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洞房

    陆川上前一步,谢宁就后退一步,一直退到床边。

    谢宁瞪大了眼睛,不知道陆川要干什么。鼻尖全是酒味,他最是讨厌这个味道了。

    以前他爹喝了酒就老是来蹭他,惹他生气,谢宁大哭了几次,最后被他娘把酒给缴了。永宁侯从此喝酒之后再不敢往谢宁身边凑。

    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酒味了。

    刚刚喝交杯酒,谢宁都是忍着才喝下的,辣得不行。谢宁是真想不明白,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,那么难喝。

    看着谢宁嫌弃的眼神,陆川反应过来,扯着衣领左右闻了闻,这一身酒气确实挺重的。

    陆川无奈笑道:“可是我这一身酒气熏到宁哥儿了?”

    谢宁重重点头,“嗯”了一声:“很臭。”

    谢宁皱着眉心,脸颊微鼓,像一只嫌弃主人臭的傲娇小猫。

    陆川闻言后退了几步,语气里带着歉意:“那我先出去洗个澡,换身衣服。宁哥儿这一天下来应该也累了,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水,洗漱一番,把这沉重的婚服换下,松快一些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个谢宁眼睛一亮,他今天穿着的这套婚服,绣娘用了不少金丝,加上头冠,好看是好看,但他也是真的难受。

    偏偏刘嬷嬷和白玉不让他动,说要等新郎官回来才可以卸下。

    谢宁心情好了,也不计较陆川身上酒气惹他难受的事,大方地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。

    陆川整个人又开始晕乎,像是酒气涌上来,一下子醉了似的。

    陆川回了个笑容,然后转身出门,跨过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。

    谢宁被逗笑了,这个人还不错,挺会体贴人的。

    陆川出了房门就让在门口候着的白玉荷花进去,刚成亲来到陌生的地方,身边还是要有亲近的人陪着。

    他则去了厨房,让人烧水送到新房。

    此时宴席已经散了,喝醉的人都被村里的人给送回了家。

    秦夫子不能喝酒,被人敬了几杯就倒下了,宴席一结束,村长就指使陈青山把人送回去了。

    院子里只有一些帮忙的婶子在收拾。

    做席面生意的老板带着几个大厨和伙计,把桌椅碗筷都收拾好装车走了,村长帮着给了钱。

    很快婶子们就把院子厨房都收拾干净。陆川让她们把剩下的肉菜都分了带回去,婶子们一开始是推辞的。

    村里的规矩是,去别人家帮忙,主家会把宴客剩下的菜给帮忙的人分了。但也没有像陆家这样多,何况一家子人来吃酒,也没有随礼,还连吃带拿的,她们实在是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陆川劝道:“虽然现在天冷,肉菜是能放很久,但我家这新夫郎是侯府出身,怕是没吃过剩菜,我也不想让他吃剩菜。所以各位婶娘还是帮小子分担分担吧。”

    婶子们一想也是,人家夫郎出身侯门,哪能跟她们一样,肯定是顿顿都要做新鲜的,便差人回去拿了碗盆,把剩余的饭菜给分了。

    一群人高高兴兴地回去了。

    村长的妻子帮着把热水送到新房后,也跟着离开了。

    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陆家小,住不下那么多人,送嫁的家丁都被村长安排在自家和房屋富裕那几户人家里,只有刘嬷嬷白玉荷花三人留下。

    陆川也没有叫人,直接自己把水抬到浴室,开始洗澡沐浴。

    刘嬷嬷正在看嫁妆,陆家的房子是一进院子,实在不算大。谢宁陪嫁过来的嫁妆太多,几乎把其他空闲的房间都填满了。

    这嫁妆要在陆家放一晚上,等第二天再叫家丁送到谢宁陪嫁的院子。

    所以今晚白玉荷花刘嬷嬷三人要挤一间房。

    白玉荷花帮着谢宁卸完妆宽衣后,就退出了新房,来到给他们留宿的房间。

    刘嬷嬷此时已经在屋内,白玉反手关门。

    荷花叹了一口气:“姑爷家真小,可太委屈咱们公子了。”

    白玉闻言也是难受,他们公子就没住过这么小的房子,几乎把屋子都腾空了,才勉强放得下他的嫁妆。

    白玉劝解道:“新房布置还是不错的。横竖也住不了几天,等三日回门过后,公子就可以搬到陪嫁的院子去。”

    荷花这才勉强地点点头,仔细想想,姑爷人还是不错的,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很和气。

    小就小点吧,总比公子嫁给连英杰强,好歹没有蛮横的婆母需要伺候。

    刘嬷嬷对此沉默不语,在她看来,屋子如何不重要,重要的是姑爷怎么样,姑爷人好,公子才能过得好。这些外物他们侯府都能提供。

    陆川洗完澡出来,换了一身新衣裳。整个陆家只有新房还亮着灯。

    成亲当晚,新人房间的喜烛要一直点着,直到燃尽,是祈愿长命之意。

    陆川立在门前,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,他的心上人在里面。

    陆川压抑着紧张羞涩的情绪,故作镇定地推开门。不料屋内的心上人并没有如他想象般等待着他,而是在床上盖着被子呼呼大睡。

    看到这一幕,陆川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,敢情他刚刚的各种紧张情怯都没用,要面对的人直接睡着了。

    看来今晚的洞房只能挪后了。

    谢宁一个人就霸占了整张大床,他平时一个人睡,习惯了睡中间。

    谢宁卸完妆就开始困了,正好白玉荷花又出去了,没有人陪他聊天,本想听他娘说的,等夫君回房一起睡。

    但被窝的诱惑力太大了,此时又是冬天,天实在冷得难耐,谢宁即便披着大氅,也没有被窝的诱惑力大。

    谢宁对自己说,先到被窝里躺着,给夫君暖床。以前看的话本总说暖床丫鬟,今儿他就当一回暖床夫郎吧。

    想到这,谢宁扯开大氅,直奔被窝。

    想法很好,可惜谢宁太高估自己了,他一沾床,没几息就直接睡着了。

    陆川轻手把谢宁推进去一些,然后放下床幔,自己在外侧睡下。

    谢宁迷糊地半睁开眼,似乎意识到是他夫君,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陆川有些紧张,不敢凑得太近,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条缝。

    寒风透过这条缝,涌入被窝里,谢宁像是被冷到了,自动往陆川的方向挪。

    一条胳膊搭上陆川的胳膊,大腿肉贴着肉,陆川内心一阵激荡。

    他们靠得那么近,隐约还能闻到谢宁身上的暗香。

    陆川的身子僵住了,完全不敢动,怕惊扰了佳人安眠。

    陆川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,没想到很快就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跟谢宁一样,昨晚一晚上没睡好,白天又忙碌了一天,电量都快要耗光了。

    翌日,红烛燃尽,天光大亮。

    谢宁感觉自己抱着什么东西,用手摩挲一下,触感不像是被子。

    半晌,他的意识稍微恢复,猛地睁开眼睛,才发现自己抱着的不是被子,而是他昨天刚成亲的夫君。

    哦对,他成亲了!

