当一个咸鱼来着?!!
陆川在课业的水深火热中煎熬,另一边谢宁为了他第一期的新闻主题,等了谢明两天,才等到他回家。
其实那天晚上陆川趁着练字,就已经把如何写新闻的方法写了下来,谢宁第二天醒来,在卧房的桌子上看到了陆川留下的张纸。
陆川给出了两个视角,一个是从受害者的角度,写他们是如何被拐子各种方式接近,然后放松警惕,导致被拐。
另一个是从拐子的角度出发,描写他们拐卖别人时的心理活动,拐到人后如何转移,一般把人卖往何处等等。
谢宁看了这两个视角,觉得以受害者的角度会让人更有代入感,而从拐子的角度,又能从中知道更多行业内幕。
纠结了一番后,在荣斋先生的建议下,决定两个视角都采纳,他们可以两边对照着写两篇文章,对比鲜明,反而能让人记忆更加深刻。
做下决定后,谢宁需要去收集素材。现在记者还没招到,什么事情都要谢宁自己出马。
他二哥谢明就是这次打拐行动的亲历者,受害者和拐子都接触过,知道的消息是最多的,也是他能接触到有关这方面的唯一信息来源。
不过谢明虽然已经抓住了那伙拐子,把人解救出来,但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。
可能谢明他们是第一时间救出孩子的人,除了王家那两个小孩,被父母第一时间接回了家,剩下的孩子暂时不知是哪家的,本来应该由京兆府接手管理的孩子,怎么也不愿意挪地,谢明只好把他们安排在兵马司的衙署里。
之后还得安排人通知他们的家人,让他们的家人来把人接走。
除此之外,通过拐子的口供,知道他们还有上线,拐人是上面下达的任务,每年都有一定的指标,达不到会有惩罚。
谢明由此断定这不是一件小案子,但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,他的任务是找到人就可以了。
那伙拐子已经移交给了京兆府,不过鉴于他们供出了交货地点,官府需要抓紧时机把上线一网打尽,京兆府人手不足,便和谢明联合办案。京兆府的人负责主导,兵马司的人负责围截抓人。
谢明便又忙活了两天,直到把人都抓住,交给京兆府后,才得空回家休息。
谢宁让侯府的下人盯着,谢明一回家就来报,然后谢宁就麻溜来找他二哥来了解情况。
谢宁到谢明的院子时,他已经洗完澡出来,正在用膳。奔波了两天,为了抓人,即便谢明是长官,也啃了两顿干饼子。
现在正是饿的时候,见谢宁进来,还招呼他一起吃:“宁哥儿可要一起吃?”
谢宁虽然在家吃过了,但看谢明吃得这么有食欲,也不由坐了下来,下人极有眼色,立马送上来一副碗筷。
见谢宁吃上了,谢明一口吃完手上的馒头,问道:“今儿怎么来找二哥了?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二哥帮忙?”
不开玩笑的时候,谢明还是很有哥哥的风范,只要不是很过分的事,他都愿意为谢宁去做,哄他开心。
谢宁停下筷子,故作生气道:“我就不能是因为想你了吗?又不是每次找你都是要你帮忙!”
都是兄弟,谢明还能看不出来谢宁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吗,但他还是哄道:“是二哥错了,宁哥儿就是想我了。既然想二哥了,你那还有没有辣椒酱?给二哥送一坛子?”哄到一半,还是忍不住犯贱了。
谢宁瞪向谢明,他仅剩的一坛子辣椒酱,已经被他套路去给谢瑾了,他不信二哥就没吃。现在竟然还戳他心口?!!
看谢宁隐约有生气的迹象,谢明赶紧转移话题:“二哥说笑的,我们还是说正事吧。”
说到正事,谢宁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半道熄火了,他今天是来找二哥打听消息的,可不能被他带歪了。
谢宁重新拿起筷子,夹了一个小笼包,边吃边问:“我夫君不是画了张画像,帮助你们找到了那伙拐子吗,我来问问情况。”
谢明也重新拿了一个馒头,说:“这事儿行舟可是立了大功,待案子结案后,会把他的功劳报上去,到时候论功行赏,你们就等着吧。”
有他看着,没人能昧了他弟夫的功劳。当然,这谢明就想多了,陆川是王家的恩人,他们也不会让人把恩人的功劳顶了。
谢宁说:“这个倒是不重要,我主要是想来了解一下,那些被拐的孩子怎么样了?”
