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自恋
看着谢宁和陆川夫夫俩打情骂俏,福寿郡主气得鼻子都要歪了。
敢情她是他们增进关系的纽带吗?福寿郡主若是在现代,大概就会懂什么叫她是他们play的一环。
福寿郡主作为皇室中人,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,即便现在快要气炸了,顶多只是呼吸急促了些,眉心紧蹙了点。
没想到谢宁嫁的夫君嘴皮子这么厉害,不过就算再厉害,也不过是个穷秀才罢了。
想了想还是气不过,横竖刚才的事情已经过了,只要她不再提起就没事。
福寿郡主讥讽道:“想不到宁哥儿真是个有福气的,嫁了个这么厉害的夫君。不过——”
福寿郡主顿了一下,等夫夫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,才继续说道。
“还是之前那位更好些,好歹是新科进士,听说现在已经是吏部六品主事了。一年都不到,就已经爬上这个位置了,可见也是个厉害的。”
京中谁人不知,那连英杰能坐上六品主事的位置,全是靠他那个在吏部做侍郎的岳父提拔。
他区区一个二甲进士,升职如此快速,连状元榜眼探花都还在翰林院修书。
若是跟永宁侯府结亲,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当官呢。
“对比起来,你这夫君就稍微逊色一些,听说还是个秀才,现在住的宅子还是你们谢家陪嫁的。唉!本郡主也是心疼你!”
又是跟前任未婚夫对比,又是暗指他吃软饭,她就不信陆川不会对谢宁产生芥蒂。
现在看着感情好,日后这些事情都是哽在对方心里的结,她看谢宁到时候还能不能有好日子过。
谢宁心大不懂这些夫夫相处需要注意的,但白玉知道啊,白玉从小就早熟,见过的人和事不少。倒是荷花跟谢宁一样,只以为对方是在看不起自家姑爷。
白玉急得不行,生怕姑爷听了这话,对自家公子产生芥蒂。
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有年长的,见过世面,懂得也多,知道这话对一对刚成亲的小夫夫来说,是多大的冲击。
尤其是永宁侯府的哥儿是下嫁,对方却是个穷秀才,这些穷书生,自尊又自卑。
他们不会把矛头指向直接贬低他们的人,反而会向最亲近的人发射利箭。
暗自感叹,这福寿郡主是真狠啊!也不知道谢家哥儿会如何面对。
谢宁刚想反驳,倒是陆川先开了口。
“多谢郡主关心,论官职在下自然是比不过宁哥儿那位前未婚夫。幸好,宁哥儿自己就是二品侯爵的嫡亲哥儿,不管是嫁我还是嫁之前那位,都是下嫁。”
“不过在下还是有一点能比得过的,那就是相貌,听宁哥儿身边伺候的人说,在下还是比那位好看些的。”说着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一副自恋的样子。
福寿郡主直接哽住了,不是说那些穷秀才的自尊心大过天,跟别人一比极其容易自卑吗?
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,一个男子以色侍人是什么光荣的事吗?!!
居然还一脸自豪!
“至于住在谢家陪嫁的宅子里,这我还得好好感谢岳母,知道我家境贫寒,生怕我日子过得不好,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待我,才陪嫁了一套宅子。”说着陆川做出感动的神情,仿佛谢母对他真的当亲儿子一样。
旁边看热闹的年长者,有一人是梁御史的夫人,在京中参加宴会时,跟谢母有过几面之缘。
没想到永宁侯府家找的儿婿,会这么……她也不知如何形容。
有事时能挡在夫郎面前,面对侯府的权势与富贵,难得能够不自卑,而且还没有攀附之态,不卑不亢。看来永宁侯府真是找了个好儿婿啊!
说不得先前被退婚,还真是宁哥儿的福气。御史夫人内心感叹道。
“岳父岳母对我太好了,又是给我送宅子住,又是让我去国子监读书,在下无以为报,只能以后对宁哥儿更好些。”
当陆川看不出福寿郡主在挑拨离间么?他看过那么多小说,这点小手段,都是小意思啦!
既然敢挑拨离间,他就敢跟对方大肆炫耀,直戳她心窝子。
国子监?!!谢家居然连国子监的荫生名额都能给谢宁的夫婿,谢宁怎么这么好命?!!
福寿郡主恨得牙都要咬碎了。
国子监的荫生名额何其珍贵,虽然她家是皇室宗亲,家中子弟可以去太学读书。
但京中最好的书院还得是国子监,每家就一两个名额,都紧着自家子侄。
永宁侯为了谢宁,居然能把这么珍贵的名额给儿婿,一个外人?!!
福寿郡主虽然贵为郡主,是梁王府的嫡女,但梁王府中却有十几个兄弟姐妹。
她母妃更看重她那两个嫡亲哥哥,哪怕他们不学无术,游手好闲,骄奢淫逸。而她父王却更喜欢侧妃生的庶子。她虽为嫡女,却是亲娘不重视,亲爹不喜爱。
本来她以为这是正常的,男子地位高,谁家都更看重男子,女子哥儿的地位天生就比男子低。
可谢宁却完全不一样,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爱他重过他两个哥哥。即便是他的两个哥哥,也非常爱护他。更莫说他大哥还那么优秀,年纪轻轻已是三品参将。
福寿郡主嫉妒谢宁,嫉妒他一个哥儿,居然能受到全家人的宠爱。一个哥儿,比在京中比女子的地位还要低,却过得这么潇洒。
福寿郡主嫉妒得发狂,才会屡屡找谢宁麻烦。
她不敢埋怨她的父王母妃,甚至连她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哥哥,她都不敢表露出不满。她只能找谢宁发泄,谁让他过得那么好,好得让人眼红。
陆川若是知道她的想法,内心只会鄙夷。
不敢向上位者反抗,却能对旁人甚至弱者发泄怒火,欺软怕硬的东西!
福寿郡主硬挤出一抹笑:“是极,听说你家中只有你一人,难免孤单了些。”说着转向谢宁,“宁哥儿,你身为正君,又是哥儿,子嗣难免艰难些。为了你夫君着想,可要大度些,主动为你夫君纳妾开枝散叶啊。”
谢宁一向小气,是他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行。
但凡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、左拥右抱,她就不信等他夫君有了别人,他们夫夫的感情还会这么好!
谢宁笑道:“这就不劳郡主费心了,我夫君承诺过,此生只我一人,孩子的事就随缘吧,两个人的生活也很不错。”
看着福寿郡主铁青的脸,谢宁继续加码:“倒是比不得梁王府,郡主的兄弟姐妹十来个,多热闹。而且我这人小气,比不得郡主贤惠大气,才嫁过去半年,就已经为夫君张罗着纳妾开枝散叶,实在佩服!”
福寿郡主嫁与鲁国公的嫡次子王黎为正妻,这王黎颇受鲁国公夫人宠爱,喜好美色。
福寿郡主进门前把小妾通房都遣散了。
福寿郡主长得明艳,性格跋扈,跟王黎以前的小妾通房完全不一样。王黎觉得新鲜,好声好气哄着,两人也浓情蜜意了几个月,之后王黎的新鲜感过去了,心思也就淡了。
王黎又开始想要纳妾,福寿郡主自然不肯,两人闹得不可开交。鲁国公夫人心疼儿子,打着长者赐不敢辞的名头,给王黎纳了两门妾室。
福寿郡主气得不行,偏偏娘家又不帮出头,她只得忍了。
福寿郡主今天本只是想嘲笑谢宁一番,出出心中的郁气。没想到自己反倒受了一肚子气。
为免自己一会儿被气得晕过去,福寿郡主赶紧撤场。她算是知道了,有谢宁的夫君在,她是讨不了便宜的。
福寿郡主扯着僵硬的笑转移话题:“仔细看来,这对玉佩的做工也就一般,本郡主还是不要了。家中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”
说完,就带着丫鬟家丁撤了。
福寿郡主一走,谢宁并着白玉荷花都笑了,陆川也含笑看着谢宁笑。
旁边看热闹的人,也心满意足地开始挑选东西,今天出门这一趟值了,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。
御史夫人也很高兴,她夫君是御史,对梁王和梁王府早就看不顺眼了。
仗着自己是皇室中人,在京中沾花惹草、横行霸道,偏偏梁王是圣上的亲叔叔,不好落个亏待宗亲的名声,梁御史弹劾了,圣上总是轻拿轻放。
因为梁御史弹劾过梁王,所以梁王就跟梁御史结仇了。
御史夫人今天看到福寿郡主吃瘪,可是让她出了一口气。
御史夫人虽然跟谢母关系一般,好歹也有点面子情。
她来到谢宁跟前,说:“宁哥儿,今日之事我全程在场,日后若是有需要,可着人来寻我。”
今日虽然是谢宁有理,难免福寿郡主反应过来,不会反咬一口,说他不敬皇室。
现在有了御史夫人这个人证,谢宁就不用担心会发生额外的事端。
谢宁感激道:“多谢梁夫人。”
谢宁跟着谢母参加过宴会,对御史夫人也颇为眼熟,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恶意。
之后梁夫人也走了。
没有了人搅局,谢宁很快就买下了那对玉佩,跟陆川一人一枚。
陆川看着手中的玉佩,心想这就是情侣玉佩吗?摩挲了一下,感受着上面的纹路。
谢宁把他手中的玉佩别在陆川腰间,玉佩系了络子,行走间不停地摆动,好看又灵动。
礼尚往来,陆川也给谢宁系上了玉佩。
今天出门,吃了喜欢的菜肴,买了喜欢的东西,还怼了讨厌的人。
谢宁特别开心,回去的时候,很自然地把手放在陆川手心里,短短的时间,他就已经适应了陆川的存在。
第32章 书童
陆川和谢宁从珍玉阁出来,就直接回家了。
虽然怼了福寿郡主一顿很开心,但这一天情绪起伏太大,谢宁也不想继续逛街了。
陆川和谢宁刚进院子,齐管家有事来禀。
“大爷,正君,花溪村的村长来了。”
昨天刚搬到城里,谢宁便招来所有下人训话:“这里是陆宅,你们以后就是陆家的下人了,便叫大爷和正君吧。”
所以除了白玉荷花刘嬷嬷三人还叫姑爷和公子,其他下人都改口了。
村长和陆川是前后脚进门的。
陆川之前写的那封信,谢宁吩咐了个车夫给送过去,村长一看到信,激动得不得了。
他的小儿子当个秀才的书童当然不至于这样,但这个秀才自己本身就是个神童,还是永宁侯府的儿婿。
以后必定前途无量。
现在谁家有底蕴的读书人,书童都是从奴仆里挑选,他儿子不仅不用入奴籍,还能沾上永宁侯府的光。
大儿子陈青山已经定了以后接替他村长的位置,只小儿子没有什么出路,以前想送去学手艺也不乐意,现在能有如此造化,他也算是安心了。
也不枉他之前如此照顾陆川,有好事果然念着他。
之后村长就让陈青石赶紧去收拾行李,自己则去找了李瓦工,正巧李瓦工今儿在家。
然后村长就带着小儿子和李瓦工赶来城里。
陆川赶紧让齐管家把人请进来。
村长一进来就想行礼,毕竟陆川现在身份不一样了,成了侯府的儿婿,跟他们这种平民不一样。
陆川赶紧拦住,笑道:“村长这可折煞我了,我敢让您行礼,我怕半夜爹娘要来梦里训我。要行礼也是我这个晚辈向您行礼。”
村长被陆川拦住的双手,慌乱地摆了摆:“不不不,这可使不得,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。”
陆川:“有什么不一样,不管我是什么身份,都是您的侄子后辈。”
一番拉扯下来,两人总算坐下来说话,丫鬟奉上茶水。谢宁也在一旁陪客,陆川既然把村长当长辈,自然也是他的长辈。
陈青石没有坐,立在村长身旁候着,他是来当书童当下人的,可不是来当客人的。
村长感叹道:“难为川小子你还念着我,以后青石这小子就交给你了,这小子皮糙肉厚的,尽管使唤。”
陆川笑道:“村长说笑了,青石哥为人机敏,心思灵活,当书童反倒是大材小用了。之前我成亲准备,也多亏了青石哥忙前忙后。”
村长笑了笑,虽然他觉得小儿子不像村里人一样踏实肯干,但听到别人夸赞还是很开心的。
村长说:“川小子你不嫌弃就成。还有你信里说的李瓦工,我顺便给你带来了,在门外候着呢。”
陆川惊喜:“快快请进门来!”他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天,没想到今天就来了。
谢宁也是一脸喜色,之前几天在村里第一次用马桶,一拉绳子,上方就会出水把污秽冲走。他当时就觉得很惊奇,很快就适应了。
本以为嫁到村里,生活会很不便利,谢母准备的嫁妆里连尿壶恭桶都有,生怕他在村里生活的那几天会不适应。
除了在房间里装了马桶,陆家原来茅厕的地方,陆川也让人填了土,重新建了蹲坑的厕所,家里下人可以在那上厕所。
昨天刚搬到城里,体验过马桶的谢宁,已经无法适应再用尿壶恭桶了。
虽然每次用完都有下人来处理,但有更便利的马桶,谁会想再让一个外人处理自己的污物,便是在下人面前,他也是要脸的。
陆川也很不适应,所以两口子夜晚闲聊,说到这个事,立马决定找人来改装厕所。
正好之前李瓦工来陆家干活,学了一手,不仅把自己家改造了,还把生意做到富户家里。
李瓦工后来还来找陆川,说要给他分成,陆川推辞了好几次,最后拗不过,收了五两银子。
之后李瓦工就安心地带着他的施工队,到处给人改造茅厕,为此小赚了一笔。
所以一听到陆川要找他来改造厕所,李瓦工立马就过来了,之前应下的单子都让手下的学徒去干。
听了陆川的诉求,李瓦工有些苦恼:“陆秀才,我这边没有这么多现成的管道,要去陶瓷厂现做,可能要等几天。”
陆川问:“那你这里有多少套?”
李瓦工小心地说:“两套。”
陆川哈哈一笑:“两套足够了,先把正院给改造了,其他院子和下人的茅厕,就等陶瓷厂烧好再装吧。”
三进的宅子不小,加上下人不少,是该多改建些。
商量好改建计划后,陆川又问:“之前听你说把生意做到了镇上,现在如何了?”