    他有夫君了!

    他们还睡一起了?!!

    谢宁这下完全清醒了,他抱着夫君的胳膊,夫君的手搂着他的腰,他的腿插在夫君双腿之间。

    意识到这一点后,谢宁赶紧撒开手,连腰上被触碰到的皮肤,仿佛都带着一股灼热,大腿动弹不得,羞得他蜷缩了几下脚趾。

    如此亲密!

    之前恐惧抗拒的亲密动作,一夜之间,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,直接完成了。

    谢宁羞得不行,本想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,挪开对方的手脚,却不料把陆川弄醒了。

    刚醒的陆川,嗓音里带着沙哑:“宝贝!再睡会儿吧。”说着手上还用力把谢宁搂向自己。

    谢宁瞧陆川醒了,忍着羞意,把腿抽出来,再挪开陆川的手,然后卷着被子,往床内滚去。

    陆川没了被子,身体一凉,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了。

    刘嬷嬷一早就起床,去厨房把水烧好,早饭煮好温在锅里。

    白玉荷花累了一天,早早就睡了。刘嬷嬷等到半夜,新房都没有一点儿动静,也没有要水的吩咐,她才回去睡觉。

    第二天天没亮,她又爬了起来。新人进门第一天,需要早起向公婆请安,虽然公子没有公婆,但也要到他们的牌位前祭拜。

    没多久白玉荷花也起来了,跟刘嬷嬷一样,在新房外候着。

    结果等来等去,都没见公子和姑爷起身。

    正在刘嬷嬷打算敲门叫人时,门打开了。

    姑爷穿着整齐,叫白玉荷花进去伺候他家公子起身,而谢宁此时还窝在床上。

    而陆川不用人伺候,他不喜欢被人伺候,这几个月下来,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打理自己。

    刘嬷嬷从厨房端来一盆热水,给谢宁洗漱,白玉则翻找出适合今天穿的衣服,准备给谢宁换上。

    “公子,你的脸怎么这么红?可是发烧了?”谢宁一从被窝里爬出来,白玉惊呼道。

    当然不是!他那是被陆川刚刚的举动羞到了,至今还没恢复平静。

    谢宁生硬道:“没有,先给我更衣梳妆吧,不是还要去祭拜他父母吗?”

    白玉闻言也不纠结这个,赶紧忙活起来。

    陆家供奉的牌位并不多,就只有陆川的爷奶爹娘四人。陆爷爷当初逃荒而来,早不记得祖先的名字,便自己立一本族谱。

    刘嬷嬷奉上茶水,谢宁和陆川接过,对着牌位奉了一杯茶。

    陆川看着陆父陆母的牌位,在心里感慨。

    人生之事,世事无常。

    陆川也没想到自己不仅能活下来,还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。

    只希望原身一家三口能团聚。

    第24章 练武

    早饭比较丰盛,粥、包子、点心、馅饼什么的,刘嬷嬷准备了七八样。

    陆川感叹,他在现代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。

    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夫郎,出身侯门,娇贵点也是应该的。自己是没办法提供给他这样的物质生活,不过小夫郎自己有资本,他倒是可以安心吃软饭了。

    嗯,这包子真不错。

    这肉粥味道也不错。

    这个过程中,两人没有说话。陆川以为这是侯府的规矩,讲究食不言寝不语,谢宁则单纯是还想着清晨起床时的尴尬,一时之间不想和陆川说话。

    二来也是真的饿了,昨晚就吃了一碗面。谢宁还是个少年人,精力旺盛,但消耗也多。

    早饭过后,谢家留在村子里的家丁都来了。白玉指挥着人,把谢宁的嫁妆装车,准备运往城里的宅子,只留下一些回门需要带的礼品。

    没错,谢母思虑周全,考虑到儿婿家可能连体面的回门礼都没有,干脆帮着准备了,到回门那日直接送回谢家,左手出右手进,当是给自己挣个面子。

    陆川当然是举双手赞同啦,他吃软饭吃得心安理得。

    若是按他的财力置办回门礼,怕是要给小夫郎丢脸,小夫郎这么好看又骄傲,合该风光些。

    白玉随着家丁送嫁妆回城,刘嬷嬷厨房忙活,荷花左右瞧瞧,觉着自己插在公子和姑爷中间,不是很自在,便去找了刘嬷嬷。

    堂屋里只剩下陆川和谢宁两人。谢宁感觉很不自在,跟这个人待着不自在,不知道能干点什么不自在,不知道说什么更不自在。

    陆川倒是很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,不过他也看出了谢宁的坐立不安。

    陆川问:“宁哥儿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消遣?”

    说到这谢宁就有兴致了,他说:“我喜欢看话本子和练武。”

    话音一落,谢宁就知道糟了。出嫁前,他娘千叮咛万嘱咐,万不可在夫婿面前暴露自己会武的事。

    结果一着不慎,直接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按照谢母的说法就是,男人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另一半比自己强,特别是在武力方面,为人夫郎要学会藏拙。

    “练武?”陆川笑了一下,武将之家出身,会点武术很正常。“不知宁哥儿平时用什么武器?”

    陆川来到这里这么久,当然知道这个时代没有武侠电视剧里的轻功秘籍这些,但会武的人身手比较矫健,以一敌百做不到,以一敌十还是有可能的。

    谢宁觑了陆川一眼,看他的神色不像是介意的样子,便小心问道:“你不介意吗?”

    陆川一愣:“介意什么?”

    谢宁支吾道:“介意我一个哥儿不会刺绣女红,反而喜欢练武啊?”