谢明:“王家那两个小孩,当天就回家去了,剩下的孩子也陆续被家人领走,只是其中还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,一个同样年纪的哥儿,还留在衙署里。”
谢宁惊讶:“不光是孩子啊?”
谢明点头,青葱年华的女子哥儿反而比孩子更赚钱,虽然难度会比孩子大些,但只要有利可图,拐子可不怕麻烦。
谢宁眉心紧蹙:“那她们怎么办?她们的家人不来接吗?”
谢明看着谢宁,不由叹了一口气,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,即将出嫁的女子哥儿,被歹人拐去了十几天,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。
哪怕那些拐子为了保证她们的价值,没动过这三个女孩哥儿,可终究对她们的名声有碍。
这三个人中,只有一个女孩的父母比较聪明,没有声张,悄悄带着人去找,现在送回去,只要说去某个亲戚家住一段时间,就可以含混过去。
那女孩现在还留在衙署,也是给她父母时间,为她回家造势,好显得不那么突然。
另一个女孩,她父母大张旗鼓地找人,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家女儿丢失了十几天,如今回来,也难免名声有碍。
她父母倒是不在意别人说什么,可她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,怕被人说嘴,在衙署里也有伴,就拖着不肯回家。
估计等和她作伴的女孩回去了,她才会跟家人回去。
剩下的那个哥儿,他是别人的童养夫,还没正式成亲,出了这事儿,夫家就不要他了。他没有父母,也没地儿去,只能继续待在衙署,看之后能不能给他介绍一份活计吧。
听了谢明的话,谢宁也忍不住叹气,为这三个人难过。
明明她们是被人拐走了,明明她们是受害者,明明她们还是完璧之身,结果遭受流言蜚语的还是她们。
女子哥儿天生就和男子不一样,被名声束缚的只有她们。
谢宁只低沉了一会儿,便打起了精神,他改变不了这世道,干脆不去多想,徒让自己伤神。
他说:“我这有一份活计,二哥帮我问问那哥儿要不要来做。”
第79章 苗子
谢家给谢宁陪嫁的宅子,除了现在南城住的这个宅子,在西城那边还有一个二进的。
谢宁打算把报社的办公地点设在那边的宅子,本来想在南城租一个宅子的,但他们是创办初期,各项花销都不小,能省点就省点吧。
虽然谢宁并不把那点钱放在眼里,但正如陆川所说,办报社的钱还是要跟自己的钱分开,不然以后算不清楚。
报社以后不一定能赚钱,他不能总拿自己的钱补贴报社,如果是空置的宅子就不一样了,至少谢宁不会有额外的支出。
那边的宅子以后便是报社的地方,招聘的记者编辑都会入驻,还缺个打扫的人,本来是要到外面招人的,现在正好把那个哥儿安排进去。
其实一份活计谢明自己也能安排,只是府里的下人都是签了卖身契或者从军中退下来的,他也不好把人从平民变成奴籍。
谢明说:“宁哥儿若是不方便,可不要勉强。”陆家现在的下人也基本是要签卖身契的,他不想宁哥儿为了帮他,把一个不知秉性的人引到府中。
虽然那个哥儿瞧着挺安分的。
谢宁笑道:“这有什么不方便,我最近打算开一间新铺子,正缺个打扫的人,横竖去外面请人也是要花钱的,不如就请那个哥儿,还能给二哥解决问题。”
重要的是,那个哥儿是这次被拐的受害者,把他安置在报社的地盘,若是他愿意,还能从他口中了解更多被拐的细节。
当然,若是那个哥儿不愿再提起,他也不会勉强,只当是给人一份普通的活计。
大安朝虽然支持奴隶买卖,但不支持死契。跟前朝不一样,前朝是一日为奴终身为奴。大安朝的平民可以自卖为奴仆,但却是有期限的,比较常见的是十年、二十年。
一般只有大户人家能买卖奴仆,像外面商户做生意招工,一般是签订工契,本身不入奴籍。只有一些重要的、需要保密的岗位,他们才会要求和人签订卖身契,但商人买卖奴仆限制更大,需要花费更多银钱,官府才会盖章。
谢明想想也是,母亲给宁哥儿陪嫁了几个铺子,放到铺子上,签份工契也不碍事,也就是多出一份钱的事儿。不过——
“你怎么突然要开新铺子了?新铺子卖什么东西?”谢明怎么不知道宁哥儿还对生意感兴趣了。
平日里干什么都嫌麻烦,只喜欢听书看话本练武,出嫁前母亲让他学着看账本都不乐意,还是被压着才学了几天。
莫非嫁人了,就懂事了?