李瓦工一听这话,不由苦笑:“我在镇上做了这门生意,有手艺好的,自己琢磨着学了去,就开始抢生意。我根基不在镇上,比不过他们。”
陆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,他当初就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,才大方地让李瓦工学习,没想到李瓦工还挺讲道义,赚了钱还给他送分成。
“之后我就带着人到京城里来宣传,南城和东城都是富贵人家和有权势的高门大户,我一介平民够不着。北城基本是平民居住的,地方小,吃水都是靠买的,没有条件改装。倒是西城多商铺,可他们习惯了,压根不会听我说话。”
还以为学了一手能大赚一笔,没想到现实情况比他想的更难,最后只能在各个村庄去赚点小钱。
不过村里人都不大富裕,有钱也不会用在这上面。只有少数的爱干净的富户,才舍得花钱改装。
陆川感叹:“人家没有见过,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,当初你不也是见过了我家的厕所,才想着给自家改造吗?”
李瓦工想想也是,他的生意能在村里做下去,也是别人来家里用过,才想请他去改造。
现在好歹也比之前赚得多,他也满足了。
村长到陆宅时,天色已有些晚了,陆川本想让村长留下住一晚,结果村长任凭陆川怎么劝都不听,愣是要回去。
无奈陆川只好让家里的车夫把人送回去,赶着关城门之前出城。
村长走之前,把陈青石拉到一旁说话。
村长:“二小子,可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?”
陈青石:“我知道,是给陆秀才当书童的。”他早想来城里闯一闯了,可他爹怕他鲁莽冲撞了贵人,愣是压着他在村里干活。
不过现在能在陆秀才身边当书童,有人庇护着,他爹也算是放心了。
村长一脸严肃:“记住你是来当书童的,要把川小子当家主,可别把自己当客人。”
陈青石点头,他当然知道,会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。
父子俩聊完,村长就走了。
陈青石和李瓦工被安排在前院住下,今天晚了,没法施工,明天再开始。
谢宁帮忙安排了马车,还给村长家准备了一些点心果干等礼品。
今天逛了一天,回来又招待客人,谢宁累得不行,用完膳就先回去洗漱了。
谢宁洗漱出来,只穿着单衣,头发披散着,不过屋内烧了地龙,挺暖和的。
冬日头发难干,谢宁头发虽然用棉布擦过了,但摸着还是湿润的。
白玉拿着干燥的新棉布,想要上前去给公子擦干。
陆川一把夺过棉布,说:“你出去吧,我来。”
白玉看陆川发话了,赶紧招呼荷花一起出去,不耽误姑爷公子培养感情。
谢宁本想拒绝,还没说话就见白玉荷花麻溜出门了,只留下紧闭的门。
谢宁略带羞意地说: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陆川躲过谢宁的手,自顾自地来到他身后,为他擦拭头发。
每当这个时候,陆川就特别怀念现代的短发和吹风机,洗完澡出来随便吹一下就好了。
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头发可以修剪,却不能剪短。陆川自己每次洗头都要花不少时间擦干。
怪不得会把休息日说成休沐,原来还要休一天假来专门沐浴。
谢宁拒绝不得,只好老实坐着让方便陆川擦拭。
陆川离得很近,仿佛能闻到谢宁头发传来的幽香,那是一抹茶香。谢宁不爱用那些花香浓郁的洗浴用品,大多是清淡的味道。
烛光摇曳,两人的影子落在窗纸上,随着陆川的动作,不断摇晃。
房间里一片静谧,陆川和谢宁都没有说话,谢宁略微有些紧张,慢慢地也就放松下来。
之后陆川又换了一块棉布,才把谢宁的头发擦干,又拿来梳子,把头发给梳顺。
陆川自己干这活觉得麻烦,但给自家小夫郎擦头发,倒是乐意得很。
老实坐着的谢宁,显得特别乖顺,有种诱人的气息。陆川不由自主靠近他,慢慢地越凑越近。
谢宁感受到陆川的呼吸几乎要喷到他的脖颈上,心里一紧,避开了他抱上来的手,撩开被子,钻床上去了。
陆川在谢宁洗漱时,就在另一间浴房里洗过澡了,此时也是穿着一身单衣。
谢宁全身用被子裹得很紧,只露出微红的脸颊,像是在等着临幸一般。
不过陆川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,只是单纯害羞罢了。
第33章 国子监
翌日,陆川在睡梦中被白玉小声地给叫醒了,陆川睁开眼睛,外面天还是黑的,他分不清是什么时候。
白玉立在床边,陆川隔着床幔小声问:“几时了?”
白玉:“卯时三刻。”
卯时三刻就是早上六点。冬日夜长,此时天还黑着,他就要起身去上学了。
陆川和白玉的对话并没有吵醒谢宁,他还在熟睡中。
陆川低头,谢宁整个人窝在他怀里,脑袋靠在他的肩窝,随着呼吸陆川能感受到那一块皮肤的灼热。
昨晚谢宁熟睡之后,在陆川的刻意之下,两人又睡在了一起。
温香软玉在怀,陆川是真的不想起床啊。
无奈,他还要为了小夫郎的期望去努力。昨天怼福寿郡主是怼得开心了,但他若不能在三年后考中进士,小夫郎必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,他可不能让小夫郎被人笑话。
陆川叹了一口气,轻手轻脚把谢宁放开,为了不打扰谢宁睡觉,他出门去其他房间洗漱更衣。
此时陈青石已经在门外候着了。昨晚齐管家着人去教导陈青石规矩,陈青石记了大半夜,早上又要早起,此时还打着哈欠呢。
简单吃了几口厨房做的早餐,陆川带着昨天齐管家整理好的书箱,和陈青石出门了。
早上六点半的街道,来往车辆繁多,多是要去国子监上学的学生。
外面还是灰蒙蒙一片,随着时间流逝,到国子监时,天已大亮。
陈青石背着书箱,跟在陆川身后。陆川把牌子递给门房,房门便让他们进去了。
陆川问门房:“这位老伯,在下今日第一天上学,请问澄心堂在何处?”
门房看着书生态度温和,又不是正常入学时间报到,定是哪个大官家的少爷,不想得罪人。
门房恭敬地回答:“郎君客气了,往前直走过一道门再左转,便可到达澄心堂,院舍上头牌匾有写的。”
陆川微笑道:“多谢老伯了。”
说着陆川就要带着陈青石前往澄心堂。
门房看陆川对他们这些下人挺有礼貌的,不由心生好感,再看身后之人像是书童,好心提醒道:“郎君留步,国子监有规定,不可带书童进入学堂,监舍里有专门给书童待的地方。”
陆川顿住脚步,转过身来道谢:“多谢老伯提醒,不知书童应该去往何处?”
门房:“往前直走再右转便是。”
陆川再次道谢,既然书童不能跟随,陆川便接过陈青石手中的书箱,自己背了起来。
陆川抬头看着眼前的牌匾,上面写着“澄心堂”三个字,知道里面就是他接下来要待三年的地方。
临近上课时间,监舍内已来了不少书生。
澄心堂里全是秀才,按照成绩又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,每个班三十人。
陆川虽然是以荫生进入国子监,但他自己本身也是个秀才,所以被分到了澄心堂。
陆川因是初来,没有参加过考核,国子监司业并不知道他的水平,陆川暂时被分到了丁班。
国子监的学生每年有四次机会可以通过考核升班,上次升班考核已经过去一个月了,下次便是过年前末考。
陆川听到自己被分在丁班时,松了一口气,以他现在的水平,若是被分到其他班,估计连课都难听懂。
丁班好啊,教学初级,他少说多问,降低露馅的风险。
黎助教小心地觑着陆川,生怕他不高兴发难于自己。
他可是打听过了,今日入学的是永宁侯府的儿婿,虽然曾是一介穷秀才,但现如今得了永宁侯的青眼,连自家的荫生名额都能给出去,难保不会刁难他们这些助教。
在国子监当助教也难啊,虽然是朝廷官员,却只是区区从八品,面对其他地方推荐上来的生员还好,若是荫生进来的,大多是勋贵大官家的子弟,他们可惹不起。
陆川笑道:“谢过黎助教,学生知道了。”
黎助教看陆川这么坦然接受,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,其他同僚不愿意来接待这个学生,就推了他这个没背景的出来,幸好对方没有发脾气。
黎助教温和地说:“那便随我来吧,带你到丁班上课。”
陆川跟在黎助教身后,走到丁班。此时监舍内已经有老师在上课了。
陆川大致听了一下,好像是在讲《尚书》。
黎助教敲了敲门,台上的老师和舍内学生都看了过来。
黎助教笑道:“钟博士,这是今天新来的学生,有秀才功名,没经过考核,便安排在了丁班,你安排一下吧。”
钟博士是个严肃的小老头,头发梳得整齐,一把胡须修剪得好看又整齐,看着就是个强迫症。
倒是跟秦夫子有点像。
陆川向钟博士行了一礼,说:“学生陆川,见过夫子。”
钟博士皱着眉头,像是不喜被人打扰了讲课。
钟博士严肃道:“那便进来吧,自己找个位置坐。”
陆川巡视一圈,学舍内只有一张桌子是空的,被摆放在最后一排,有些突兀。
想来是陆川昨天办了入学手续,今天临时搬来的。
陆川给黎助教道了一声谢,便在众人的目光中,走向那张桌子。
陆川把书箱放下,掏出里面的纸墨笔砚还有书籍,搁在桌子上。
钟博士看陆川挺老实的,就不多说什么,继续讲他的课。
“慎厥初,惟厥终,终以不困;不惟厥终,终以困穷。懋乃攸绩,睦乃四邻,以蕃王室,以和兄弟,康济小民……”
钟博士的教学习惯是,自己先读一遍,然后让学生读三遍,再开始讲解句子的意思。
陆川之前听陈青石说过,他们村里也有个私塾,教书的是个老秀才,村里愿意送孩子去读书的人家,大多是送去那里开蒙。
平时就是教学生读书,学生遇到不懂的地方,去问老师,那老秀才总是一句:读书百遍其义自见,然后就打发学生自己去背书了。
陆川当时听了,就觉得村学果然不靠谱,幸好陆父陆母有点见识,把原身送去了镇上读书,没耽误原身的才能,方能在十二岁考上秀才。
因为话本小说行业发达,为了让更多人能看懂,大安朝现在已经有句读了,也就是标点符号。
不过传统的四书五经及科举书籍,印刷出来的新本并没有标点符号,需要学生自己根据老师的讲学来标注。
“大家先把这篇《蔡仲之命》读三遍,一会儿老夫再给你们讲解。”钟博士说完就在台上坐下了。
陆川翻开书本,跟着那些书生读了起来,把自己融入其中。
在群体环境中,一开始最忌讳的就是标新立异,除非自己足够强大。陆川对自己有自知之明,既没有横溢的才华,也没有显赫的家世,唯一有的就是还不错的记忆力。
知识需要一步步积累。
钟博士看陆川老老实实在读书,也暗暗点了点头,看来是个勤学好问的。
三遍读完,钟博士开始引经据典地讲解。
刚开始还好,慢慢地,陆川便在钟博士规律的声音中,恍惚了意识。
他在现代的时候,本就更喜欢理科,对于语文不说深恶痛疾,但也确实没什么兴趣。
都说在课堂上最是容易催眠,更别说今天陆川起得早,屋内烧着炭盆,冬日好眠,陆川昏昏欲睡。
“啪”的一声,陆川没有完全进入梦乡的意识顿时惊醒,抬眼一看,钟博士正站在他的书桌旁。
旁边传来小声的私语:“钟博士的课都敢打瞌睡,新来的很嚣张啊。”
“我看不是嚣张,应该是还没体会过钟博士的厉害。”
“啧啧,新同窗要惨啦!”
陆川:“……”
陆川瞄着钟博士严肃的脸,想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,结果就是什么都没发现。
老师在旁边站着,陆川也不好意思坐着,紧张之下便站了起来。
陆川嗫嚅:“夫子。”
钟博士厉声道:“今天讲的这篇《蔡仲之命》抄三百遍,明日交上来给我。”
陆川不敢多说什么,瞧这老头生气的样,他若是反驳,怕是不止三百遍了。
幸好他近几个月一直在练字,这罚抄就当是练字了。
看陆川老实应下,钟博士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临走时还瞪了陆川一眼。
亏他还觉得这小子是个勤奋好学的,没想到却是个藏奸的,光会表面功夫。
接下来钟博士讲课总是盯着陆川,陆川心惊担颤不敢有任何动作,每当困了就掐自己大腿一把,一节课下来大腿都掐红了。
大安朝国子监的课程比较规律,不像一些私塾,一节课就是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,国子监一节课是一个时辰,中间休息一刻钟。
听到下课钟声敲响,大家都不敢出声,直至钟博士离开学舍,才开始起身活动。
学舍一下子热闹起来。
陆川撂下笔,桌上是他写的笔记,若不是特意练过,他都写不了这么小的字。
有几个书生凑了过来,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豪爽的说:“在下苏幕,字慎之,不知兄台怎么称呼?”
陆川站起身来回礼:“在下陆川,字行舟。”
苏幕又给他介绍了其他几人:“这是唐政,这是刘扬,这是席东。大家来国子监时间已久,对监内事物还算熟悉,陆兄以后有事可来寻我们。”
那几人也点了点头:“对,陆兄有事尽管来寻。”
一通寒暄过后,苏幕笑道:“陆兄胆子可真是大,钟博士在澄心堂是出了名的严厉,没人敢在他的课上睡觉。”
陆川听到这不免苦笑,哪里是他想睡觉,生理反应控制不住,太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。
陆川叹了一口气:“第一天上课,就被抓到了打瞌睡,也是在下的错。”
唐政安慰道:“陆兄不必担忧,钟博士虽然严厉,但不会刻意刁难人,罚了之后就过了。”
这下陆川可松了一口气,不会因为这事被记恨穿小鞋就好。
看来这国子监的老师还是很有师德的。
苏幕几人看陆川的反应,都忍不住笑了。
苏幕:“陆兄就放心吧,我们也经常挨钟博士罚抄写,都是正常的。”
苏幕几人出身都不凡,跟那些考进来的监生不一样,对于学习不是特别努力。那些优秀的监生既看不起他们不努力学习,又嫉妒他们的出身,可以轻易进入国子监。
苏幕他们跟那些监生也合不来,卷王跟咸鱼怎么可能和平相处。
所以监生跟荫生之间,哪怕是一个班的,也是泾渭分明,互不往来。
苏幕几人能主动来找陆川说话,除了他是用荫生名额进来外,主要也是因为他刚刚在课上打瞌睡,被钟博士给罚了。
有相同的爱好不一定能成为朋友,但有相同的敌人,或者共同讨厌的人,肯定不是敌对的。
苏幕他们四人在国子监,算是不学无术那一类,说得上是老师同窗都不喜欢往来的类型。
他们是今年勉强考过秀才后,才升入澄心堂的,少年人都喜欢拉帮结派,其他人一心读书,只有今天入学的陆川,看上去不是特别好学。
聊了一会儿发现大家的志趣相同,都隐约透着不喜读书的观念,几人跟陆川的关系愈发融洽。
能不一样吗,上了一节课,陆川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厌世的感觉。
语文已经很难了,现在学的文言文就更难了,陆川内心默默流泪,正式学习跟自己看书果然不一样。
特别是钟博士还留了一篇策论课业,他今晚回去,既要抄写,又要写策论,想想内心更苦了。
聊过之后苏幕几人发现和陆川越发投缘,就开始自报家门。
苏幕:“我爹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,天天弹劾人得罪人,害得我都没什么朋友了。”
唐政:“我爹是殿前大学士,学识渊博,天天压着我读书,可烦了。”
刘扬:“我爹是户部郎中,刚好我喜欢算数,可惜现在当官必须要科举,好讨厌读那些四书五经。”
席东:“我爹是昌盛伯,我跟他们一样,都是被家里逼着来读书,太难了。”
陆川:“……”
第一次见面,需要聊得这么深吗?!!