    陆川轻笑一声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,你只是不爱那些细致的活,更喜欢大开大合的武术,都很正常啊。”

    见谢宁没说话,陆川又说:“很少有哥儿女子学武,宁哥儿可是这方圆几十里内独一份的,真厉害。”

    听着陆川的赞扬,谢宁放下心来,看来他这个夫婿也不像他娘说的那样,容不得另一半比自己强。

    真是个心胸宽广之人。

    谢宁兴致高昂起来,一有人吹捧,他就忍不住炫耀:“我会的武器可多了,长剑、长枪、大刀、耍鞭子,这些都会,我还会抡锤子呢!”

    陆川惊讶,没想到他的小夫郎这么有能耐,要是搁现代,多少能拿个武术冠军。

    这么一想,陆川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,这么厉害的人是他的夫郎了。

    心里这么想,陆川也这么说:“宁哥儿真厉害,为夫佩服!”陆川还拱手表示了自己的敬佩。

    谢宁羞赧地想笑又不好意思笑,这还是第一次有家人以外的人认同他。外人知道了他一个小哥儿学习武艺,无一不是惊讶过后就开始嫌弃。

    谢宁虽然不在乎他们的言论,但难免偶尔会产生自己该不该练武的疑问。幸好有爹和大哥二哥的支持,他才能一直坚持自己的喜好。

    陆川笑道:“宁哥儿会这么多武器,不知可否演示一番,让为夫也开开眼界。”

    谢宁倒是想显摆一下,只是——

    “那些刀剑什么的,都被我娘留在家里了,不准我带来。”

    谢宁说着还有些恼,他娘真是恨不得他像个寻常人家的哥儿一样,整日琢磨些女红刺绣,不再舞刀弄枪。

    陆川瞧出谢宁的不满,便劝解道:“我们现在的地方小,带来了估计也没地方放,不如等搬去城里的宅子,宁哥儿再回侯府搬来?”

    谢宁一拍手:“这倒是个好主意,到时候你要跟我娘说,是你自己同意的。”

    若是谢宁自己去拿,定会被他娘给拒绝,儿婿出马就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此时的谢母还不知道,自家哥儿第一天就把她苦心遮掩的事给抖落出来,并且还想光明正大地练武。

    不过就算她知道了,也只能同意,人家夫婿都同意了,她这个当娘的难道就想做坏人吗?

    横竖都嫁人了,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了。

    陆川含笑点头,转而道:“我书房里有话本子,可要去书房看话本?”

    说到这个谢宁就来劲了,最近忙着婚事,已经很久没看话本了。

    谢宁站起身来,拍了拍陆川的肩膀:“没想到你还挺上道呀!”

    随即两人转战书房,聊起了他们熟悉的话题,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愈发融洽,半点没有早饭时的僵硬。

    陆川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,递给谢宁。

    谢宁低头一看,惊叫了一声:“是《珍娘传》?”

    陆川点头。

    之前与谢宁通信,讨论了不少关于这个故事的情节,陆川自然知道谢宁喜欢。

    与翰墨书局签订的出版书籍,前几天已经排版印出样版,陆川作为故事梗概的提供者,翰墨书局优先给他寄了样版。

    听说下月一日开始发售,算算日子,也没几天了。

    谢宁惊喜地翻了几下,才意识到不对,抬眼看向陆川。

    “不对,之前听翰墨书局说要出版,但现在还没到出售的时间,你怎么会有这本书?”

    陆川知道是瞒不住了,他也不想瞒着谢宁。

    “看这里。”陆川手指向印着作者的位置。

    上面有两个笔名,荣斋先生和不息先生。

    荣斋先生谢宁知道,这个不息先生,好像没有听说过。

    不息,川流不息。莫非……

    谢宁盯着陆川,想看出点端倪来。

    陆川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: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谢宁愣住了,他的夫君,是他最喜欢的书的作者?

    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,他们还就这个故事讨论了那么多?!!

    谢宁反应过来后就是开心,忙问道:“那你知道后面的情节吗?结局是什么?”

    陆川说:“结局就是苏小姐另嫁他人,珍娘与梁公子和离,带着孩子回到苏家,继承了苏家的产业。”

    谢宁追问:“都没有和梁公子在一起吗?”

    陆川:“没有,梁公子此生与她二人不复相见。”

    谢宁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,跟他之前看的话本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之后两人就《珍娘传》这个故事展开讨论,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互传书信的时候,不过此时谢宁看陆川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拜。

    一直在厨房磨蹭的刘嬷嬷,看见公子和姑爷去了书房,着荷花送了茶水过去。

    荷花回来后,兴奋地向刘嬷嬷描述:“刚刚姑爷跟公子在讨论什么珍娘的,两人有来有回,气氛可融洽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看见姑爷一直看着公子,嘴角含笑,定是很喜欢我们公子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对姑爷也很亲近,完全不向之前对旁人那般客气。”

    这个旁人特指连英杰,自从公子出嫁,他们已经不提这个名字了。

    刘嬷嬷闻言心放下了一半,白玉荷花这两个小哥儿不懂人事,她还不懂吗。

    昨晚候了半宿,也没见新房有什么动静,公子和姑爷定是没有洞房。她为此忧心忡忡,各种想法都有,什么姑爷不喜公子呀、公子不愿让人近身、姑爷不行等等。

    现在公子和姑爷相处融洽,感情定会慢慢变好的,昨晚估计是太累了吧,毕竟起那么早。

    谢宁在软榻上半躺着看话本,他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,后来发现陆川没注意到他,慢慢姿态就放松了。

    陆川在书桌上练字加背诵,换纸的间隙,瞄见谢宁悠闲慵懒的模样,不由会心一笑。

    时间慢慢过去,中午刘嬷嬷做好了午膳,两人吃了午膳,进入书房又开始上午的模式,你看书我练字。

    今天没有什么长辈需要去拜见,他们悠闲地过了一天。

    临近傍晚,谢宁看陆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,凑了过去,拿起桌上的纸。

    “这字比之前写信时好看,你的手没事了吧?”谢宁问。

    陆川之前在信里解释过字不好看的原因,说是不小心伤了手,字迹有些变化。

    陆川说:“没有大碍了,再过些时日,就能恢复以前的字迹。”

    原身只练了科举用的馆阁体,没有特别的风格,现在陆川的字已有些形似,很快就能赶上。

    谢宁不知想到了什么,一脸期待地看着陆川:“听说你是神童,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,十五岁就能去考举人,若非家中变故,怕早已是京城最年轻的举人了。所以能考上状元探花吗?”