那自然不是,谢宁现在对管理商铺看账本还是不喜欢,只是报社毕竟不一样,是他的兴趣所在。哪怕事情再繁琐,他也愿意去打理。
感受到二哥疑惑的目光,谢宁表情讪讪,他还没跟家里人说过办报纸的事儿。
谢宁思考了一阵,还是决定把办报的事儿告诉二哥。有了上次的教训,对于报纸的内容他们会更加严格地把关,确保不会再出什么事。
报社毕竟是设在他的陪嫁宅子里,即便现在不说,等报纸刊印发卖后,二哥稍一打听也能知道是他的生意。不如现在说了,也好让二哥的人巡逻时多照看一下报社。
“就是……卖报纸……”
谢明心中的疑问更大了。
“报纸?是什么东西?”听这名字好像是和纸有关,莫非是哪里新出的纸张?
“报纸就是……唔……跟话本小说差不多。没错,就是一张纸上印些文字,然后卖出去。”
谢明听得眉心有些紧蹙:“话本小说?那怎么又叫报纸了?”
谢宁解释:“现在卖的话本小说,是一本本出版,而报纸上的话本小说是连载的,比如一期报纸上只放一章,一本书能连载上百期呢。”
看谢明还是有些不明白,谢宁换了个说法:“就像一本书,有几百页纸,我们一次只卖几张纸,剩下的纸等下期再卖。这样就可以把价格降低,那些比较拮据的人,不舍得一次性花几百文买一本书,花个几文钱买一期报纸还是愿意的。”
这是陆川给他说的,把昂贵的商品分开来买,原本买不起的人也能买得起,扩大商品的受众群体,实际上大家花的钱还是一样多,只是时间拉长了。
这么一说谢明就明白了,不过——“只有几张纸,故事都不完整,人家会愿意买吗?”
“报纸上不是只有连载的话本小说,我们还会在上面印些短篇故事,一期报纸就能讲完。”
有三个版面的内容,话本小说吸引不到人,还能靠科举时政吸引读书人,再不济也有民间轶事,总有一个能吸引人。
现在给谢明说他也不懂,还是等第一期报纸的样版出来后,给谢明送一份,他一看就懂了。
谢明无奈道:“行,二哥不懂这些,就等着宁哥儿你的报纸,我倒要看看,你说得天花乱坠的报纸是怎样的!”
宁哥儿难得想做一件事,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支持,到时候他得让下面的人多去买几份,不然销量太少,宁哥儿面上也不好看。
聊完这些,谢宁才想起他这次的正事,他是要找二哥了解拐子拐人的详情,好根据实情编辑出故事来。
听了谢宁的来意,谢明有些不解:“你了解这些干什么?若是无聊便去茶馆多听听书,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。”
察觉到二哥的抗拒,谢宁撒娇道:“二哥~报纸不是会有短篇故事嘛,我想把这些事儿印到报纸上去,这样看过报纸的人,碰到那些拐子的手段,就可以提前防范了。我这也是在做好事嘛!”
谢明本来想直接拒绝,却被谢宁的话打动,谢宁察觉到谢明在动摇,又说了一会儿,谢明才勉强同意。
能通过故事,让百姓提高警惕,少些被拐的案件,也是一件好事。
“二哥对那些也不太了解,这样,我找个熟悉详情的人去找你,有关拐卖的问题你都可以问他。”谢明只负责制定计划围追堵截,具体审问的事儿都交给别人,虽然有供词存档,但不能拿出来给宁哥儿看。
谢宁欢呼:“啊!谢谢二哥,二哥真好!等辣椒种好了,我定让下面的人给你做上十罐八罐辣椒酱,让你吃到腻!”