既然对方都自报家门了,陆川也不好藏着掩着,何况当永宁侯的儿婿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,大家迟早会知道的。
陆川笑道:“我没什么身份,唯一值得一说的就是永宁侯是我岳父。”
苏幕几人一脸震惊!
苏幕指着陆川脱口而出:“你、你就是永宁侯府的儿婿?!!娶了他家那彪悍哥儿的穷秀才?!!”
陆川边点头边皱眉道:“我夫郎很好,并不彪悍。”
看到陆川点头确定,几人被震得说不出话来,半晌才反应过来陆川说了什么。
苏幕轻咳一声:“对不起,我不应该这么说。”
作为一个大男人,随便说嘴一个哥儿,还是同窗的夫郎,他实在羞愧。
陆川摆了摆手,表示不介意,他看得出来苏幕不是有意的。
席东比较爱八卦:“陆兄,原来你就是谢家哥儿的夫君啊,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,大家都说不知道永宁侯从哪寻摸来的穷秀才。”
陆川看着席东,没在他眼里看到嘲讽,只有满满的八卦欲望,他就知道这人单纯是没心眼。
陆川心想,他以后还要在国子监待三年,未免一堆好奇的人来打搅他读书,不如现在都说清楚,让大家满足了好奇心,就不会再因这事儿来烦他了。
“我家就在城外的花溪村,离京城不远,之前是在镇子上读书。”
席东好奇地问:“那你是怎么跟永宁侯府的人认识的?之前谢家二郎为了他家弟弟,在京城都寻遍了人,还闹出了不少笑话呢。”
看陆川表情不对,苏幕赶紧打圆场:“席东是说,你在镇子上读书,可不在永宁侯府挑选的范围内。”
唐政也附和:“对对。”
陆川知道,宁哥儿因为之前的未婚夫退亲,受尽闲言,他只有心疼,哪里会因为他的名声不好而心生芥蒂。
他与宁哥儿朝夕相处,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。
说实在的,陆川有时候还庆幸,幸好宁哥儿被退婚了,不然他和宁哥儿就没有缘分了。
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阴暗,从不宣之于口。
陆川平复心绪,解释道:“陆某家中贫穷,今年乡试不过,实在没钱继续读书,便到京城的庐阳茶馆做账房先生,以维持生计。”
苏幕几人对视几眼,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。
一是没想到永宁侯选择的儿婿家境居然如此贫穷,二是现在很少有书生能这么坦然面对自己的贫穷,还大方地说出来。
陆川继续说道:“陆某在茶馆当值时,我那二舅哥来喝茶听书,一来二去就认识了。之后可能查过我,觉着还可以,我和永宁侯府就结亲了。”
陆川当然不能实话实话,哪怕成亲了,一个哥儿成亲前与人在茶馆打架,总归不是好名声。
“夫郎善良又贤惠,能娶到夫郎,实乃陆某之幸。”
自家小夫郎以后还要在京城里混,他这个做夫君的,当然要给他做个好名声。
唐政:“……”
刘扬:“……”
席东:“……”
苏幕:“善良?贤惠?!!”
苏幕几人经常一起混,家中父辈地位不低,也经常参加宴会。曾有缘见过谢家哥儿在宴会上,一言不合,就直接跟福寿郡主打架扯头花的场面。
当时见过的年轻男子,都直称彪悍。有胆量上门提亲的人,都是看上了谢家哥儿的美貌,自持自己能降得住。
看着陆川微笑点头,一脸他夫郎最好的模样,几人干笑几声。
“尊夫郎确实贤惠大方!”
“蕙质兰心!”
“秀外慧中!”
“闭月羞花!”
“……”
幸好在他们词穷之前,上课的钟声响了,几人纷纷回到座位上去。
大冬天的,苏幕抹了一把汗,这位陆兄果真是个能人,居然能降服得了谢家哥儿这么彪悍的人。
这节课讲的是《诗经》,讲课的是李博士,也是一个小老头,不过这个小老头面相慈祥,态度温和,无所谓底下的学生有没有听课。
陆川看课堂纪律都松散了不少,还有人窃窃私语。
陆川厌学归厌学,该学的还是得学。经过课间的聊天,他的困意已去了不少,听不懂就记录下来,打算课后去问夫子。
李博士讲学还是挺有趣的,至少陆川没有再犯困。
时间很快过去,钟声响起,陆川才意识到午休时间到了。
苏幕几人知道了陆川的身份,但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,下课后还招呼人一起去食堂吃饭。
陆川合上书页,正想跟他们去食堂,不料在门口看见了谢瑾,谢宁的大侄子。
陆川先向苏幕几人拱手致歉:“陆某怕是要辜负几位兄台的好意了。”
苏幕几人也认识谢瑾,永宁侯府唯一的小辈,估计是来给陆川这个叔父撑腰的吧。
几人摆手表示不介意,然后就相携离开了。
谢瑾如今在国子监的蒙学馆,离陆川所在的澄心堂不远,夫子一下课谢瑾就来了澄心堂这边。
谢瑾会来这边,主要是他祖母的意思,他国子监上学已久,而且他的身份能帮陆川震一震,让他不因身份而受人欺负。
国子监可是个小型的官场,多的是以身份看人的人。
希望谢家对儿婿好,儿婿就能对自家哥儿好。
这也是谢母的良苦用心了。
谢瑾也有这个意思,他跟这个叔父没见过几面,在国子监多接触,看看他人品如何,免得他私底下欺负小叔叔而没人知晓。
这谢瑾就想多了,以他小叔叔的武力值,谁能欺负得了他呀。
谢瑾稳重地向陆川行礼:“见过小叔父。”
陆川看着这个故作稳重的小古板侄子,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,笑道:“小瑾真乖。”
谢瑾愣住了,这小叔父怎么不讲武德,怎么直接就上手了。
还摸他的头发,乱了怎么办?谢瑾反应过来,后退几步,避开了陆川的手。
谢瑾:“小、小叔父,怎、怎么这样?”
陆川看着谢瑾惊愕的表情,跟平时故作稳重的模样完全不同,哈哈笑了起来。
今天被课业反复折磨的心瞬间被抚平了。
陆川搭上谢瑾的肩膀,推着他往外走去。
“走,带小叔父去食堂。”
谢瑾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推着走了。
小叔父原来是这样的人,他身边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彬彬有礼,或疏离客气的,没有哪个书生会像小叔父一样,上来就这么亲近。
不过小叔父好歹是长辈,他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两人来到食堂,陈青石已经给陆川打好饭了,谢瑾的书童同样给他打好了饭菜。
国子监的食堂,不管贫富,都是在一个食堂吃饭。若是不早点打饭,好吃的都被人打走了。
所以大多人会先让书童打好饭,自己下课一到食堂就能吃饭。
陈青石这一上午也不是没有事情干,他发挥了自己的高情商,跟其他书童打好关系,人家才给他讲了做书童应该干些什么事,食堂做的哪道菜最好吃。
陈青石把饭菜摆到陆川面前,说:“大爷,请吃饭。”
陈青石见陆宅的下人都叫陆川大爷,他自己便也跟着改口了。
陆川给陈青石介绍:“这是正君的侄子,谢家的小少爷。”
陈青石恭敬行礼:“小少爷好。”
之后陈青石和谢瑾的书童墨书便退了下去。
吃饭期间,谢瑾给陆川介绍了国子监内的情况,里面有什么势力,什么人不能得罪之类的。
最后谢瑾来了一句:“不过小叔父也不用怕,国子监里的人,我们谢家都惹得起,只要有理,小叔父尽管发挥。”
人小鬼大的模样,看得陆川又想薅他头发了,不过怕谢瑾生气,还是忍住了。
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,这里这么多人呢。
用完膳没多久,他们就要回去上课了。
想到这陆川就不得不骂了,国子监的制度,中午只有半个时辰用膳,用完膳就直接上课,没有午休时间。
只有蒙学馆的小孩子,精力不足,中午可以在监舍内午休。
像澄心堂这些的秀才班,一天十二个时辰,恨不得有六个时辰都在上课。
陆川回去时,还没到上课时间。
苏幕唐政几人已经回来,在学舍里闲聊。
看陆川回来,对他招手。
“陆兄,这里这里!”
陆川一走过去,苏幕便好奇地问:“陆兄,你对谢家是不是有什么救命之恩啊?”
又是给荫生名额,又是叫谢瑾来撑腰,自家兄弟都做不到这个地步。
陆川茫然:“没有啊,怎么突然这么说?”
苏幕干笑:“这不是觉着谢家对你这个儿婿太好了吗。”
陆川失笑:“岳家之所以如此待我,也是希望我能对夫郎好,都是相互的。”
以前就听说过永宁侯府对谢家哥儿的宠爱,没想到这么宠,以后可不能得罪了陆兄。
唐政觉得再聊这个话题不合适,像是窥探人家隐私似的。
唐政遂转移了话题:“听说了吗,之前荣斋先生说到一半的《珍娘传》,翰墨书局出版了,过几天就要售卖了。”
刘扬沉迷算数,对这些不感兴趣。倒是席东很有兴趣,他不喜读书,对这些话本小说倒是能看得下去。
“听说了,满大街传得沸沸扬扬,等下月初一就可以买了,那天刚好休沐。”
苏幕也颇有兴致:“我家中大嫂小妹也爱这个故事,到时候我得多买几本,不然不够分。”
苏幕问:“陆兄,你知道《珍娘传》吗?”
被同窗当着面称赞自己写的故事梗概好看,陆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。
陆川:“我之前当账房的茶馆,正是荣斋先生说书的茶馆。”
席东凑近陆川:“那陆兄可知道结局?”
陆川当然知道,他写的能不知道吗,但他不能说啊。
“陆某与荣斋先生来往不多,跟你们一样,只听了一半。”
席东叹了一口气:“那就只能等过几天,出书了就知道了。”
苏幕说:“我也想知道,那梁公子娶了珍娘,但心里想的却是苏小姐,不知道最后会如何选择。”
席东说:“可千万不要像之前那些话本一样,梁公子共享齐人之福,那就落了俗套了。”
陆川笑道:“那倒不会,我听荣斋先生大致说过,珍娘和苏小姐姐妹俩,是不会共事一夫的。”
席东拍了拍胸口:“那就好。”
几人闲聊没多久,上课钟声就响了。
在陆川痛苦地上课时,谢宁在家把《珍娘传》看完了,看完结局的他大呼精彩。
虽然之前陆川大致说过《珍娘传》的结局,但文字表现出来,却更震撼人心。
现在住的宅子,修葺的时候,谢母特意让人给修整出一块空地,专门给谢宁练武用,比谢家的演武场小,谢宁一个人也够用了。
谢母嘴上说着不希望自家哥儿练武,但她知道宁哥儿喜欢,还是默默在陪嫁的宅子里为他准备了练武的地方。
谢宁难过了喜欢耍大刀,高兴了喜欢甩鞭子,横竖就是要活动一番。
谢宁看完《珍娘传》,结局特别符合他的预期,当即高兴得拿出回门那天带过来的鞭子,在那片空地上耍起来,虎虎生威。
白玉荷花等人完全不敢靠近。
一身蛮力无处可使啊。
谢宁耍完了鞭子,又看完了《珍娘传》,心中一片空虚,想来想去都没事干。
家里的事情,齐管家和白玉打理得井井有条,完全不需要他费心。
后来想想还是去整理他的嫁妆吧。
谢宁陪嫁了两个庄子,三个铺子。
庄子太远,而且每年的收益都差不多,每年收粮时巡查一次便可。
谢家陪嫁的三个铺子,一个是粮油铺子,一个是杂货铺子,还有一个是书铺。
陪嫁粮油铺子,是因为他们在北疆的时候,缺粮饿过肚子。哪怕现在到了京城,丰衣足食,还是有隐忧,开一个粮油铺子,以后就不怕缺粮了。
杂货铺子主要是谢家有货源渠道,可以拿到优质的货品,谢宁不用多费心,只要不被人蒙骗,收益是稳定的。
书铺是当年谢宁跟连英杰定亲后,谢母特意开的。既然宁哥儿未来的夫婿是个书生,他们武将出身,没有什么文气,开个书铺沾染些书香气也好。
现在宁哥儿嫁的虽然不是当初的那个人,但现在的夫婿还是个书生,以后用书从自家书铺直接拿,倒也方便。
谢宁打算去书铺看看,有什么科举书可以给陆川用,自己顺便看看有什么新奇的杂记。
和陆川不同,谢宁用完午膳,美美地睡了个午觉,才起身准备出门。
陪嫁的书铺叫墨雨书铺,名字跟翰墨书局有些相像。
在大安朝,书局相当于是现代的出版社,书铺相当于是书店,只能代售书籍,没有出版书籍的资格。
大安朝建国一百五十余年,百姓安居乐业,精神文化需求日益增长,话本小说空前发达。
以前书铺也是能出版书籍的,但书铺竞争激烈,为了抢生意,出版了不少夺眼球却下作的书籍,还有些印刷了传播邪教的书籍。
整个书籍市场一片混乱,好书烂书混在一起。
有大儒觉得这样不行,便上书先帝,先帝看完大儒的上书,也觉得书籍市场混乱不堪,不管不行,遂下令官府把那些下作和传播邪教的书籍销毁。
再令官府管控出版,只有得到官府同意文书的书铺,方可出版书籍。
慢慢地,能出版的书铺变成了书局,只负责出版批发不零售。
京城有三家书局,翰墨书局主要出版杂记话本小说类书籍,青柳书局主要出版科举用书和举子名人的诗集文章,最后一家书局是在翰林院名下,主要印刷朝廷文书、邸报以及翰林院编撰的书籍。
墨雨书铺内,掌柜的正在向谢宁介绍书铺的经营情况。
“公子,我们书铺分为两个区域,一边卖杂记话本,一边卖科举用书。两边分开,有需求的客人可以往自己想去的区域找书。”
“还有一些读书人,买不起整本书,我们书铺也设了桌椅,可以让他们在店内抄写,自己抄写的书籍,跟印刷的相比,可以便宜一半价钱。”
谢宁点点头,陈掌柜打理得不错。
之后陈掌柜拿来这一年来的账本,谢宁翻看起来。
出嫁前那段时间的学习,还是有点用处的,至少谢宁能够看得懂账本了。
不过谢宁算数不行,对账本比较慢,看了一本账本了,他果断决定带回去,在家慢慢核对。
陈掌柜着人找来这三年的账本,给谢宁打包装起来。
这是墨雨书铺所有的账本了,这间书铺也才刚开张三年。
这书铺靠近国子监,除了他家的书铺,整条街上还有两家书铺,可谓竞争激烈啊。
陈掌柜说:“我们书铺也才开张三年,跟其他两家书铺相比,客量比较少,只能以服务吸引一些穷苦的书生来抄书,所以赚得不多。”
谢宁点头表示理解,他也不是完全不懂,知道一间铺子生意要好,要么靠新奇来吸引客人,要么靠时间来建立口碑。
墨雨书铺没有什么新奇的书籍,陈掌柜能经营成这样,已经算是很有能力了。
谢宁突然想起《珍娘传》,下月初一前翰墨书局便会在各大书铺铺货。
谢宁问:“最近很受欢迎的《珍娘传》,你可跟翰墨书局预定了?”