    陆川顿时僵住了,状元探花???这也是他能肖想的?!!

    第25章 回门

    陆川也知道侯府为什么找他当儿婿,即便媒婆上门当天太激动没反应过来,之后冷静下来多想想也明白了。

    原身十二岁考中秀才,可见是有才能的,有永宁侯府的帮助,最低也能考中个进士。

    现在陆川只是个秀才,考进士之前需要考举人。

    陆川做过原身的卷子,心里有些把握。距离下次乡试还有三年,三年的时间,他努努力,考个举人还是没问题的。

    但进士他就没多大把握了。三年一试,每次只录取三百多名,相当于全国前三百名。

    现在他的夫郎却告诉他,对自己的期待是前三名?!!

    陆川表面保持淡定,内心波涛汹涌。

    看着夫郎亮晶晶的眼睛,陆川说不出自己不行。

    陆川扯起嘴角,淡定说道:“为夫一定努力。”

    罢了罢了,为了不辜负小夫郎的期待,以后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。

    陆川心里暗暗下了决心。

    下了决心后,陆川内心又开始流泪了。他来到这个朝代,一开始的打算是当个咸鱼,为了当咸鱼才想吃软饭。现在软饭是吃上了,就是太不容易了。

    谢宁也不一定要他考个状元探花回来,只要能超过连英杰就行了。

    不过他觉得以陆川的神童名声,这么聪明的人,目标定高一些应该不过分吧?

    两人就这事说开后,就到了晚膳的时间。

    谢宁丢开话本,高兴地去吃晚膳了,陆川跟在他身后,表面平静,实则内流满面。

    冬日天黑得早,大家都习惯了早睡。晚膳过后,刘嬷嬷和荷花都回了房,陆川和谢宁洗漱过后也回了房间。

    一回到卧房这个私密的空间,两人今天在书房相处的融洽,似乎都消失了。

    更何况两人都只穿着亵衣,谢宁又想起了早上的亲密之举。

    以后两个人每天都要睡在一张床上,同床共枕。谢宁不敢看陆川,卸了发簪后直奔床铺。

    陆川何尝没看出谢宁的不自在,但他自己也很紧张,心爱之人就在身侧,他怎能忍住什么都不做。

    陆川吹熄了蜡烛,来到床边,此时谢宁已经卷着被子躲到了墙边。

    今天天色不错,月亮高高挂起,透过隐晦的月光,陆川仿佛能看到谢宁紧抓被子的双手。

    陆川在外侧躺了下去,见谢宁还有任何反应。他咳了一声:“宁哥儿,被子可否分我一半?”

    谢宁这才意识到陆川没有被子,懊恼今天没想起让荷花多备一床,现在也不好让人添被子,只好凑过去,把被子分了一半给陆川。

    但还是没凑得太近,两人之间隔了一条大缝,谢宁感觉到冷意,但又不想和陆川贴太近。

    美人在侧,陆川忍不住心猿意马,忍不住伸手探去,抓住了谢宁的手。

    谢宁一惊,下意识挣开了陆川。他知道对方是他的夫君,再亲密的事都可以做,可他暂时还不能接受。

    陆川看着再次把被子卷到墙边的谢宁,无奈地笑了,他是什么毒蛇猛兽吗?

    看谢宁这个反应,他算是知道了谢宁对他是什么感觉。估计是有些好感,但没到做那种事的程度。他也知道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,感情没到那个份上。

    陆川本来燥热的身体,瞬间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谢宁对陆川有些歉意,可他实在做不到。

    “对、对不起,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?我还不适应跟人这么亲近。”

    陆川能怎么办,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,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?

    “行吧,那我们一步步来,洞房的事不着急。”

    说完陆川示意谢宁把被子还回来,他可还冷着呢。

    谢宁赶紧把被子扯过去,还给人盖上。听到陆川说暂时不行夫夫之礼,他一下放松下来,也不抵触陆川了。

    这回两人凑得更近些,胳膊贴着胳膊,没让冷空气漏进来。

    感受着胳膊紧贴皮肤的灼热,谢宁想移开些,却又被陆川抓住了手。

    刚想挣扎就听到陆川说:“我们是夫夫,以后还会做更亲密的事,现在可以先适应牵手,宁哥儿觉得可以吗?”

    谢宁感觉到陆川捏了捏自己的手,好像在威胁他,如果不同意牵手,就直接洞房吧。

    谢宁不敢动了,牵手就牵手吧,又不会掉块肉。

    唉,成亲真不好,还要把床和被子分人一半。

    不过谢宁一向心大,一旦接受了以后要睡一起,就不把这事儿放心上,很快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陆川听着谢宁匀长的呼吸,不禁失笑了。

    这小哥儿如此单纯,他说什么就信什么。不知道男人喜欢出尔反尔的吗?

    不过他确实没打算再做点什么,行夫夫之礼还是要两情相悦才好。

    陆川在谢宁规律的呼吸声中,也慢慢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翌日,他们吃过早膳后,白玉便带着一些下人回到陆家。

    他们今天要回门,回门礼物早已准备好了,直接装车便成。

    在去永宁侯府的路上,谢宁给陆川介绍了他的家人,白玉在旁边补充。

    “侯爷为人粗犷,不管事,但对公子特别宠爱。”

    自古以来,女子哥儿都是当爹的小棉袄,他娶了人家方小棉袄,一会儿受点气也是应该的。

    “夫人为人和气,最操心的就是公子的婚事,如今公子成婚了,也是放下了一桩心事。”

    俗话说丈母娘看儿婿,越看越顺眼,岳母应该问题不大。

    “大爷是侯府世子,成熟稳重,对公子很是爱护。”

    这大舅子挺顾大局的,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他。

    “二爷跟侯爷性子相似,不过年轻气盛,行事容易冲动。”

    二舅子比较没心眼,可能会刁难一番。

    “那方徽墨是送给大少爷的,大少爷在国子监读书,正是需要。”