看着这样的谢宁,谢明无奈摇头,表示头疼,却不知自己的嘴角在不由自主地上扬。
谢明故作嫌弃道:“得了吧,你那辣椒还是颗苗苗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熟,就别给你二哥画大饼了。”
自从谢家人吃过辣椒酱后,皆被它的滋味给俘获了,知道陆川存了种子要种植,隔三岔五便要来问一下长势。
谢明更是偶尔巡逻经过陆家,都要进去看一眼。之前辣椒苗长到可以移栽后,陆川便把辣椒苗基本都移栽到庄子上建好的暖棚里,家里只留了几盘,虽然观察生长情况。
当时谢明还想抱一盆回去养,后来想想自己不会养,怕把辣椒苗给养死了,便只能作罢,经常来看几眼。
所以他对辣椒苗的生长情况了如指掌,一听就知道谢宁是在敷衍他。
谢宁嘿嘿一笑:“这不是二哥你什么都不缺,也就比较馋这口辣椒酱。”
谢明:“……”
他承认自己是比较喜欢辣椒酱,但也没到馋的程度吧。
谢明吃完饭就开始赶人了,他已经两天没睡觉了,人一吃饱就开始困顿,没那精神搭理谢宁。
被人赶谢宁也不生气,达成了他的目的,现在心里开心着呢。
之后谢宁回到家没多久,果然有人来找,他从那人身上得知了很多拐子拐人的细节,以及他们常用的骗人手段。
当拐子可不像土匪抢人,他们一般会做各种伪装,降低周围人的警惕心。待大家相信他们之后,再把人骗到偏僻之处,用迷药迷晕,装入麻袋或者是伪装是别人的家人,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转移目标。
其中的行骗手段,是谢宁在书上从未见过的,也是他在生活中没见识过的,听得他一愣一愣的。
陆川回来后看了谢宁写下来的资料,也暗暗咂舌,原来古代的行骗手段都已经这么多样,跟现代相比也不遑多让。
谢宁决定这第一期的新闻稿,由自己来进行编撰,他是报社的主编,写新闻稿本来就是他应该会的。
而且他已经学习了一段时间,虽然还有些生涩,但在陆川的指导下,已经能写出吸引人的新闻稿了。
他以前练手的作品,给白玉荷花他们看过,也悄悄拿给陈掌柜看过,都说写得很不错,虽然直白了些,但更能让人看懂。
有了这些好评,谢宁对于写新闻稿还是有点信心的,加上陆川的支持,他便下了这个决定。
谢宁对第一期报纸很重视,因为这将是他们报社打出名气的第一步,写两篇新闻故事精益求精,改了又改,磨了十几天,直到报社的人员都招齐了,才终于定下稿子。
荣斋先生这段时间既要忙着编写《修仙传》,又要负责招聘人手,还要和翰墨书局的李掌柜打交道,谢宁再次见到他的时候,才惊觉他竟然瘦了好多,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清爽了不少。
谢宁若是知道什么叫中年油腻男,就知道什么叫去油了。
报社的时政新闻编辑在荣斋先生的努力游说下,终于定下了人选,是一个落第了十几年的举人,名叫林仁松。
报纸毕竟是新兴的东西,能钻研时政的人,哪里看得上一个小小报社的编辑位置,他们大多一心科举,或者一心教书。
这位林先生是白枫书院的夫子,一心教书育人。荣斋先生正是用“惠及更多贫寒书生和百姓”这个借口,才撬动了他。
因为时政新闻的特殊性,林先生不需要到报社坐班,只需要把稿子交上来就成,报社编辑这个身份,相当于是他的一个兼职。
由于第一期的八卦时事新闻定了打拐的主题,并且稿子谢宁已经写好了,新招进来的人便没有马上安排工作,而是被谢宁安排去学习如何编写新闻稿和做一名合格的记者。
至于学习资料,便用陆川之前为了教谢宁而编写的那些。
谢宁询问陆川时的语气小心翼翼的,一下被陆川抓到了机会,他写出来的学习资料,给谁看不是看,他一点儿都不在乎,能帮到谢宁就成。
只是谢宁的反应太过小心,陆川没忍住欺负他的心,提了一堆要求,谢宁为了给报社培养人才,虽然难为情还是答应了。
于是陆川过了几晚销魂日子,直到谢宁受不住一脚把人踢开,陆川才不得不收敛一些。
这也不能怪陆川,他白天在国子监被钟博士折磨得不轻,只有晚上睡觉那点时间可以放松一下,放松的最佳方式就是释放压力。何况他已经开荤了,想和夫郎多亲近亲近怎么了!