陈掌柜恭敬答道:“属下打听过《珍娘传》的传播,按照其受欢迎的程度,向翰墨书局预定了五百册,应该能卖完。”
现下的书局出版书籍,会先找书铺谈,书铺再向书局预定书籍,书局按照各大书铺预定的数量,自己估算着印刷,一旦预定了,概不回收。
有些书卖得好,预定的数量少,再定就没货了,到手的钱都没法赚。有些书卖得差,却定了一大堆,最后砸手里,只能自己承担这个亏损。
所以要向书局预定书籍,还得有一定的眼力经验,才能赚到钱。
谢宁刚刚翻账本,大多都是赚的,所以他相信陈掌柜有这个眼力。
这只限于杂记话本,像是科举用书,店里囤多少,都能卖完,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。
每年都有人要科举,科举用书每年都有消耗。
谢宁让人抬着账本,准备回去。
临出门前,谢宁对陈掌柜说;“翰墨书局把《珍娘传》送来后,给陆家这边送二十本来。”
陈掌柜应下:“好的,公子。”
谢宁虽然看过了,但他娘和大嫂还没看过呢,到时候他回娘家一趟,给他娘和大嫂送去。
陆川到家时,天已经暗了,真真是应了那句披星戴月啊。
谢宁在正院听下人来报,说大爷回来了,就吩咐厨房把饭菜端上来。
冬天他们平时用膳比较早,因为要等陆川,饭菜一直温在锅里。
谢宁一见陆川的身影,便高兴地说:“你可算回来,我都饿了。”
陆川看见谢宁这么有活力的模样,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。
陆川感动道:“以后饿了就先吃,不用等我,我以后每天这个时间回来,可别饿坏了。”
谢宁支吾道:“倒也没有那么饿啦!”
谢宁有些心虚,他巡视完书铺回来,确实是饿了,但吃了两盘糕点,现在已经不饿了。如果他没吃那两盘糕点,肯定不会等陆川的。
陆川看着陆续上桌的菜,说道:“宁哥儿先吃着,我去洗把脸再来。”
他今天可累惨了,五节课,几乎没停过,比他在现代上大学一天满课还难受。
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这样,陆川累到没食欲的胃,更加没食欲了。
陆川坐上桌,见谢宁还没开动,在等着他。
感动之下给他夹了一块排骨,谢宁夹起排骨开始大快朵颐。
虽然谢宁现在不饿,但饭菜上来,他还是很有食欲的。
陆川就着谢宁吃饭的动作,不自觉间吃下了不少饭菜。
陆川以前不理解,为什么简单的直播吃饭,会有那么多人观看,现在他懂了。
饭后,撤了碗筷,有丫鬟上了一壶茶,可以解腻。
谢宁喝了一口茶,说:“夫君今日进学,不知学得如何?”
陆川苦笑道:“课程时间略长,我已太久没去书院读书,身体承受不来,待过段时间便能适应了。”
陆川刚回来时,谢宁看他一脸疲惫,竟产生了一丝心疼,只想着让他吃饭休息一会儿。
现在询问,也不过是想为他分忧。
谢宁安慰道:“夫君定能适应的。”
之后谢宁想让他回房洗漱休息,陆川却道:“夫子给我留了课业,明天要交上去,现下还不能休息。”
陆川用过晚膳,感觉精力又恢复了一些。
谢宁想了想自己今天也没干什么事,现在还不累,不用那么早休息,便陪着陆川到书房。
陆川抄写写策论,他就在旁边看杂记。
书房一片静谧,只有烛火燃烧偶尔冒出的噼啪声,以及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。
陆川写着字,心慢慢静下来,旁边有爱人在陪伴,仿佛一天的疲惫在慢慢褪去。
第34章 骑射
陆川虽然第一天上学并不适应,但他毕竟曾经是个卷王,当晚抄完三百遍的《蔡仲之命》,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。
其他老师布置的课业只有背诵,陆川在课堂上就已经完成了这些任务。
只剩下钟博士根据《蔡仲之命》布置的策论题,陆川看过原身之前做过的策论,发现这策论跟现代的议论文有一定的相似度。
陆川高中时,虽然不喜欢语文,但成绩还算可以,主要是靠作文拉分,他写的议论文还不错。
仿照着原身的行文格式,写了一篇策论出来,不过他知识储备不足,写得很痛苦。
好不容易写完了,陆川放下笔,抬眼往谢宁的方向看去。
谢宁已经趴在桌子上,话本摊开被他的手肘压着,似乎是感觉到冷意,谢宁打了个冷颤,但睡眠质量极好的他并没有醒。
陆川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,来到谢宁跟前,想叫他回房里去睡。
未施粉黛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,既朦胧又光泽,修长而浓密的睫毛,影子如羽扇般被投映到眼下的皮肤上,遮住了清醒时清澈而灵动的眼睛。
陆川没忍住摸了一下谢宁的脸颊,感受着手下的触感,果真如他预料般的细腻。
手指的温度冷到了谢宁,他伸手拍开了陆川的手,换了个姿势,继续睡觉。
陆川这才回过神来,也不忍打扰谢宁睡觉,先去打开书房的门,再把谢宁抱回房间。
第二天再次被白玉叫醒的时候,陆川竟已习惯了,才第二天,他就习惯了早起。
毕竟是曾经的卷王,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。
陆川苦笑一声,小心地翻身下床。
他果然没有当咸鱼的命。
哪怕已经吃上软饭了。
去国子监的路上,陆川在马车里复习了昨天需要背诵的文章,确保不会忘记了。
第一节课照旧是钟博士的课,可能是司业也知道钟博士比较严厉,把他的课安排在前面,可以镇住那些早晨容易倦怠的学生。
陆川把自己写好的策论和抄写交上去,钟博士翻看陆川写的课业,一向严肃的脸皮抽了一下。
他惊奇地打量了陆川一番,直把陆川看得心里发毛,才疑惑道:“你——这字是怎么考上秀才的?”
古代的科举可比高考难多了,第一步就是字体一定要好看,不然在阅卷阶段就被人给刷了下去。
而且字体还要统一,考科举的人必须要学会的一种字体就是馆阁体。
钟博士瞧着这字确实是馆阁体,就是太差劲了,有形无神,笔迹不够连贯。任哪个考官见了,试卷内容再精彩,也不会录取。
陆川尴尬一笑,写字好看的是原身,他就这几个月的时间练字,能写成这样已经是他努力的结果了。
“夫子,学生前段时间干活不小心伤了手,使不上劲,写字是难看了些。”
钟博士皱着眉:“你这手现在什么情况?”
陆川淡定地说:“已经在恢复中,想必过段时间就能痊愈了。”
谎话说了那么多遍,陆川已经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了。
确认陆川没事,钟博士也不多说什么,打发他回座位上听课。
字丑就丑点吧,他忍忍也能看得下去。
人的适应能力是强大的,至少陆川已经能够做到听课不睡觉了。
一节课下来,干货满满,一堆文言文的知识涌入大脑,陆川又是一副被掏空的模样。
中午休息,这次谢瑾没有特意过来寻他吃饭,陆川便跟苏幕几人一起了。
几人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,吃饭的时候说话闲聊很正常。
苏幕咬了一口馒头,边吃边说:“下午有骑射课,终于不用呆在学舍里了。”
时下的人重视科举,大多数读书人为了读书不事劳作,弱不禁风。大安朝也不太重视武官,很多书院都没有了君子六艺的课程。
所谓君子六艺就是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,只有礼、书、数是科举考试用得上的,很多读书人只学了这三项。
国子监毕竟是大安朝的最高学府,还是保留了君子六艺的课程。
不过课程比较少,尽量不影响正常的教学。每隔五天方有一次骑射课程,今天刚好就是。
陆川闻言眼睛亮了一下,昨天被一整天的课程折磨得不行,今天有户外的活动,可以活动一下筋骨。
苏幕他们这些世家子弟,对于骑射是从小就学习的,他们其实也不需要师傅再教,只是兴奋难得有个放风的机会。
平时很温和的唐政倒是皱了一下眉,他最不喜欢这些高强度的运动,有时间他更喜欢做木工,可惜他爹最讨厌的就是他做木工。
苏幕拍了拍唐政肩膀:“放心,到时候我们给你打掩护,随便跑一圈就可以溜了。”
席东点头:“没错,而且张师傅也不会注意到你的。”
张师傅自己也知道,自己这节课就是给学生放风的,一般不会强求学生一定要全程在马场上。
陆川问:“这骑射课主要是学什么?”
苏幕:“武学那边有个跑马场,我们有课的时候就会到武学那边上课。你二舅哥谢明就是从武学出来的,结业考试特别出色。”
“其实我们也不学什么高深的骑术,学会简单的骑马就成。”
其实大多数书院没有骑射课的主要原因,也不是他们不想上,主要是缺马。
整个大安朝境内的马匹数量极少,优质的马匹都在边疆,训练骑兵保卫国家。
就连国子监也才三十多匹马,看得像宝贝疙瘩似的,人多马少。
一个班五天才能轮上一次。
能进武学的人,家里都是有武学渊源的,人家都瞧不上国子监的马,太过温顺了。人家都是自带马匹的。
所以他们不用跟武学的学生抢,不然五天还不一定能轮得上呢。
陆川换了一身骑射服,跟着苏幕他们来到骑射场上。
国子监有三个骑射师傅,今天是张师傅教学。
张师傅喊道:“会骑马的自己去选马,新来的跟我来一下。”
话音刚落,整个班的人都散开了,即便有不会骑马的人,进国子监几个月,怎么也会一点了。
陆川跟着张师傅来到一边,张师傅问:“听说你昨天刚入学,不知可学过骑马?”
陆川:“学过几日。”
张师傅虽然听陆川说学过,但还是不能放心,得自己确认过可以,才能放人自己活动。
张师傅给陆川选了一批枣红色的母马,摸着马背说道:“这匹马是整个国子监最温和的一匹马,你去试试。”
陆川对此没有异议,他对自己的骑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,虽然在草原上学过几天,现在估计都忘得差不多了。
就连成亲那日,骑马都是别人在前面牵着。
看着陆川利索地上马,张师傅点了点头,确实像是学过的。
结果下一瞬就改变了他的想法。那匹马不知怎么了,突然暴躁起来,扬起半个马身,若不是陆川手脚快抱住了马脖子,怕是要摔下马去。
张师傅心惊胆战地飞奔过去,先把马控制住,再慢慢安抚。
这下张师傅是不敢让陆川一个人骑行了。
张师傅心有余悸地问:“你这是干了什么?这是国子监里最温顺的马了,怎么突然这样?”
陆川此时也是心有余悸,刚刚坐姿不正,调整坐姿的时候不小心把缰绳扯到,马一吃疼就受不了了。
张师傅闻言也是无语,居然是这么离谱的原因。
接下来张师傅给他详细地讲解了骑马的要点,陆川全程只会点头照做,术业有专攻,就该听专业的人指点。
通过张师傅的讲解,陆川又想起了曾经学过的知识点,很快就领悟了。
接下来张师傅全程跟着陆川,唐政倒是很开心,没有人盯着他,可以不用骑马,躲在一旁做木工。
谢宁今天还是重复在谢家时的生活,每天不是练武就是看话本小说。
不知怎么的,平时悠闲快乐的生活,现在却觉得有些无聊。
可能是身边有个人每天早出晚归,回家还要赶课业的忙碌模样,刺激到他了。
但他也不知道能干什么,谢母考虑周全,给他准备的下人都太能干了,家里的事完全不用谢宁插手。
其实小时候还在北疆时,谢宁也曾骑着小马在草原上奔腾,当时他想过,长大后要像他爹和他大哥一样,上阵杀敌。
所以他才会那么热衷于练武。
可现在在京城,别说是他一个哥儿,就连他爹都解甲归田了。
大哥虽是北大营的参将,却基本上是在练兵,除此之外,没有任何作用。
二哥苦练武艺,在武学拔得头筹,如今却只能当一个巡城的指挥使。
谢宁想,难道以后真的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了吗?
正在谢宁低沉时,陆川下学回来了。
谢宁抬眼看去,陆川穿着骑射服,一身狼狈,就连脸上也有一些灰尘打在脸上又被汗浸湿的痕迹。
谢宁惊呼:“这是怎么了?这么狼狈?”