    回门相当于拜见长辈,长辈需要给小辈见面礼,谢家比谢宁小的只有谢瑾一人。所以需要专门给谢瑾准备一份礼,其他的礼品都是常见的回门礼。

    白玉说,陆川记,谢宁看白玉接过话自己便不说了,也不敢看陆川。

    今早醒来,发现自己跟昨天一样,滚进了陆川怀里,两人紧密相拥而眠。

    昨晚清醒时还说自己不适应跟人亲近,结果一睡着就往人家怀里钻,谢宁实在羞赧。

    自己打自己脸,谢宁不知道怎么跟陆川相处了。

    幸好今天回门,冲散了他的尴尬。

    一行人顺利来到了永宁侯府,此时侯府中门大开,就等着谢宁回门了。

    马车一停,谢宁便想下去,被陆川给拦住了。

    谢宁不明所以,只见陆川拿过大氅,给谢宁披上,系好带子,才放谢宁下去。

    谢博和谢明在门口等着,谢宁一下车便被两人给围住。

    谢明说:“宁哥儿,瞧你气色不错,还行,没受委屈。”说着还满意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谢博向来面瘫,此时见到疼爱的弟弟,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。

    此时赞成地点头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陆川站在后面,没打扰兄弟几人说话。

    还是刘嬷嬷上前说:“大爷二爷,外面冷,还是让公子姑爷先进去吧。”

    谢明这才反应过来:“对对对,先进屋,爹娘早就等着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谢母一见到谢宁,就上来抓着他的手,心疼地说:“哎哟,我的宁哥儿啊,都瘦了,脸都小了一圈。”

    谢宁:“……”

    谢宁:“娘你认真看,我真的瘦了吗?”

    仔细看看,才两天没见,好像确实没变化,气色还红润了些。

    谢母:“……”

    谢宁气色当然红润啦,好吃好睡的,还有喜欢的话本看,跟前段时间学各种东西比起来,日子舒服多了。

    其实谢母只是因为宁哥儿出嫁了,既担心他跟儿婿合不来,又担心他暴露太多被嫌弃,想东想西,一直没睡好。

    把自己臆想出来的情况套到谢宁身上,未见面先替他委屈了。

    不过看样子,宁哥儿过得很不错,她就放心了。

    之后陆川一一给岳父岳母大哥大嫂二哥敬茶,并收到了一堆贵重的见面礼。然后他拿出谢宁准备的徽墨,给他的大侄子见面礼。

    从村里到京城的路途不算远,但他们出门比较晚,敬完茶没多久,就到了午膳时间。

    回门当天,岳家会留饭。

    京城里的习俗是男女哥儿七岁不同桌,谢家搬到京城也有十几年了,也习惯了京城的风气。

    所以中午陆川和谢宁是分开用膳的。

    陆川坐在永宁侯下首,另一边坐着二舅哥,对面是面无表情的大舅哥,往旁边一看,是大舅哥的小号谢瑾。

    陆川顿感不妙,果然一上桌,谢明就拿着酒壶给他倒酒,像是不把他灌醉不罢休似的。

    把他们侯府唯一的哥儿娶走,哪怕这个人是他们满意的,也要为难一番,不然无法平复心中的不舍。

    陆川当机立断,没给几人灌他的机会,率先举起酒杯,敬了岳父一杯,然后是大舅哥二舅哥。

    三杯酒下肚,陆川面不改色。

    谢明还想给他倒酒,陆川伸手阻拦,笑道:“小弟酒量浅,再多就要醉了。我醉了无所谓,到时候要宁哥儿照顾,怕累着他。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谢明哪里还敢给他灌酒,永宁侯的脸也有些不好看。

    谁会想让自家哥儿去伺候别人,哪怕那个人是他夫婿也不行。

    罢了罢了,一顿酒而已。

    永宁侯摆摆手,谢明立马搁下酒壶。

    既然不喝酒了,那就聊点正事吧。

    永宁侯问:“你以后读书有何打算?”

    陆川恭敬道:“小婿如今在家读书,想更进一步,还是要去书院读书,找个好老师指导。只是小婿人微力薄,还望岳父指点。”

    永宁侯沉吟:“我们谢家可以把你推荐到白枫书院读书,只是这毕竟是那人呆过的书院。”他嫌晦气。

    之前连英杰与侯府定亲后,便被谢家推荐到了白枫书院读书,得名师指导,才能顺利考上进士。

    永宁侯继续:“我们谢家还有一个国子监的荫生名额,不知你可愿去?”

    凡京中五品官员都有一个国子监的荫生名额,谢瑾入学国子监用的是谢博的荫生名额。永宁侯为二品侯爵,也有一个荫生名额还没用。

    现在陆川是侯府的儿婿,这名额给他也合理。

    第26章 荫生

    京城里最好的书院有三所,国子监、明德书院、白枫书院。

    国子监是官学,学生来源主要是贡监生、举监生和荫生。

    贡监生是由各地官学选拔出来的优秀生员,也就是秀才;举监生是通过了乡试取得了举人功名的学生;荫生则是通过家族或官职五品以上而得到荫庇名额的学生。

    原身当年考秀才的时候,因为年岁太小,排名不是很靠前,没有资格进入国子监。便是考中举人,也要有官员举荐才能进入,所以当时秦夫子的想法是,考中举人便把他举荐到白枫书院。

    明德书院是一名世家出身的大儒所办,只招收世家子弟和勋贵子弟。

    京中的官宦人家,除二品以上大官可以有两个国子监荫生名额,其余官员只有一个荫生名额。家中长子嫡子用了这个名额,其余儿子大多被送入明德书院。

    以永宁侯府的权势,要把陆川举荐进去不成问题,只是明德书院大多纨绔,风气一般,对于一心求学的人不是很好。

    白枫书院专门招收平民子弟,学风严谨。办学者为寒门出身的致仕大儒。

    以陆川的情况,永宁侯本来是打算把他举荐到白枫书院,多亏了谢母的提醒,才打消了这个想法。

    自家哥儿的前未婚夫曾经就读的书院,还考上了二甲。再把现任夫婿安排进去,天天对比着,难保儿婿不会心生不满,到时候再牵连到宁哥儿身上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虽然永宁侯第一反应是“他敢”,但还是把夫人的话听进去了。

    永宁侯是二品侯爵,有两个荫生名额,当初谢明进武学用了一个,还剩一个,正好拿给儿婿用了。

    陆川听到这个消息既是高兴又是担忧,高兴在于国子监是大安朝的第一学府,里面的师资力量一定很雄厚;担忧也是因为此,国子监里能人辈出,他一个水货进去了,怕是很容易就露馅。