其实谢宁也是挺舒服的,否则不会答应陆川的要求,他一向以自己的感受为先。
只是陆川太不知节制,加上他白天改稿子心烦,经常耍大刀练剑,体力消耗不少。一连串的事情压下来,他自小练武的身子,都快要受不住了。
陆川也是疼惜谢宁的,每每完事后,都会给谢宁按摩,让他睡个好觉。
其实他是知道谢宁最近的压力大,才拉着他做那种事缓解压力。
《修仙传》小说已经编写出一部分了,足够连载二三十期,林先生的时政稿子也交了上来,内容简洁、解读犀利,不失为一篇上乘的稿子,就差谢宁写的新闻稿了。
在陆川和荣斋先生的反复肯定下,谢宁才定下最终稿,三个版面的稿子都齐了。
至于第四个版面广告区,因为还没有广告,暂时被裁撤掉。
谢宁和荣斋先生做出了一份样版,给翰墨书局的李掌柜审核,只有他同意了出版,他们的报纸才能正式发行。
在荣斋先生的牵线下,三人约在了以前荣斋先生说书的茶馆见面详聊,也是陆川第一次见到谢宁的茶馆。
值得一提的是,茶馆里和陆川关系比较好的来福小哥,张掌柜的亲侄子,在荣斋先生的鼓动下,来应征报社的记者,并成功成为了报社的一员。
来福本来就比较喜欢八卦,对京城里的八卦有一颗敏锐的心,之前陆川在茶馆当账房时,空闲时间大多是听来福讲八卦,才慢慢对京城有所了解。
来福自己读过一两年书,识得点字,爱八卦消息又灵通,正是做记者的好苗子。
第80章 通过
谢宁和荣斋先生走进茶馆时,茶馆的张掌柜正好也在,荣斋先生一进来,便被他幽怨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。
两个合作了好几年的老伙计,愣是一句话都没说,荣斋先生就这么顶着张掌柜的视线,故作淡定地和谢宁走上三楼的茶室。
大安朝对已婚女子哥儿的限制会少一些,因为她们成婚后大概率要操持家事,不得不外出面对各式各样的人。
之前谢宁还未成婚,不好和一个男子单独相处,哪怕这个男子是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,年龄能当他爹了。
未婚的女子哥儿对名声更为重视,因为她们需要一个好名声,才能寻到一个好夫家。
现在谢宁成婚了就不一样,只要有下人在场,和荣斋先生在茶室喝茶还是可以的,也可以大方地和别人谈生意。
一进茶室,谢宁就忍不住好奇地问:“张掌柜这是怎么了?眼神这么……幽怨!”
以前谢宁不说经常来茶馆听说书,一个月也有两三回吧,每次都是在二楼的雅间,来的次数多了,张掌柜为了留客还经常给谢宁送些小吃。
一来二去,谢宁对张掌柜也有点熟悉,知道他是个随和的人,至少他当掌柜的时候展现的是亲和的一面,很少见到他这么冷淡的一面。
荣斋先生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:“这不是把他侄子给拐跑了,生我气呢!”
“拐?!!”
对上谢宁震惊的眼神,荣斋现在就知道谢宁想岔了,最近他因为写了那两篇拐子主题的新闻稿,看谁都像拐子。
荣斋先生赶紧解释:“不是拐卖,是把他侄子忽悠到报社来当记者了。”
原来如此,谢宁松了一口气,为自己刚才想岔朝荣斋先生歉意地笑笑。
谢宁找了个位置坐下,跟在一旁伺候的荷花给他倒了一杯茶,荣斋先生在他对面坐下,荷花给他也倒了一杯。
谢宁端起茶杯,试探了一下茶水的温度,感觉可以入口,便喝了一口。
“张掌柜的侄子是谁啊?”