陆川外表虽然狼狈,但眼睛却很亮,完全没有昨天回家的疲惫。
陆川笑说:“没什么,今天学习骑射,骑马不是很熟练。”
谢宁上下打量一番,发现没有任何伤痕,这才放下心来。
谢宁吩咐荷花去厨房让人把热水准备了,然后推着陆川去浴房:“赶紧去洗洗吧,这一身脏的。”
谢宁语气里满是嫌弃,不过脸上却是心疼。
谢宁也不知道为什么,才成亲没几天,陆川就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块地方。
陆川洗完澡出来,饭菜已经摆上桌了。
陆川一落座,谢宁就开始吃起来了,今晚吃饭比昨晚还要迟。
第35章 露馅
谢宁夹了一筷子青菜给陆川,陆川看着碗里的青菜,怔愣了一下。
谢宁也会主动关心他?!!
平时都是陆川给谢宁夹菜,关心他的饮食喜好。
谢宁没看陆川,也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,他低头吃着碗里的饭。
“你喜欢吃青菜,就多吃点吧。”
冬日的京城,平民人家吃的都是入冬前囤积的萝卜白菜,天寒地冻的,地里长不出一点绿叶。
这时候已经有大棚蔬菜了,不过需要烧地龙,成本太高,数量很少,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。
即便谢宁的嫁妆丰厚,也不可能顿顿都吃青菜。所以只有晚膳的时候炒一小碟,够两个人吃。
谢宁虽然喜欢吃肉,但绿叶菜太少了,他现在对绿叶菜的喜爱已经超过了肉菜。
陆川对荤素都喜欢,但人越缺什么,就越想要什么。
可平时这一小碟青菜大多被陆川留给谢宁吃了。
谢宁能主动给陆川夹他想吃的青菜,可见谢宁也不是没有注意过他的喜好。
陆川看着碗里的青菜,不自觉笑了,含笑把青菜吃了,这味道跟往常的相比,好像多了一丝甜意。
谢宁感觉这气氛有点怪,弄得他好不自在,遂咳了一声,开口打破:“你今天骑射学得怎么样了?”
提到这个陆川就想起今天张师傅教的,跟他以前在草原学的那几天,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。
他当时去旅游,学骑马是草原那边的一个消费项目,提供了各种服务,力求能让游客体会到骑马的乐趣。
陆川也就学会了骑马慢跑,还有教练在后面跟着,防止出现意外。
今天的难度可不一样,他需要在马背上射箭、打马球、急行,搞得他很狼狈。
不过骑射课虽然难,但也比整天坐在学舍里好,至少能透一下气。
听到谢宁的问话,陆川也没有什么装逼的想法,直接实话实话,他在这方面确实不擅长。
“学得不是很好。”
谢宁心想,陆川一个穷书生,骑射不行很正常,大安朝的书生大多都很文弱。
陆川若是知道谢宁心里把他想得这么弱,心里也不会介意,因为谢宁的下句话是:
“以前大哥送了我两匹小马,现在已经长大了,养在侯府没送到这边来,明天我就去把马牵来,等你休沐了咱们去城外跑马,我教你!”
谢宁今天虽然因为无所事事而感觉无聊,情绪低沉,但他一向会调节,会自己找事情干。
正好陆川骑马不行,他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,省得让他以为自己除了吃喝看话本外一无是处。
谢宁骄傲地想着。
陆川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身边有人伺候,便把人都打发出去了。
幸好白玉不在旁边,不然听到这话又得为他家公子着急了。
哪能随便在夫君面前表现出自己比对方厉害,这不是打对方的脸吗?以后还怎么一起生活。
陆川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,他本来还觉得,去国子监读书后,每天早出晚归,都没有时间跟谢宁培养感情了。
陆川激动之下,立马答应了;“那就有劳宁哥儿教导了!”
约定好之后,第二天陆川去国子监,谢宁起床后连早饭都没吃,就直接奔着谢家去了。
谢家有好几个厨子,只给谢宁陪嫁了一个厨娘,他也有段时间没吃到其他厨子做的饭菜,趁着今天回娘家,他要大吃一通。
谢母自从谢宁出嫁后,不用再操持他的婚事,家里的事物儿媳打理得井井有条,一下子闲了下来,无所事事,心里空落落的。
谢母也有五十多岁了,虽然保养得不错,毕竟不年轻了,睡眠质量不像年轻时好,早上天没亮就醒了。
这天她梳妆完,正和永宁侯用着早膳,便有下人来报,说宁公子回来了。
谢母顿时惊得手里的匙羹都掉了,落到碗中,粥水被溅了出来。
永宁侯正在夹一个蟹黄包,手僵住包子掉在了桌子上。
宁哥儿这是怎么了???
大早上的,就回娘家来。
难道是被儿婿给欺负了?!!
想到这谢母就急得不行,本来因为谢宁出嫁,她这段时间不太适应,睡眠质量都变差了。
永宁侯虽然没有表现出来,但从小养大的哥儿,不在跟前晃悠,他也无法适应,夫妻俩晚上睡觉都辗转反侧。
谢母挥开旁边嬷嬷上前擦拭衣袖的手,急道:“这是怎么了?宁哥儿怎么这么突然回家?是不是受委屈了?”
永宁侯起身扶住谢母,刚想劝她别着急,谢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。
“爹,娘,今天早膳吃什么了?”
谢宁精神奕奕地走进来,一看脸色满是红润好气色。
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。
谢母迟疑道:“宁哥儿,你没受欺负吧?”
谢宁不解:“没有啊,怎么突然这么问?”
永宁侯也上下打量着谢宁,状态不比在家里的时候差,甚至精神更好了。
谢母看向跟在谢宁身后进来的白玉荷花,用眼神问他们是怎么回事?
荷花一脸懵懂,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白玉却只想捂脸,早上公子一起床,没用早膳就说要回谢家,根据他的观察,八成就想吃侯府的饭了。
但白玉实在没脸说。
谢宁走到桌子前坐下,有眼力见的丫鬟赶紧奉上碗筷,谢宁夹起一个蟹黄包吃了起来。
“啧啧!王叔做的蟹黄包还是这个味!好吃!”
永宁侯问:“那你怎么大早上回来了?”
谢宁咽下口中的食物,说道:“我想王叔张婶做的饭了,回来用早膳啊!”
谢父谢母顿时哽住了。
就因为这?!!
一般要去别人家做客,需要先给主家送拜帖,主家同意后再上门。
虽然出嫁的女子哥儿回娘家不需要送拜帖,但是正常回娘家,也没有这么早的,除非出了什么事情。
宁哥儿这孩子大早上回娘家,居然只是为了吃个早餐?!!吓了他们一跳!
谢母此时虽然有些恼怒,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,转头吩咐下人去厨房传话,多做几样宁哥儿喜欢吃的东西端上来。
谢母接过嬷嬷递过来的手帕,擦了擦衣袖,见痕迹不多,便没下去换衣服。
永宁侯做到谢宁身旁,给他舀了一碗粥,心疼道:“喜欢就多吃点,要不爹让你王叔张婶过去,专门给你做饭吃?”
谢宁吃完蟹黄包,接过粥,边吃边说:“不用了,李厨娘做饭挺好吃的,王叔张婶还是给你们留着吧,我要想他们做的菜了,会回来吃的。”
谢母没好气道:“瞧你能的,你怎么不天天回来呀?”
谢宁听出谢母语气里的不对劲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还是讨好道:“主要还是想娘了嘛,吃饭只是顺便的。”
谢母虽然知道这话是骗她的,态度还是软了下来,问道:“我信你的鬼话,说吧,回来干嘛?”
谢宁正好喝完碗里的粥,搁下碗,起身走到谢母身后,给她捏了捏肩膀。
“这不是好久没见小白跟小黑了嘛,我想把他们迁到陆家那边养着。”
小白和小黑正是谢博送给谢宁十五岁生辰的礼物,感情一直很好,谢宁偶尔还会亲自去给它们清洗刷毛。
这两匹马都是红棕色的,只是一匹马背上有一撮白色,一匹额头上有一撮黑毛,就被谢宁取名为小白和小黑了。
当时谢家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,被噎得说不出话来,只有永宁侯夸赞这名字取得好。
全家人都唾弃他俩的品味,永宁侯的爱马就叫大黑,父子俩的取名水平一脉相传。
永宁侯问:“怎么突然要把小白小黑带走?不是说那边宅子太小,没有它们活动的地吗?”
谢宁嘿嘿一笑:“这不是夫君去国子监读书了吗,昨儿学了骑射,我们打算等他休沐的时候到城外去跑马。”
谢宁还是有点心眼的,以他娘的性子,若是知道他是去教导陆川骑射,又要念叨什么哥儿不能表现太强的话。
这是他们俩口子商量的结果,连白玉荷花都不知道。
永宁侯顿时一哽,让他这个老父亲直面自家哥儿与儿婿出门去浪,虽然知道他们是正经夫夫,老父亲心里还是酸酸的。
宁哥儿还没陪他出去玩过呢。
正好此时吩咐厨房做的早餐端上来了,谢宁开始专心吃东西,永宁侯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正在谢宁愉快地吃早餐时,另一边的陆川正在被钟博士训斥。
今天的第一节课还是钟博士的课,他今天一到学舍,没有上来就讲新课,而是拿出了昨天上交的课业。
有关“慎厥初,惟厥终,终以不困;不惟厥终,终以困穷。”的策论卷子。
钟博士很负责,每个人的卷子上都写了他的评语。
卷子发到最后,陆川还没听到自己的名字,钟博士就说:“卷子都发下去了,写得比较好的是赵程,让赵程给你们念一下他的卷子,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。”
陆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桌面,不由问道:“夫子,学生的卷子还没发呢。”
钟博士抬眼看向陆川,眉头皱了起来,好像有什么事苦恼着他。
半晌,钟博士才说:“你的卷子在我房舍,下课后来我房舍一趟。”
听到这话,整个学舍的人都看向陆川,这位勇士不知写得如何,卷子居然被钟博士给扣下了。
单独去钟博士的房舍,这得多大的勇气啊。
面对着众人怜悯的目光,陆川面不改色,淡定地应下。实际内心波涛汹涌,他倒是不怕跟老师单独相对,但他怕钟博士从他的卷子中看出点什么来。
难道他露馅了?
第36章 书单
钟博士的房舍里,陆川立在桌子跟前,而钟博士则看着桌上的卷子,看一会儿叹一口气。
直把陆川弄得心惊胆战,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。
半晌,钟博士抬眼看向陆川,像是终于放过他似的,训斥道:“你写的这策论,论据引得乱七八糟,不堪入目!”
这倒不怪陆川,他虽然尽力去背诵原身留下的书籍,但他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安人。即便有原身的注释,也没办法另一本书的句子关联到一起。
只能说大安朝的科举太变态了。
科举内容翻来覆去都是四书五经那几本书,考官为了体现自己的水平,这本书的句子加那本书的句子,连在一起就是一道题。
考生需要从各种书籍里找到论据去陈述,需要的知识量是海量的。
陆川一个半桶水都不满的人,可不就露怯了吗。
钟博士训斥完后,喝了一口茶,语气放缓,继续说道:“不过也不是一点可看之处都没有。”
钟博士对陆川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,哪怕他已经知道陆川十二岁考中秀才,是个神童。
但伤仲永的事情他见过太多了,陆川在家守孝三年,全凭自学,没有长进也是正常的。
陆川一听不是在怀疑他,霎时放下心来,文章差点就差点,等他知识量补上来之后,他会写好的。
而且听钟博士的意思,他写的文章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。
面对陆川期待的眼神,钟博士也没打算卖关子。
“你这观点倒是挺新颖的,从大局出发,为百姓着想,可见是了解过百姓民生的。”
国子监里的学生引经据典、博览群书、学富五车什么都好,可就是看不见真实的民生百姓。
钟博士是从一介贫苦学子走到今天这一步,家中只有寡母一人辛苦供他读书,他平时休沐归家,都会主动劳作,以期让母亲不要那么劳累。
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,因为他固执不知变通的性子,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人,混不下去。幸得国子监祭酒的青眼,才能被调到国子监当一名夫子。
钟博士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,光是活下去就用尽了全力。
这个陆川为人处世的观点还是不错的,有怜悯众生的善心。
想到这,钟博士的表情愈发温和,虽然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。陆川却能感受到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。
钟博士给陆川递了一张纸,陆川低头一看,上面写着一些书籍的名字。
陆川疑惑道:“夫子,这是?”
钟博士说:“这上面写的书,你找来全部背诵下来,下次写文章引用论据就不会这么难看了。”
钟博士一边说着,一边做出嫌弃的表情,仿佛陆川的文章有多不堪入目似的。
陆川一脸惊愕,这张纸上写的书名有上百本,他全都要背诵下来?!!
他下意识问道:“全部?背诵吗?”
钟博士语气一下变得很严厉:“当然是全部背诵,这些还只是基础的,等你背完这些书,我再给你布置其他的。”
陆川被镇住了,他不敢想象,背完这些书,他会变成什么样的疯子。
说完钟博士不待陆川反应,挥手赶他回去上课。
陆川出门之后,钟博士又喝了一口茶,然后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息。
钟博士好歹也是个二甲进士,学识丰富,再加上这些年的积累,虽然没有大儒的名气,但学识已经称得上是大儒了。
这是祭酒大人亲口认证的,国子监内没有名师指导的学生,大多都想拜入钟博士名下。
大安朝的读书人,有三个重要的老师,蒙师、恩师、座师。
蒙师顾名思义就是给孩童启蒙的老师;座师是科举考中贡士那一届的主考官,那一届考中的举子都是他的学生。
最重要的就是恩师,古人言天地君亲师,这里的师指的就是恩师。
传道受业解惑,一日为师终身为父。所以老师收弟子是很谨慎的,若是弟子以后当官了,一着不慎还会牵连到老师。
钟博士对那些找上门来的学生,考核之后都拒绝了,行事观念不符合他的标准。
陆川写的这一篇文章,倒是挠到他心里去了。
就是底子差了些,若是陆川能补得上来,就能说明他是个勤奋好学的,他也不是不能收他当唯一的弟子。
钟博士自傲地想着,他虽然当官不行,对自己的学识还是颇为自负的。
完全没想过陆川会拒绝的可能性,能当他唯一的弟子,大把人上赶着。
此时的陆川并不知道钟博士有收他为弟子的想法,他正苦恼地看着那些书名。
讲解诗经的老师在台上昂扬发言,陆川难得走神了,没有做任何笔记。
陆川知道自己比学舍里的同窗差很多,他没有经过正经的童生秀才的考试,知识犹如空中楼阁,看这些书就是为了把楼阁下的地基夯实。
他内心对这些书是抗拒的,但想到小夫郎,想到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软饭生活,陆川还是决定拼了。
距离下一次乡试不到三年,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。
陆川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个卷王,才能考上双一流大学的王牌专业,才能在三十岁之前买得起一线城市的房子。
现在这点任务量,他可以的!