    不过也没办法,岳父大人好意,他若是推辞,难免不会被看出端倪来。

    所以陆川一脸笑容,满含感激地说:“多谢岳父大人,这是小婿的荣幸。”

    永宁侯笑着拍了拍陆川的肩膀,身为读书人,哪个能拒绝得了进入国子监的诱惑。

    “以后好生努力,争取让宁哥儿当个进士夫郎。”他这么帮助陆川,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家哥儿。

    陆川自然也知道,默默哀悼他逝去的咸鱼人生,表面还是一脸高兴的模样。

    接下来就是曾经就读国子监的谢明和现在就读国子监的谢瑾的主场,他们向陆川描述了国子监的规矩和教学。

    听得陆川瑟瑟发抖,从早学到晚,中间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,进了国子监,不想卷都要被逼着卷。

    另一边的谢宁和谢母大嫂用膳,他们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,谢母直接在饭桌上问。

    “宁哥儿,儿婿对你如何?”

    谢宁正在啃一块红烧排骨,边吃边说:“挺好的啊!他还会写故事呢!”

    谢母:“写故事?”

    谢宁点头:“最近传遍京城的《珍娘传》就是他写的。”

    谢母诧异,没想到儿婿还有这个才能,珍娘传她也听过一些,确实有点新意。

    不过谢母转念一想,皱眉道:“我知道你喜欢看话本,以后可不能催着儿婿给你写故事,他还要读书呢。”

    谢宁反驳:“我哪有?是他自己给我看的。”

    谢母:“不管如何,还是叫儿婿以后别写了,读书要紧。”

    谢母也是为了小两口操碎了心,宁哥儿没出嫁的时候愁嫁不出去,出嫁后又愁他过得不好。

    宁哥儿以后的生活,还是得和儿婿一起过,儿婿没出息,宁哥儿也不好过。

    谢宁支支吾吾没答应,《珍娘传》这么精彩,昨天陆川给他看了新故事的梗概,他还想让陆川继续给他写故事看呢。

    谢母一看谢宁的表情就知道,自己猜得没错。知儿莫若母,谢母向来知道打七寸。

    谢母微笑道:“你是想让儿婿天天在家给你写话本,还是想让他去读书考功名给你挣面子?”

    谢宁瞪大了眼睛,这是要选择的事情吗?不可以一边写话本一边读书吗?

    仿佛看出了谢宁眼底的意思,谢母继续:“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,写了话本哪里还有时间读书。”

    谢宁想想也是,比如他喜欢练武,就没有时间去学习女红刺绣了。

    谢母若是知道谢宁的想法,定要吐槽一番,他哪里是没时间学习女红刺绣,分明就是排斥讨厌,每次谢母叫他学,他都借口要练武避开了。

    权衡之后,谢宁觉得还是考取功名比较重要,话本他也可以看别人写的,虽然没有陆川写的有意思。

    谢宁妥协道:“那还是让他好好读书吧。”

    看宁哥儿有点不高兴,谢母给他夹了一块排骨,这孩子最喜欢吃排骨了。

    谢宁吃着喜欢的排骨,心里的那点不开心也就消散了,开心地干饭。

    饭后,大嫂就退了出去,留母子俩说点悄悄话。

    谢母问:“宁哥儿,听刘嬷嬷说你和儿婿至今还没洞房?”

    从刘嬷嬷那得知这事儿之后,谢母就一直想问是什么情况,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出口。

    谢宁脸唰地红了,跟他娘聊起这种私密的事,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。

    谢宁支吾道:“没、没有。”

    谢母眼神里满是担忧:“莫非是儿婿不行?”

    谢宁被口水呛到,直说:“没有,是我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谢母愣住了,宁哥儿能有什么问题?

    谢宁不敢看他娘:“是我自己不愿意。”

    谢母提高了声量:“什么?!!你不愿意?难道还在想着那人?”

    谢宁赶紧否认:“当然不是,我只是还不适应跟他做这么亲密的事。”

    这下谢母是彻底没脾气了。

    “儿婿能乐意?”夫夫生活不和谐,很影响感情的,谢母愁得不行。

    谢宁羞赧:“他说等我准备好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话,谢宁就开始恼羞成怒,不想再提这事,生硬地转移话题。

    “之前爹不是说要帮夫君安排书院吗?准备让他上哪读书?”

    谢母看再提下去,谢宁就要爆发了,顺着他的话接下去:“已经定了,咱们家还有一个国子监的名额,让儿婿去国子监读书。”

    谢宁也不懂这些,既然他爹安排了,那就是最好的。他才不去操心这些事。

    果然,成亲了就是一堆麻烦事。

    时间很快过去,他们也要告辞回去了。

    回门准备了几车的礼品,结果回去时谢母又准备了几车东西,一进一出,相当于没送。

    不过看谢宁大方接受的样子,陆川也不想那么多,横竖都是一家人了。

    回到家中,天色已晚,刘嬷嬷和白玉到厨房简单地煮了个面,只要是好吃的,谢宁什么都能吃,不论贵贱。

    他们吃完面就简单洗漱睡觉了。

    今晚跟昨天一样,两个人还是睡一张床上,不过谢宁好像少了些拘谨,大方地躺床睡觉。

    陆川还是抓着谢宁的手入睡,他倒是想更亲近点,可惜谢宁现在还不能适应。

    回门结束,他们就打算搬到城里的房子去住。

    陆川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,倒是谢宁刚住没几天,东西就堆了不少。

    翌日,早饭过后,陆川让白玉帮忙收拾他的东西,他自己则去找秦夫子。

    师生一场,接下来要去哪里读书还是要告知一声。

    “什么?去国子监读书?”秦夫子惯常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惊讶。

    他想过永宁侯府会给他这个学生找书院,大概率会是白枫书院,没想到居然能把他送进了国子监。

    国子监里名师荟萃,学识过人,比白枫书院还要好。

    陆川应道:“是的,岳父名下还有一个荫生名额,便把名额给了学生。”

    永宁侯竟舍得为一个儿婿,用掉一个荫生名额。看来传言他宠爱哥儿,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。

    秦夫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,说:“既然你岳父给了你这个名额,你定要好生珍惜,方才不负他的苦心。”