见谢宁喝茶了,荣斋先生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:“那个叫张俞白的年轻人,嘴皮子特别利索,为人挺机灵的。”
来福的大名叫张俞白,以前在茶馆当小二,为了吉利,大家都叫他来福。
谢宁回忆了一下:“我记得他的学习进度还不错,让他练习的新闻稿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。”
荣斋先生笑道:“来福从小就喜欢各种八卦传闻,也喜欢听我说书,经常一边上茶水一边听说书,偶尔听到起劲的地方,连茶水都忘了上,跟着客人一起喝彩。”
“好在客人不在意,他自己还是老张的侄子,不然早被骂得狗血临头了。”哪有小二为了听书,连正经活计都忘了干的!
“老张没有儿子,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哥儿,都嫁人了。便想培养这个侄子,以后接他的班,没成想半途被我们给截胡了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荣斋先生也有点不好意思,把人家精心培养的后辈拐到一条不知未来的路上。
尽管陆川和谢宁说得天花乱坠,荣斋先生对报纸这个新兴的东西,还是不太自信的,所以面对张掌柜这个合作了好几年的老伙计,难免心虚。
他自己受陆川蛊惑答应当这个副主编,主要原因是他儿子已经长成,虽然没有科举去当了商人,但也能够撑得起这个家。
荣斋先生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,恰巧陆川谢宁找他来编写《修仙传》,并邀请他当报社的副主编,若是成功了,可比当一个说书先生有名望。
他投身报社是没有什么负担,但来福不一样,老张对他的期望可不小。
谢宁笑眯眯地劝慰道:“那也没办法,人各有志,说不得当咱们报社的记者,以后会比当一间茶馆的掌柜更风光。”
都已经是他们报社的人了,当记者的好苗子,谢宁当然不会再让人跑了。
之后谢宁和荣斋先生又闲聊了几句,翰墨书局的李掌柜就到了。
李掌柜因为常年与书籍打交道,虽然是书局的掌柜,没有商人的市侩,反而有种文人的儒雅气质。
他一进茶室,见荣斋先生和谢宁已经等在里面了,忙告罪道:“李某来迟了,请二位多见谅。”
谢宁坐着没说话,这种打交道的事情,基本是由荣斋先生出面。
荣斋先生笑道:“哪里是李掌柜你来迟,是我们早到了才是。请坐!”
李掌柜也不矫情,直接顺着他的话坐下。然后对着谢宁说:“这位便是谢主编吧?”
谢宁含笑点头:“李掌柜。”
李掌柜来之前,荣斋先生已经说了是为了什么事,给他介绍了一通报社,以及永宁侯府的小哥儿是报社主编的事。
他知道谢宁是陆川的夫郎,上次没能抗住梁王府和珍华公主府的威压,差点把陆川是不息先生的事说出去。若不是陆川岳家有本事,求得圣上下旨,这时想必早已被万人唾骂,再不能科举了。
李掌柜对陆川还是有点愧疚的,这次来赴宴,除了荣斋先生的关系,更多的是看在陆川的面子上。
听说报纸这东西是陆川想出来的,主编是他的夫郎,永宁侯府的哥儿,上面连载的第一本小说是他的最新力作。
他虽然想给陆川补偿,也得考察过报纸的内容才能决定要不要出版,上次被人围住书局门口的事情,他可不想再来一次。
李掌柜接过报纸样版,第一眼略过了陆川的小说版面,小说他打算留到最后再看。
首先看的是时政文章,林先生不愧是研究了十几年的时政,写出来的文章一针见血,由浅至深,引人深思。对政令的解读很到位,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能看懂一二。
然后是谢宁写的两篇关于拐子的故事。
一篇从孩子的角度出发,描写他是怎样一步步被骗,然后被迷晕拐走,遭受了怎样的对待。这篇故事大量描写了孩子的心理活动,把他从纯真快乐到惊恐惧怕描写得淋漓尽致,代入感极强。
连李掌柜这个阅文无数的人,看到最后都不免有些感同身受,为他难过,更别说普通百姓了。
另一篇是从拐子的角度出发,说一个人是怎样成为了拐子团伙中的一员,从刚开始的不忍,到后面的麻木,甚至是看到别人骨肉分离,痛哭流涕苦苦寻找,还会有种莫名的快感。
他们拐卖人,除了能得到银子外,也享受那种折磨他人的快感,看得李掌柜不寒而栗,震慑人心。
看完这两篇故事,李掌柜久久不能回神,荣斋先生见状也不催促,他当初看到这两篇故事的时候,跟他一个反应。
一开始还以为谢宁是给陆川打掩护才做的主编,没想到他是真有这个本事,文章的鉴赏水平很高,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别人写得不合理的地方,并给出修改意见。
这可是谢宁做了不知多少练习,才练出的技能。
半晌,李掌柜回过神来,看了一眼下角作者的位置——主编安麓居士撰写。
谢宁跟陆川一样,不方便暴露本名,便起了一个笔名。安有宁的意思,麓与陆同音,他和陆川名字的结合体。
谢宁进入编辑这一行,有陆川的功劳,之后也是他一路教导陪伴,谢宁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,他写的文章,有陆川的一份功劳。
李掌柜念叨出来:“安麓居士?主编?”然后他抬眼看向谢宁,眼里闪过一抹震惊。
如此动人心弦的故事,竟是眼前这个哥儿写的?