陆川下了决定,收敛心神,把纸张收起来,拿出书本,专心听课。
课程现在还是要专心听讲的,以后尽量在国子监里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,他晚上回家就有时间看书单上的书。
下课后,陆川没等苏幕几人,急匆匆地来到食堂,陈青石已经帮他打好饭菜了,他一来就能吃上。
陆川快速地用完午膳,就回学舍里把上午夫子布置的课业给写了。
苏幕唐政几人看着陆川匆忙的身影,刚想打招呼人就已经不见了。
几人心生疑惑,不知道陆川发生了什么。
回到学舍后,看见陆川在奋笔疾书,苏幕探头一看,赫然是在写上午布置的课业。
苏幕惊呼:“陆兄,没必要这么急吧,夫子让我们明天交,不是今天交。大可以晚上回家再写。”
陆川停下笔,抬头苦笑:“钟夫子说我基础不牢靠,给我列了一张书单,以后晚上就没有时间写课业了,只能赶着在课间完成。”
苏幕几人知道陆川被钟博士叫去了房舍,还以为是被批评了,中午才会这么反常。
没想到还布置了这么多额外的功课。
陆川给几人看了书单,都纷纷摇头,表示自己学不来。
不过苏幕几人跟陆川主动交好,为的就是能多一个玩乐的伙伴,现在看陆川勤奋的样子,完全看不出入学第一天的厌学情绪。
道不同不相为谋,他们还应该跟陆川做朋友吗?
最后还是唐政说:“陆兄人品高洁,既不自大也不自卑,行事坦荡,能与他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幸事。”
平时沉默寡言的刘扬也说:“陆兄跟我们不一样,有显赫的家世。他本身是一个穷秀才,现在成了永宁侯的儿婿,不努力考个功名出来,怕是无颜面对岳家。”
大家想想也是,陆川现在虽然很努力,但本质上还是跟他们一样的,都不喜欢学习。
之后苏幕几人还是正常对待陆川,没有特意疏远。
正在奋笔疾书的陆川,并不知道他差点经历了一场友情危机。
在谢家吃饱喝足的谢宁,来到马厩这边,他的小白小黑正无聊地踢着栏杆。
“小白小黑,我好想你们啊!”
说着谢宁飞奔过去,小白小黑听到主人的声音,也是激动地叫了起来。
谢宁搂着小白脖子蹭了一下,然后对着小黑同样的操作。
这两匹马的待遇比下人都要好,每天好吃的草料伺候着,还有专门的人给它们洗刷梳毛,每天都神采奕奕的。
谢宁很久没见过小白小黑了,婚礼前要学的东西太多,又不能出府跑马,确实冷落了它们许久。
激动过后,小白小黑就开始发脾气了,谁让主人这么久没来看它们。
还是谢宁拿出它们最喜欢的的苹果,才哄好了它们。
见小白小黑不闹脾气了,谢宁才让人把马牵到陆家去。
回去的时候,谢宁想让他爹娘去陆家瞧瞧,看看他现在生活的环境,主要是让他们去看看新修好的厕所。
李瓦匠已经把正院和前院书房的厕所改装好了,等下过两天,下一批材料烧出来,就可以在府内改造下水系统。
整体的下水系统还是陆川抽空设计的,他好歹是理工科的,虽然学的是计算机,对这些也有涉猎。
体验过抽水马桶和蹲坑的谢宁,想让谢家也装上,这样等他回娘家的时候就可以用上了。
直接跟他娘说要把房间改成茅厕,他娘肯定会以为他疯了,得让她自己体验过,才会主动要求改造。
谢父和谢母想想在家也没什么事,去瞧瞧宁哥儿现在居住的地方也好,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,他们还能帮着改改。
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准备出发了。
得知谢父谢母要跟着谢宁一起出门,大嫂张氏急忙赶来,还以为发生了什么,宁哥儿大早上赶来,爹娘又跟着一起出门。
她作为谢家主持中馈的人,家里发生了什么事,得及时知道并照顾好爹娘。
不然出了点什么事,她怕大爷知道了会埋怨她。
听到儿媳的询问,谢母这才想起没知会她一声。
平时她这个婆母出门自然不需要跟儿媳汇报,这次比较特殊,宁哥儿大早上回娘家,儿媳会多想也是正常的,她自己不也多想了吗。
听到谢母的解释,张氏松了一口气,并提出想跟着一起去陆家瞧瞧。
谢宁当然是欣然同意。
第37章 城外
谢母一拉绳子,水从上方的水箱流下来,把她实验放的草纸冲走了。
谢母惊呼:“这么神奇!”
一家人挤在小小的房间内,围着马桶在惊叹。
见识过后,众人都出了房间。
张氏问:“宁哥儿,这是怎么做出来的?”
谢宁就知道他们也会像他一样,一旦见识过,就肯定会心动。
“我也不是很清楚,这是夫君的主意。之前在花溪村改造过,这不是搬到城里不习惯嘛,便着人寻了工匠过来,这才弄好正院和前院书房的。”
谢宁还是有点得意的,以前都是他爹他娘给他寻摸好东西,现在轮到他孝敬爹娘了,虽然是拿夫君出的设计。
谢母忙道:“娘也想在侯府改建一个这样的茅厕,你这工匠完工了吗?”
张氏也很心动,连连点头附和。
她们出身富贵,有专门的恭房,使用后会有下人清理。但好歹也是要脸的,能不用人处理那些污物,自然是好的。
人吃五谷,出恭这种事情是难免的,能有更好的环境,心情也能舒畅些。
永宁侯对这些兴趣不大,照他来说,哪里有这么矫情,以前在北疆的时候,着急了直接找个野地一钻,不也解决了吗。
就这些女子哥儿矫情,出个恭都要各种讲究。
谢宁说:“现在还不行,下水管道不足,已经叫人去烧制了,过两天就能装上。况且陆家也不小,上上下下这么多下人,前院和后院还得再建造两个茅厕。”
按照陆川的意思,常待的正院和书房,就装马桶,他和谢宁两个人专用。再给下人们建造公厕,前院后院各一个,使用蹲坑,也卫生些。
陆川为了以后的生活能更方便舒适些,还设计引水管道。
安装好后,可以引水到洗漱间,还省了人力。
他作为一个现代人,还是不习惯有人这么伺候他,感觉一点隐私都没有了。
不过这只是他的设想,还得陶瓷作坊那边把东西做出来,才能安装上。
谢母听到谢宁的话,有些失望,不过她一直以来也习惯了,等等也没关系。
李瓦工自从得了陆川的图纸,越看越觉得精巧,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瓦工,从来没往这个方面想过。
李瓦工自觉自己能力不足,给陆川推荐了京城里会做排水的工匠,术业有专攻,他怕自己做不好,砸了招牌。
谢宁安慰道:“娘别着急,待工匠去侯府量过尺寸,才好去陶瓷作坊预定材料,侯府这么大,需要的管道可不少呢。”
谢母一想也是,便放下了此事。
谢母只在修葺宅子时来过一次,之后宅子陪嫁给谢宁,一些都交由齐管家打理。
这次她打算好好看看宁哥儿居住的地方,若是有不好的地方就赶紧换了。她的宁哥儿值得最好的,住在花溪村的那几天,她是最担心的,村子简陋,委屈她的宁哥儿了。
虽然下人和宁哥儿都说好,没亲眼见过还是不放心。
谢宁带着爹娘大嫂三人逛了一遍宅子,谢母频频点头,这宅子比侯府是小了点,宁哥儿和儿婿两人也够住了。
儿婿平日里去国子监,家里就是宁哥儿一个人当家做主,没有长辈压着,这日子过得也算舒适。
逛完几人留下用了顿午膳才回去。
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,不知不觉间,陆川终于要迎来他的第一个休沐。
之前跟谢宁约好了,要到城外去学骑射。
谢宁对这事儿也很期待,无所事事许久的他,终于有事可干了。
休沐这天的早上,谢宁醒得比陆川还早,平时都是陆川去了国子监许久,谢宁才会醒来。
他又不用读书,也不用去给他娘请安,更没有长辈压着,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。
白玉荷花都纵着他,刘嬷嬷虽然觉得不是很好,但她自从被谢宁敲打过后,行事小心谨慎,不敢再替主子做主。
在众人的放任下,谢宁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。
陆川平日要早起,难得休沐,便放任自己睡个懒觉。
谢宁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在陆川怀里,经历过几次后,他都已经习惯了,没有一点羞赧的心态。
何况大冬天的,两个人贴在一起,还暖和呢。
谢宁平静地拿开陆川搭在他腰上的手,小心地撤出了陆川怀里,直到两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,才把陆川叫醒。
只要不是双方都清醒的状态下抱在一起,谢宁还是可以接受的。若是陆川比他醒得早,只怕此时谢宁又要卷着被子躲床角了。
谢宁也不知道为什么,面对陆川,他的夫君,总会有种害羞的感觉。
陆川被叫醒时,发现自己跟谢宁隔着一床被子。不由想起前几天早起谢宁在他怀里安静睡着的模样,再看如今的距离,不禁想笑,又怕小夫郎恼羞成怒不理他,愣是克制住了。
陆川神色如常,平静地起身洗漱。
谢宁见此也跟着起身,他一会儿还要去城外呢,他要向陆川展示一下他的骑术。
这天天气很好,阳光明媚,没有刺骨的寒风。陆川感受着温暖的阳光,仿佛一身的疲惫都让太阳驱散了。
京城里不许纵马骑行,如是有哪个纨绔子弟敢在大街上纵马,当场就会被巡城的兵马司官兵抓住,第二天还会被御史在朝堂上参上一奏。
京城里贵人如云,冲撞了哪个都不好,京兆府对这个管理一向严格。
谢宁可不想体验御史的嘴皮子有多厉害,何况他二哥是兵马司的指挥使,他得为他二哥着想。虽然他很想骑上小白驰骋一番,还是克制住了。
最主要的是,街上人太多,容易伤到人。
谢宁和陆川坐在马车里,小白小黑由下人牵着。
今天是休沐,不止谢宁出门,那些拘束了许久的学子,也都出来活动了。
京城的书院,休沐时间是一样的,每逢初一十五各休沐一天。
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和马车,他们比平时多花半个时辰才出了城门。
永宁侯府在郊外有一个庄子,当初回京时先帝赐下的,距离京城比较近,他们今天的打算是去那里学骑术。
谢宁既出了城,就不耐烦在马车里呆着,让下人把小白牵来。
谢宁只留下一句话:“我先去庄子了,你们自己跟上。”说完便自己一个人策马奔腾去了。
刘嬷嬷这次没有跟来,贴身伺候的只有白玉荷花两人,还有一些家丁。
见谢宁把马骑到前面去,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,白玉吓了一跳。
荷花倒是想跟上他家公子,可惜他没有马,想追也追不上,只能跟白玉老老实实坐马车。
跟着的家丁连马车都没有,只坐着骡车,更追不上人。
白玉急得不行,去寻姑爷,问他怎么办。
陆川能怎么办,他还没回过神来呢。一出城门,就眼见着谢宁撇下他,策马而去,只给他留下一抹鲜红的身影。
谢宁今天穿着红色的劲装,在马背上奔驰的模样,张扬又明艳,陆川既是惊艳又是惊愕。
惊艳于谢宁豪情万丈的潇洒气质,惊愕于谢宁就这么把他给丢下,不是要教他骑马吗?怎么一个人跑了?
白玉急道:“姑爷,公子一个人跑到前面去,没有家丁跟着,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?”
荷花安慰道:“别担心,公子的功夫可厉害了,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,谁吃亏还不一定呢。”
荷花一脸自豪,一副公子最厉害的样子,以他家公子的功夫,吃亏的只有别人,一点都不担心。
白玉简直要被荷花的盲目自信给气死了,公子再能耐,也是一个人,人家若是一堆人围上来,双拳难敌四手啊。
不是白玉多想,以他家公子的相貌,很容易招惹一些浪荡子,公子又是那样的性子,哪里受得了气。
听了白玉的解释,陆川也回过神来,也觉得宁哥儿一个人确实是有点危险。
这里不像现代社会那样安全,虽然京城脚下不可能会有什么匪徒,但若是遇上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,也够宁哥儿喝一壶儿了。
陆川当机立断,叫下人把小黑牵来,他要去追上谢宁。
自从谢宁把小白小黑牵到陆家后,陆川空闲时便去给两匹马喂草料,几天下来,小白小黑跟陆川就熟悉了。
小白的性子比较桀骜,只能接受谢宁这个主人,小黑性子比较温顺,谢宁就把小黑留给陆川。
通往西山别庄的路只有一条,只要沿着那条路就能追上谢宁。
陆川翻身上马,安抚地摸了摸小黑的头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回想骑射课上张师傅的教导。
陆川脑子里演练过一遍,勒紧缰绳,挥舞马鞭。小黑长啸一声,飞快地跑了起来。
陆川吓了一跳,努力控制着身体,不让自己被摔下马去。
谢宁纵着小白跑了一段路,小白也是憋了好久,一人一马都跑畅快了。
过了一把瘾后,谢宁觉着还是等一下陆川比较好,他正好可以在路上教陆川骑马。
到了西山别庄,就没有那么宽敞的地方可以骑马。
正好路上谢宁看到一颗大树,便停在这里等陆川他们赶上来。
谢宁颇有闲情逸致地给小白梳理着毛发。
这时经过几辆马车,前后跟着家丁。打头的马车车窗开着,里头的男子正好看向窗外,瞥见谢宁令人惊艳的侧脸,愣了一会儿,回神后当即下令车夫停下。
这辆马车一停下,后面的马车也不得已跟着一起停下。
后面车里的人正想问怎么了,就见第一辆马车的人下来,走到路边一个哥儿跟前。
一瞧见那哥儿的容貌,顿时都惊艳得说不出话了,眼睛一直盯着那哥儿看。
第38章 失控
白昶是明德书院的学生,他本不爱读书,偏偏被他爹逼着去书院。
幸好不用在书院留宿,不然哪怕他爹要打断他的腿,他都不会去书院。
可即便书院的规则和条律对比国子监和白枫书院,已经很宽松了,半个月下来他也已经受够了。
今儿休沐,难得的假期,天气又好,便与玩得来的几个同窗相约到西山泡温泉,顺便欣赏美人。
他本就贪花好色,平日里在书院被拘着,憋坏了。今儿特意请了留春楼的头牌绿柳姑娘和几名舞娘同行,为他们载歌载舞。
路上无聊,本是无意看向车窗外,不料却在路边瞥见一名美貌哥儿,温柔抚摸着马背的模样,简直令人惊艳、动人心魄。
呆呆看了几瞬,直到马车驶过,看不清那哥儿的脸,才连忙叫马夫停车。
白昶摸着心口,心脏跳动得厉害,浑身燥热,他在京城里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儿。
若能一亲芳泽,白昶愿意遣散所有的侍妾,专宠他一人。想到这,白昶不由心猿意马。
白昶整理了衣衫,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,自认为风流的走向谢宁。
“这位公子,不知发生了何事?一个哥儿在此地逗留,甚是危险,可否需要在下帮忙?”