    陆川:“学生知晓,定不会让岳父的苦心白费。”

    本来秦夫子看到陆川过来,是想考较一番他现在的学识水平,结果被陆川的消息一震,现在都想不起来考较了。

    根据陆川对老师的了解,每次见面都恨不得让学生考个试,好了解他现阶段的学习情况。

    所以陆川来之前还做了一些准备,看秦夫子现在没想起要考较他,他也没失望自己的准备落空,还庆幸秦夫子忘了。

    他这个半吊子能不丢人现眼还是不丢人吧。

    秦夫子说:“正常来说,男子二十及冠取字,但我们读书人行走在外,可提前取字方便同窗交往。你父母既去,我身为你的老师,本打算待你中举后再取字,现下你要去国子监读书,还是要有个字比较方便。”

    “我现下想给你取个字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陆川行礼:“请老师赐字。”

    秦夫子捋了一把胡须,沉吟道:“你单名为川,便为你取字行舟,望你以后能严于律己、勇往直前。”

    陆川喃喃:“行舟,陆行舟。”

    第27章 读书

    陆川拜访完秦夫子,回到家时刚好晌午,正是午膳的时间。

    陆川吃着美味的饭菜,感叹吃软饭就是香啊。

    他平时出行,都要等村里的牛车,凑够人后挤一车再出发。今天去镇上,有谢家安排的马车,想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,空间大、速度快。

    从穷屌丝突然乍富,陆川适应良好。毕竟在现代,只要有钱,什么便利的服务买不来。

    谢宁和陆川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。午膳过后,他们就准备搬家到城里居住。

    这个时间虽然有点赶,但陆川也舍不得谢宁继续窝在这个小地方。

    是的,小地方。加上院子有几百平的陆家,对于陆川来说是很大了,但他见过谢家的房子,谢家一个小花园都有他几个陆家大,陆家对于谢宁来说太憋屈了。

    他看得出来,以谢家的地位,谢宁身为谢家唯一的哥儿,怎么可能只有三个人伺候,只是陆家太小,住不下那么多下人。

    所以回门之后,陆川麻溜地催着下人整理东西,早点搬去城里住。

    当然,主要也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。现在京城的人婚嫁、搬家、动土什么的,都要找人看个好日子,今天就是最近的好日子。

    出发之前,陆川专门去找了村长。

    从陆川来到这里,村长帮助他良多,不管是生计还是人生大事,没有村长的帮助,他不会这么顺利融入这里的生活。

    村长对陆川的来意一点儿都不惊讶,他从知道陆川要娶侯府哥儿的时候,就知道陆川不会久留。

    其实陆川能在花溪村拜堂成亲,他已经很惊讶了。根据他看到的例子,被榜下捉婿高娶的穷书生,岳家直接给准备了房子,成婚吃住都是在岳家的。

    除了名义上是嫁娶,实际上跟入赘差不多。

    陆川说:“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村长帮忙,这次搬家到城里,可能长时间不会回来,我那房子是先父先母所建,希望村长能帮忙照看一二。”

    村长爽朗道:“这有什么,我让你婶子隔三差五去打扫一下,保证你下次回来房子还是完好的。”房子久不住人,很容易破败的。

    陆川:“那便多谢村长了。”陆川没有给村长银子,他知道给了村长也不会收的,倒不如大方接受。

    其实按照谢宁的意思,他可以安排一个下人住在陆家,照看房子。

    不过陆川拒绝了,那房子虽然小,却也是他私人的空间。他其实不喜欢外人踏足他的私人空间,当然,谢宁除外。

    这两天也是顾忌谢宁没人伺候,才让白玉他们住下。现在他和谢宁都要搬去城里了,还留一个陌生人在家里,他接受不了,宁愿空着。

    明明谢宁的嫁妆都提前搬到城里的宅子,现在还能收拾出来七八车,古代的勋贵人家,其富裕程度果然是他一个平民无法了解的。

    陆川也算是开了眼界了。

    四季的衣服各十几套、各种首饰佩饰好几箱,连喝茶的茶具都有好几套,就几天的生活,就准备了好多。

    一行人洋洋洒洒离开了花溪村,村里的村民出来相送,毕竟才免费吃了人家的喜宴,有些人家里现在还有喜宴剩下的肉菜,现在天冷放得住。

    来到了谢宁陪嫁的宅子,陆川和谢宁下了马车,陆川抬头看去,门口上的牌匾写着陆宅二字。

    陆川惊讶看向谢宁,问:“怎么是陆宅?这不是你的陪嫁宅子吗?”

    谢宁不懂陆川为什么这么问,他又不是入赘到他们谢家,当然是要写夫家的姓名啦。

    虽然谢宁不懂,他还是老实回答:“夫君是一家之主,这宅子虽然是我的陪嫁,现下也算是夫家的家产了。”

    陆川才到大安朝几个月,时间毕竟太短,对大安朝的风俗还是不太了解。

    大安朝出嫁的女子或哥儿带来的嫁妆,原则上是属于她们自己的,有能力的夫家自然不会觊觎。如果是低嫁,这嫁妆大概率是默认帮扶夫家的。

    陆川心中感叹,这大安朝的读书人,真是又要面子又要好处,全吃尽了,偏偏还有那么多富贵有权势的人,愿意把自家女儿哥儿下嫁。

    可见在大安朝读书人的地位,不是一般的高啊。

    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,大概三十多岁,留着胡须,看着挺干练的。

    “属下齐安见过大爷,正君。”

    齐安向两人行了一个礼。

    陆川看向谢宁,好像在说这人是谁。

    谢宁解释:“他原来是谢家的二管家,被母亲派给了我当陆家的大管家。你要是不满意我让他回去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谢宁小心觑着陆川的神情。

    他娘说了,有些男人受不了自己家里全是妻子夫郎的人,有钱后会自己去买人,培养属于自己的人。

    不过陆川好像不一样。

    陆川说:“不用了,这些你安排就是了。我以后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,争取给你考个进士回来。”

    陆川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,就是一个吃软饭的,哪能像一些凤凰男一样,软饭硬吃,还要对人家指手画脚。