谢宁淡定回望,用眼神告诉他,他想得没错。
那么多人夸赞过他的文章,谢宁现在还是有点子自信在的。
李掌柜到底是翰墨书局的主事人,经历过的事不少,很快就收敛了神情。笑道:“谢主编果然厉害,这两篇故事看得我老头子都忍不住入了迷。”
这一刻,李掌柜不再把谢宁当做陆川的代理人,而是一个报社的主编,跟荣斋先生一样的身份,能做主之人。
谢宁谦虚道:“李掌柜谬赞了。”
面对一个书局掌柜的夸赞,谢宁表面谦虚,实际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,他内心还是有些骄傲自豪的。跟白玉荷花陆川的夸赞不同,一个阅书无数的资深读者的夸赞,更让人欣喜。
荣斋先生插话:“李掌柜还是先看完报纸再说话吧。”他点了点报纸上小说的版面。
他已看过了文章,心绪早已平复下来,现在最想知道的是,这报纸到底能不能出版。
李掌柜深深看了谢宁一眼,然后顺着荣斋先生的话,低头看起了小说。
谢宁对他这一眼感觉有些莫名,看向荣斋先生,发现他在喝茶,察觉到谢宁的视线,也只是摇头笑而不语。
谢宁有些疑惑,但他不是一个事事深究的人,不能理解就直接抛开,反正对现状没什么影响。
一期报纸上连载的小说字数只有五千字左右,李掌柜很快就看完了。
看完整张报纸后,李掌柜不禁感叹:“你们这报纸的内容,每一个版面都那么吸引人,若是出版,反响不会太差。”
得了李掌柜的准信,荣斋先生和谢宁都不免松了一口气,报纸终于能出版了,不枉他们忙活了这么久。
“不过——”两人松了一半的气,又被李掌柜这两个字给提了起来。都愣愣地看着他,期望他嘴里能吐出个好消息。
停顿了一下,把两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后,李掌柜才开口:“我要看这本《修仙传》的全本大纲,确保里面没有不能出版的东西才可以。”
出格的事儿一次就够了,可不能再来一次。陆川的能力他是知道的,就怕又写出什么有争议的东西。
原来如此,对此荣斋先生早有准备,把陆川写的大纲抄录了一版,现在正好拿给他看。
晚间,陆川提前在国子监完成了其他夫子布置的课业,只留钟博士布置的卷子,因为太多做不完,只得拿回家做。
经过一天知识的摧残,陆川有些木然地踏进家门,不料一进院子,谢宁便冲了过来,撞进他怀里。
好在他这段时间都有在锻炼,只后退了一步就稳住了身形,同时还揽住谢宁,谨防他摔倒。
“啊啊啊!!!报纸的审核通过了!我们的报纸可以出版了!!!”谢宁在他怀里激动地叫喊着。
得到李掌柜肯定回复的那一刻,谢宁强装镇定,强制自己冷静下来,和荣斋先生一起跟李掌柜讨论出版的后续事宜以及各项分成。
直到散去坐上马车,才表露出一丝兴奋,白玉荷花他们也很为他高兴,但他最想分享的人是陆川。
陆川本就有些木的脑袋,被谢宁的话冲击得更木了,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