谢宁听到声音抬起头来,却见一个身着华贵的人站在自己面前,还扇着扇子。
大冬天的,也不嫌冷,估计是有病吧。谢宁心想。
谢宁没回话,继续低头为小白梳毛。
白昶见眼前的哥儿没理自己,脸僵了一下,正想继续说,后面几辆车的人下来了。
“白老二,我当你怎么突然停下呢,原来是此处多了个美貌哥儿啊。”这声音里透着轻浮。
“还是白二哥眼睛尖,连这种好事都能发现!”
“瞧着可比绿柳姑娘漂亮多了!”
“咱们今儿可是有眼福了!”
谢宁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这是遇上登徒子了。
谢宁冷下脸来,眼里闪过一丝寒意,挤出两个字:“滚开!”
白昶作为当朝阁老的孙子,在京城谁不给他点面子,从没被人这么拒绝过。便是享誉京城的明月公子,也得在他面前伏低做小。
不过一路边的野哥儿,居然敢让他滚开。
白昶本是调戏的心态霎时变了,脸色难看起来。
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,京城缺马,能有马的人家不是富豪就是官员,一个路边的哥儿,身边居然有一匹马,着实让他惊讶。
不过大户人家的哥儿出门,去哪不是丫鬟仆从一大堆,断不会让主家哥儿一人上路。
白昶猜想这哥儿不是跑商的就是家中不受宠,他堂堂一个一品大员的孙子,有什么招惹不起的。
便是他的父母知道了,也会为了巴结白家,主动把哥儿送到他府上。
白昶房中有好几名妾室便是这么来的。
虽然京城中管束极严,但他们总有办法避开,只要有权有势,被迫也能变成自愿。
念及此,白昶冷笑一声:“小哥儿,爷看上你了,劝你还是老实点。”
能跟白昶玩得来的人,基本上跟他一样,臭味相投,喜欢欺男霸女,横行霸道。
一个穿着鸦青色衣袍的男子调笑说:“白老二,我看你是不行了,小哥儿不如考虑一下我。”
白昶推搡了一下男子,说道:“去去去,滚一边儿去!”
那男子顺势退了一步,占了两句便宜就罢了,毕竟是一起玩儿的,开始给白昶助力。
“小哥儿,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是谁?他可是当朝白阁老的孙子,你若是跟了他,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!”
其他人也跟着附和:“我们白二少最是大方,对待女子哥儿那叫一个温柔体贴!”
白昶微抬下巴,自得地看向谢宁。
谢宁看着围在周边的一群人,只想一鞭子甩过去,这些贱男人,既猥琐又油腻,简直令人作呕。
油腻一词是他夫君说,他觉着放在这几人身上,非常恰当。
故作自信,实则油腻。
谢宁厉声道:“滚开!就凭你们这些猥琐油腻男也敢肖想本公子,本公子看你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想得美!”
看着谢宁讥讽的神情,白昶连带着他那几个同伴,脸色都难看起来。他们明明是风度翩翩、高雅贵气,猥琐?油腻?这些词也能放在他们身上?!!
白昶冷脸:“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,就别怪爷不客气了。”
话音刚落,白昶的几个同伴及家丁,团团围住了谢宁,白昶在谢宁跟前,想要上手占一波便宜。
谢宁看着他伸过来的咸猪手,抬起腿当空一踹。那白昶看似强壮,实则经常流连花丛,身子早已被掏空。谢宁只用了正常的力道,竟把他踹得后退了好几步,然后压到身后的人身上,好几个一起倒地。
地上一片哀嚎,白昶没有倒地的其他同伴,意识到这个小哥儿不简单,做手势让家丁一起上,自己去扶白昶起来。
即便身边围了这么多人,谢宁却一点儿都不怂。
他习武多年,平时只能跟府中的护卫对打,自从他打败那些护卫后,他们都躲着他,不愿再与他对打。唯有大哥二哥能与他一战。
不过那些都是家里人,谢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放水,现在有一个机会实践,他倒要看看自己一次能打几个人。
这次比上次在茶馆时,人少了一些,地方还宽敞,不容易影响他发挥,况且他还有小白这个帮手。
谢宁跃跃欲试,身侧的小白也很配合,准备随时踢翻要冲上来的家丁,战斗一触即发。
谢宁和小白一人一马配合得极好,互为后背,谢宁负责用鞭子甩人,小白负责补一脚。
白昶的几个同伴跟他一样是个弱鸡,不堪一击。倒是那些家丁有点本事,可也躲不过谢宁变幻莫测的鞭子。一不小心,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鞭子打在身上,还怪疼的。
也有家丁想抓住鞭子,夺了谢宁的武器,可惜力气比不过谢宁,反被谢宁拉近,再踹上一脚,倒地哀嚎,听那声音怕是要骨折了。
很快,白昶几人带来的一伙家丁也都倒地了。
谢宁向白昶几人走过去,谢宁走一步,白昶他们便往后挪一步。
白昶此时已经后悔了,他没想到路边随便招惹的一个小哥儿,能耐居然这么大。想到这他不免对那些家丁生出不满,那些家丁也真是废物,一个小哥儿都打不过。
谢宁一脚踩在白昶胸膛,白昶本就受伤的胸口一痛,不禁嚎叫出声。
谢宁脚尖用力碾了碾,轻声道:“现在,你要对谁不客气?”
白昶忍痛抬眼看向谢宁,那恶魔般的笑容,哪里还有第一眼的温柔,白昶恨不得自己瞎了眼。
虽然白昶现在在谢宁手上,但他还是没服软:“劝你赶快放了爷,否则我祖父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只要在京中待过,谁人不知白阁老,白昶就不信这小哥儿敢把他怎么样!
白昶也有这个底气,他爷爷最是护短,敢伤害他们白家的人,不管对错都要找对方麻烦。
谢宁还真不敢把他怎么样,一来他自己不是一个暴虐的人,调戏了他,他把人揍一顿出了气就成。
二来白阁老确实是个麻烦的,他们谢家虽然不怕事,但也没必要多一个生死仇敌。
谢宁移开脚,蹲下身用鞭子拍了拍白昶的脸,冷笑道:“以后瞧见本公子躲远点,不然,本公子就要不客气了!”
说着谢宁还往旁边那几个白昶的同伴看去,那几人接触到谢宁冷冽的目光,纷纷避开,不敢直视。
谢宁起身,走到小白身边,摸了摸小白:“小白今天真厉害,回去给你奖励两个苹果吃。”
小白嘶叫了一声,像是听懂了谢宁的话,在兴奋欢呼一般。
白昶几人见谢宁走远几步,便互相搀扶着起身。
今儿这口气,白昶可咽不下,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,便是王子皇孙都要给他一个面子。
他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,见那小哥儿不敢真的对他们怎么样,心思活泛起来,现在形势比人强,只能留待以后再报仇。
白昶忍下胸口的疼痛,嘴角扯出一抹笑:“刚才是在下得罪了,不知公子家住何方?白某改日好上门赔礼道歉。”
谢宁嗤笑一声,真当他不知道他的打算吗,不过——
“也不怕告诉你,本公子是永宁侯府上的,有本事就让你祖父来找我爹吧!”
谢宁不怕事,他大方地告知他们,免得他们找不到人迁怒旁人。
白昶几人脸色一僵,这哥儿居然是永宁侯府的人,这么大个侯府,居然让一个哥儿单独出门。
也不怪白昶他们想不到,谢宁今天出门特意穿了耐磨损的棉衣,棉制的衣裳便是平民人家也能穿得起,他们便没有多想。
还以为是个普通人家的哥儿,没想到踢到铁板了。
谢宁说完就转过身,准备上马离开,他不耐烦在这继续等陆川他们了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道声音,语气急促:“让开!快让开!马失控了!”
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被这道声音吸引了。
谢宁觉着这声音怎么那么像他夫君,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只见远方跑来一匹枣红色的马,马头上有一小撮黑色的毛,马背上的人穿着的衣服,很像今天陆川出门时穿的。这么多巧合,谢宁确认那一人一马正是他的夫君和小黑。
此时陆川正抱着小黑的脖子,小黑急速往谢宁这个方向跑来,陆川嘴里还喊着:“让开!让开!”
白昶和他的同伴吓了一跳,这情况一看就是马失控了,他们的马车还在马路中央。
他们请来的绿柳姑娘和几名舞娘还在最后一辆马车上,白昶与谢宁发生争执时,也老实躲在马车上,不敢开窗瞧一眼。
此时的绿柳姑娘几人却焦急得不行,那匹失控的马即将撞上她们的马车。
第39章 初吻
谢宁吓了一跳,小黑的速度很快,眼瞅着快要撞上来。
可能是距离近了,陆川仿佛看见了前方的谢宁,大呼:“宁哥儿救命啊!小黑发疯了!”
谢宁当机立断,也顾不上小白了,跑步上前,在小黑经过时,几步飞身上马,落在陆川身后,双手抓住缰绳,控制着方向。
小黑在一堆马车及人群中,精准地找到缝隙穿梭而过。小黑所过之处,车夫控制着马车不敢动弹,白昶等人则纷纷往路边撤离。
没伤到一个人。
小白见主人居然骑着小黑走了,气得打了个响鼻,随后跟在小黑身后跑了。
徒留下白昶等人心有余悸,差点就让马给踩了。
谢宁一上马就感觉到了,小黑并没有失控,但它的速度太快,以蛮力促使小黑刹步,可能会伤了它。
谢宁控制着小黑避开马车和人群,跑了一段后,小黑的速度慢了下来。
陆川即便抱着小黑的脖子,也能感受到速度的变化,他说:“宁哥儿,别让小黑停下,继续往前跑!”
谢宁虽然不解,但还是听了陆川的话,拍了一下小黑的屁股,示意它继续跑。
谢宁也不担心小白,老马识途,小白会跟着主人的足迹跟上来的。
陆川感觉到安全稳健的马速,还在谢宁在身后护着,他松开了抱着小黑脖子的手,慢慢直起了身板。
谢宁这才发现,他和陆川离得有多近。
记得初见时,陆川只比谢宁高一点,谢宁头顶大概到他眉眼的位置,成亲后才发现,陆川又长高了一些。
当时原身正值发育期,为了守孝天天吃素,营养不良。陆川来之后,把营养补上来,继续发育就长高了。
谢宁在哥儿当中,已经算是比较高的,现在陆川比他还高半个头。
陆川直起身后,挡住了谢宁的视线,谢宁偏过头,眼睛在陆川肩头上看向前方。
这样一来,两人之前的距离又拉进了一些,稍不注意,谢宁的脸就能蹭上陆川的肩膀。
谢宁仿佛能闻到陆川身上的味道。
谢宁陆川的衣裳都是刘嬷嬷在打理,洗干净晾晒后,还会用熏香熏一熏,让衣裳留香。
谢宁喜欢清浅的茶香味,陆川喜欢自然的果香味,尤其是苹果的香气。
苹果树耐寒,在北方这地儿挺多的,而且苹果耐放,能放一个冬天。
把衣服和苹果放在一起,时间长了,衣服自然就能沾染上苹果的香味。
苹果果香清淡,和陆川身上的味道结合在一起,仿佛有种特别的感觉。
正沉浸在这种感觉中的谢宁,并没有注意到陆川逐渐僵硬的身体。
陆川一开始直起身时,便感觉到后背从谢宁身上传来的体温,他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肩上。陆川心潮涌动,却一动也不敢动,生怕他一动被谢宁反应过来拉开距离。
而这时小黑不知怎么的,突然趔趄了一下,陆川晃了一下,谢宁赶紧腾出一只手搂住陆川的腰,他自己的侧脸撞上了陆川的肩膀。
陆川感到有一团柔软撞上他的肩背处,后背紧贴着谢宁。他和谢宁从来没有在床榻之外这么亲密过,最大的亲密度就是牵个小手。
两人共骑一马,相互依偎着,策马奔腾,像是要私奔一般,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,陆川几乎要沉浸在这美好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小黑停了下来,打了个响鼻,好像在说怎么还不从我背上下来。
陆川回过神来,发现谢宁依然搂着他的腰,他看向搭在腰间的手。谢宁的手跟他本人一样,白皙修长,青筋微凸,展现着蓬勃的生命力。
谢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冷不丁撒开手,身子往后仰,两人的距离一下拉开了。
谢宁有些尴尬,刚刚虽然是情急,却也是他主动的。重要的是,他刚刚好像捏了捏陆川腹部的肌肉,能明显感受到肌肉的轮廓。
他怎么会干这种事?!!
是他的手干的,跟他没关系!
谢宁:“我……”
谢宁刚想说话,陆川突然转过头来,微微低着头,刚好撞上谢宁,吻上他的唇角。
两个人一下子都僵住了,双唇相贴,久久不曾移开。
轻风拂过,发丝扬起,在风的助力下,互相纠缠。
还是谢宁率先反应过来,单手推远陆川,自顾自地翻身下马。
陆川眼尖发现,谢宁耳朵脖子好像有些红,仿佛抹了胭脂一般。
随后陆川跟着下马,视线一直跟着谢宁。
那是陆川的初吻,也是谢宁的初吻。
陆川捂嘴轻咳了一声,想要打破现在尴尬的气氛。奈何他自己脑海里还想着刚刚的场景,久久不能忘怀。
谢宁背对着陆川,没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脸色,他即便没照镜子,也能感受到脸上的灼热,气血一瞬间涌上脑袋。
两人都没有说话,尴尬羞赧的气氛蔓延在两人之间,正巧这时小白跟上来了。
小黑不懂两个主人的纠结,兴奋地跑到小白身边,蹭了蹭它的脖子。
陆川见此找到机会转移话题:“哈哈,小白可真聪明,会自己跟上来。”
谢宁也急需摆脱现在紧张羞赧的心态,顺着他的话:“是啊,小黑小白都是我从小养大的,可通人性了。”
谢宁上前摸了摸小白,又摸了下小黑,不厚此薄彼。
他没话找话:“刚刚小白还给我打配合了,帮我防着那些偷袭的人。”
小白嘶叫了一声,似是听懂了谢宁说的话,一脸自豪。
说到这,陆川从刚才的旖旎中回神,也是有些后怕,幸好宁哥儿没事。
当时陆川骑上小黑去追谢宁,一开始确实有点不适应,跑了一段路就忆起了曾经跑马的技巧。小黑确实跟谢宁说的一样,性子特别温顺。
这一路陆川都很顺利,只是没有谢宁的速度快,落后了一些。待他追上谢宁时,却发现一群人围着谢宁一个人,当时陆川心里咯噔了一下。
双手难敌四手,他不知道谢宁能不能打得过。即便谢宁能打赢那些人,也不知对方在别处有没有帮手。
陆川在远处小心观察着,冷静地告诉自己别上去,对方人多。他现在只是一个文弱书生,哪怕锻炼了几个月,也还没恢复到在现代的身体状态。
他怕自己上去了,是肉包子打狗——有去无回,更怕宁哥儿打输了,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。
在城外不比在城内,城内到处都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巡逻,且管束严格。
而在城外无一援手,出了事想去找二舅哥帮忙都来不及。偏偏跟着的家丁护卫都落在后面。
幸好谢宁本事了得,把那些人都打得屁滚尿流。不过陆川猜对方可能还会有援手,再逗留下去,会引来更多的打手。
陆川猜得没错,这地方已经离西山的别庄不远了。
西山有温泉,被皇室圈起来建了皇庄,天冷时,皇帝有时会到皇庄避寒。
皇家占据了最好的那一块地,周边的位置便被当时的勋贵占了,建了庄子。后来那些勋贵没落的、被抄家流放的大有人在,大多庄子到了皇帝手中。
皇帝为了表示对大臣的看重,有时会把庄子赐给大臣。
永宁侯府的庄子正是先帝赐下,白阁老家的庄子也同样是先帝赐下的。
当时白昶被谢宁打倒,白家中的家丁有人瞧出那小哥儿身手不凡,怕己方人少打不过。便悄悄骑马到庄子求援,让庄子上的人手出来支援。
陆川想了个法子,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,赶紧把宁哥儿带走。
计划进行得很顺利。
永宁侯府和白家的庄子分在皇庄两边,一南一北,小黑跑了一段路后有两条岔路,正好与白家的人手岔开,没撞上。
想到现在已经安全了,陆川又冷下脸来,宁哥儿太不知轻重了。
在城外毫无防护居然敢自己一个人骑马跑了,身后连个护卫都没有。
没有一点安全意识,仗着自己会武,不把危险看在眼里。
看到陆川的冷脸,谢宁刚刚自得的神情瞬间消失了,小心地觑着陆川,他从未见过陆川这个样子。
陆川冷声道:“宁哥儿,你可知刚才有多危险?居然敢甩下护卫自己一人跑马!”
谢宁瞪大了眼睛,辩驳道:“没有危险啊,我都把他们打败了!”
陆川:“你是把那些人都打败了,却怎知对方没有后手?”
谢宁:“那些纨绔子弟,一看就是去玩乐的,随行的下人就这么多,哪里有什么后手。”
陆川:“这里离西山别庄这么近,他们可以去搬救兵。”陆川在远处时见到那伙人中有人骑马往别庄的方向去了。
谢宁惊讶,他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可能。
陆川继续:“你家当年在北疆打仗,难道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吗?”
谢宁这才感觉到后怕,他以前听他爹讲过穷寇莫追的故事,孤身追敌,容易被对方引入陷阱,反过来围剿。
他一个人再厉害,也抵不过几十上百人。
他还是太年轻,也太自负了。
见谢宁的神情,陆川知道他是听懂了他的话,便没有再说,但脸还是冷着的,他得给谢宁一个教训。
幸好今天遇上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,万一遇上的是匪徒,谢宁才真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谢宁不是个扭捏的人,知道自己做错了,也会大方地承认错误。
谢宁讨好地对陆川笑笑:“我知道错了,下次不会了,以后去哪都带着护卫。”
讨好人的谢宁,有种莫名的可爱,眨巴着大眼睛,一脸无辜的样子。
陆川当场就想原谅他了,不过还是忍住了,不让谢宁长长记性,估计下次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。
第40章 惩罚
谢宁凑到陆川身旁,小心地扯着陆川的衣袖摇摆,故意微鼓脸颊,装出一副可爱的模样。
“我真的知道错了,没有下一次,我发誓!”谢宁举起手,伸出三根指头。
谢宁以前在家做错了事,谢母虽然对他很是宠爱,但该罚的还是会罚,不过会根据他的态度决定惩罚的轻重。
自从谢宁发现了这一点,每次犯错之后,不会再跟他娘犟着来,都是积极认错加撒娇,直把他娘心头的气给磨消了,这样惩罚的时候力度就会轻一些。
不过也有例外,只要他认为自己没错,就会犟到底,任凭谢母如何打罚,怎么都不会改口认错。比如被福寿郡主挑衅后直接打回去这种事,他有理,不怕被他娘罚。
可这次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轻率,让身边的人担忧了,所以他会坦率真诚地认错。
虽然陆川不是他爹娘,天然就有管束他的权利,但他是他的夫君,一个关心他、担忧他、甚至……喜爱他的人,谢宁不想让他失望。
是的,谢宁虽然比较心大,但也不是一无所知,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他还是能感受到陆川掩藏在温柔下的真心。
他也不是不懂,哪个成了亲的女子哥儿像他一样,可以不想洞房就不洞房,还不是因为陆川喜欢他,才会纵着自己。成亲洞房天经地义,说出去大家也只会指责他没有尽到一个做夫郎的职责。
谢宁也见过他爹娘和大哥大嫂的相处,由此窥探到这世间大多的夫妻,都是妻子夫郎迁就夫君,哪会像陆川般纵着他。
谢宁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,没经历过情爱的他,也会为这样的陆川所动容。
陆川几乎要扛不住谢宁那水汪汪又无辜的眼神,一个自己喜爱的人,对着自己做出那样的表情,他的心又软了几分。
陆川努力绷住脸上的表情:“哪儿错了?”
谢宁反思:“我应该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,不该自负自己武艺高强。”敌人一多,再高强的武艺也没有用,最后只会打到力竭而降。
陆川的冷脸这下是彻底绷不住了,没忍住上前抱住了谢宁,把他拥在怀里,仿佛这样心里就不会恐慌了。
谢宁先是一愣,然后开始挣扎了一下,感觉到陆川的力度在加大,便停止了挣扎的动作。
谢宁之前虽然知道自己错了,到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对陆川有多重要。
谢宁迟疑地抬起手,僵在半空几秒,才放到陆川的腰背上。
两人相拥着,在这马路边上,路上空无一人,只有两匹无聊的马和冬日荒芜的田地。
陆川和谢宁的心贴得很近,在这静谧的空间里,仿佛能听到急促跳动的心跳,不知是陆川的还是谢宁的,又或者是两个人交织的。
陆川感受着谢宁的体温,心慢慢平静下来,开始想其他事情。
陆川说:“既然你都承认自己错了,应不应该罚?”
谢宁自知自己的问题,甘愿受罚,就像以前他娘罚他一般。
谢宁缩在陆川怀里,点了点头:“应该。”
谢宁前几日从陪嫁的书铺上拿了几年的账簿,要自己核对一遍。可他既不喜欢算账,也不是个勤快的,在书房里总是算一会儿就看一会儿话本,在他隔壁看书的陆川心知肚明。
据陆川的观察,谢宁艰难地对了三本账簿后,还是决定放弃了,把账簿丢给白玉去对,自己又开始悠闲地看话本。
陆川恶劣道:“那就罚你在三天内把书铺的账簿对完吧。”
谢宁震惊之下,收回双手,一把将陆川推开,陆川一时没注意,被推得后退了几步,还差点摔了。
谢宁瞪圆了眼睛,不可置信:“你要我对账簿?还要三天内对完?”
陆川稳了稳身形,肯定点头:“对!”
只有让宁哥儿苦不堪言,他才会真的长记性。
从书铺拿回来的账簿有一大箱子,谢宁本来算数就不行,现在是真的后悔了,为什么要把那么多账簿拿回来。
就为了彰显自己成了书铺的新东家。
谢宁可怜道:“能不能换一个?以前我娘都是罚我绣花。”
不得不说,陆川和谢母还是有点子相似的,都知道蛇打七寸,若是罚一顿打,估计谢宁还要高兴领罚。
只有绣花算数这些精细活,才能治住谢宁,顺便还能让他学着稳重些,虽然没什么用。
两权相害取其轻,对比算账还是绣花比较熟悉。
陆川伸出食指摇了摇,表示拒绝:“不行!”
谢宁顿时恼羞成怒,抓着陆川的食指打了下去。赌气道:“哼,算账便算账,我怕什么!”但听语气已经认命了。
陆川瞧见谢宁这个样子,今天的气是彻底消了,又心疼地安慰道:“你可以明天再开始,咱们今天是来出游骑马的,不应该再为这些事扰了心情。”
谢宁心想也是,出来玩就该开开心心地玩,惩罚那也是明天的事,那就明天再说喽。
这么一想,谢宁的心情又变好了,都有心情跟陆川聊闲话了。
此处离谢家的庄子已经不远了,危险度下降不少,两人决定走过去。
走着走着,陆川自然地牵起谢宁的手,谢宁这次没有不好意思,大方地让他牵着。小白小黑很自觉,都不用人牵着就自动跟在他们身后。
陆川和谢宁两人刚到庄子,庄子里就有人迎了出来,白玉已经提前去信,让庄子里的下人做好准备。
两人在庄子管事的招待下,进屋去喝茶休息,顺便等待白玉荷花他们。
而另一边的白玉荷花,见姑爷也骑着小黑追着公子而去,立马勒令车夫,极速赶路。何况陆川谢宁两人还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,所以他们刚坐下没多久,白玉他们也到了庄子上。
看到这些人,陆川是彻底放心了。至于在路上惹的那伙人,不管是什么身份,他相信他岳父有本事解决。
经过这段时间陆川对永宁侯府的了解,他知道永宁侯府只要不做谋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,以他们一家的功劳,足以让谢家人在京城里横着走。
至于御史弹劾,那都是小意思,挠痒痒罢了。
而且永宁侯府作为武将之家,名声差点还能让上面那位更放心,让宁哥儿作作妖也好。
陆川估计岳父岳母也是这么想的,才会这么纵容他。
至于说什么出嫁后就是别家的人了,那是屁话,陆川现在名声不显,大家还是把谢宁当永宁侯府的人,连带着陆川也是永宁侯府的人。
歇息过后,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,谢宁便拉着陆川绕着庄子开始学骑射。
鉴于陆川已经学会骑马了,也在国子监学过射箭,虽然不是很好。谢宁需要教陆川的,就是如何在马背上稳健自由地活动。
马背上射箭和打马球,都需要强大的控马能力,陆川欠缺的就是这些。
打马球那是贵人的活动,要么是有钱,要么是有权才能买得起马,打马球可以与平民拉开距离,颇受权贵子弟们喜爱,于是便在权贵圈子里风靡起来。
京城有名的书院,里面的学生有条件的,大多都会打马球。
所以陆川是一定要学会的,不管是哪个圈子,都有利于他融入进去。
按照京城大户人家对女子哥儿的培养,按理说谢宁作为一个哥儿,是不会接触到这些的。
但谢宁毕竟从小在北疆长大,三岁就会拿这木枪木剑在耍,五六岁就敢上马背。回到京城后,除了在柳家的那一年没动过刀枪,没摸过马,其余时间谢家人都纵着他。尤其是永宁侯荣养在家后,还会专门给谢宁指点。
论骑射打马球,谢宁完全有能力教陆川。
谢宁教导起来还是很认真的。
“尽量试着不抓缰绳,放开双手,双腿发力,在马背上稳住身形……”
陆川按照谢宁说的去做,有时候发力不正确,谢宁还会亲自上手,纠正陆川的姿势。
一场教学下来,陆川小有成就,就是双腿有点发软,而谢宁则是喊得嗓子冒烟,都累得不行。
若问谢宁他的教学感悟,他会说还不如自己上场。没想到教别人骑马比自己骑马还累。
这一次,他再也没有了炫耀自己能力的心态,只期盼着陆川快点学会,他好早日解脱。
毕竟说好了要把陆川教会,谢宁不好中途反悔。
时间过去很快,等下人来报可以用午膳时,不管是陆川还是谢宁,都松了一口气。
谢宁教得艰难,陆川学得也难啊,被谢宁多次纠正,他也是要脸的。哪怕谢宁教学的时候碰到他身体,他也没有了任何心猿意马的感觉,
庄子上因为有温泉流经,温度比京城里高一些。
陆川出了一身汗,简单洗了个澡,换了一身衣裳。荷花收拾东西的时候,给他和谢宁都带了三套衣裳,以防万一。
谢宁虽然没有出汗,但也沾了一身灰尘,跟着换了一身,比在城里时少了一件夹衫。
庄子上的管事特意去附近的农户那里买了鸡鸭野味等。庄子主要是温泉庄子,附近还有皇庄,不好在庄子里养鸡种菜,只种了些花草。
当时永宁侯得了这个庄子,过来游玩时还想在庄子上养些牲畜种点菜,还被谢母说了一顿,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陆川若是知道了他岳父这个念头,怕是要引为知己了。
他是个俗人,欣赏不来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,就喜欢这些实惠的。
陆川谢宁洗漱完来到花厅,看到桌上的饭菜,谢宁惊呼:“居然有冬笋?!!”
管事的说:“这是附近农户挖的,料想公子姑爷可能会想吃,便买了一些。”
陆川和谢宁美美地吃了一顿,尤其是运动过后,食欲更盛。
谢宁吃了一块笋,说:“夫君多吃点,下午还要继续呢!”
陆川拿着筷子的手一僵:“下午还要?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