    小夫郎给他定的目标是状元探花,他哪里有时间管这些琐事,还不得抓紧时间读书,万一连个举人都考不上,那就惹人笑话了。笑话他不要紧,笑话小夫郎那可是不行,他不允许。

    原本在谢宁院子里伺候的下人,都被谢母拨到这边的宅子里。

    宅子里院落布局典雅,游廊相连,亭台楼阁,假山水池。可见是花了心思布置的。

    这宅子修缮时,谢母特意结合谢宁的性格,以及陆川作为读书人的特性,布置得既大方又典雅幽静。

    谢家出来的下人,干活很是利索,很快就把谢宁和陆川的行李整理好了。

    时间很快过去,搬家几乎不用陆川费什么心力。

    谢宁和陆川住在正院,正院很大,比陆川在村里的房子大不少,连扫洒的下人都多了。

    谢宁到了自己的地盘,本想跟陆川分开睡,但又想到这么多下人看着,新婚夫夫分开睡影响不好,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    陆川若是知道他这个想法,怕是要撒泼打滚求着谢宁一起睡。笑话,小夫郎现在还不能接受比牵手更近一步的事,明显感情还不到那个份上。不趁着同床的时候培养感情,还要分开睡,他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。

    不过谢宁还是让荷花多准备了一床被子,以后一人一床被子,他就不用再面临早上醒来卧在陆川怀里的尴尬了。

    嘴上说着不愿意,实际天天早上在人家怀里醒来,谢宁每天早上都要经历一番这种尴尬,他受不了了。

    谢宁卷着被子睡在里侧,对陆川说:“那是你的被子,以后我们各盖一床被子。”

    据谢宁事后分析,估计是冬天太冷了,才会不自觉往陆川身上靠。

    现在被子够了,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。

    陆川失笑,以谢宁豪迈的睡姿,他怕这张床还不够他发挥。

    谢宁睡觉不是很规矩,熟睡后喜欢抱着东西,何况现在是冬天,自己就顺着热量缠住了陆川。

    陆川被他缠得睡不着,只能反客为主,自己先抱住谢宁,不让他的手脚动弹,这才能安睡。

    陆川笑道:“好,我们一人一床被子,希望你晚上不会踢被子。”

    谢宁反驳:“我当然不会,我的睡姿那么好。”

    陆川暗暗发笑,若是在现代就好了,有手机可以拍下来,让小夫郎看看他的睡姿有多好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谢宁睡着后,陆川静静等待了一会儿,谢宁把自己的被子踢了,然后感觉到冷意,又往陆川的位置钻。

    陆川能怎么办,面对小夫郎的投怀送抱,当然是欣然接纳啦。

    第二天醒来的谢宁,发现自己还是在陆川的怀里,两人之间除了一层薄薄的布料,近乎肌肤相亲。

    谢宁动了一下,想挣脱陆川的禁锢,不料被陆川抱得更紧了。

    陆川早就醒了,不过温香软玉在怀,他并不想动。

    谢宁抬头,嘴唇蹭到了陆川的下巴,一时间两人都僵住了。

    陆川感受到一抹柔软触到他的下巴,心跳得极快,在静谧的清晨,格外明显。

    谢宁本来没当回事,但他发现陆川也醒着,不知怎么的,产生了一丝赧然。

    谢宁红着耳朵质问:“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?不是分被子睡了吗?莫不是你趁我睡着钻我被窝了?”

    陆川看着谢宁害羞的模样,愈发觉得眼前的人可爱,心都要软化了。

    陆川提示道:“看看这是谁的被子。”

    谢宁这才发现,身上盖的被子还是昨晚给陆川盖的那床,他的被子早被踢到床角,他简直要崩溃了。

    难道他的睡姿真的不好吗?

    谢宁发出疑问。

    两人相顾无言,主要是谢宁没话说,平静地起身洗漱用膳。

    陆川一直微笑着,也不去惹他,光看着谢宁这个样子,他就有无限的动力。

    搬家第二天,陆川要去国子监办理入学。

    陆川只需要拿着永宁侯给的名帖,去到国子监就有人办理入学手续。

    谢宁派了管家齐安跟着一起,跟着监丞办好手续。

    监丞递过来一块牌子,说:“这是你的牌子,以后出入国子监需要凭这块牌子方可进出。”

    陆川接过牌子,监丞又说:“按你的功名,被分到澄心堂,班上都是考过了秀才的。明日辰时初上课,切勿忘了。”

    陆川说:“多谢监丞。”

    拜别监丞后,陆川出了国子监,看着手上这一小块牌子,正面写着澄心堂,背面写着陆川。

    往后三年,他就要在国子监度过了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

    陆川要开始他的读书生涯了。

    第28章 敲打

    陆宅正院里,扫洒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,连白玉荷花都被谢宁指使了活,不在正院里。

    屋内此时只有谢宁和刘嬷嬷两人。

    谢宁坐在圆桌边,悠闲地喝着茶,没说话,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严肃冷淡。平时生动和气的谢宁,脸一冷下来,像一个不可侵犯的高冷美人。

    刘嬷嬷立在一旁,也没有说话,不过她的神情就没有那么轻松了。

    大冬天的,刘嬷嬷却出了一身冷汗,额角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。屋内一片寂静,空气近乎凝滞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谢宁搁下茶杯。

    “咚”的一声,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刘嬷嬷,她猛地抬头,看向谢宁,既期待又恐惧他会给出什么处置。

    谢宁寒声道:“念你是母亲身边的人,再有下次,就别怪我不念旧情,把你送回谢家了。”

    听得这话,刘嬷嬷顿时松了一口气,看来公子这是不打算让她回谢家了。

    情绪起伏过大,刘嬷嬷的嗓音有些沙哑:“谢公子,老奴明白。以后老奴以后就是陆家的人,定恪守本分。”

    早上陆川出门之后,谢宁便把刘嬷嬷留在屋内,单独谈话。

    之前回门的时候,刘嬷嬷偷偷告诉了谢母,谢宁和陆川没有洞房的事。

    谢宁当时没有发作,昨天忙着搬家没有时间,而且他不想让陆川看到他这一面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下意识想要避开陆川。

    回门那日,谢母直接了当告诉谢宁是刘嬷嬷说的,意思也是想让他自己处理。

    虽然刘嬷嬷曾经是谢母身边伺候的,但现在跟着谢宁陪嫁到陆家,就是谢宁的人,哪能随便把他身边的事告诉别人。

    哪怕这个人是他亲娘,哪怕是为了他好。

    今日可以打着为他好的名头,把他私密的事告诉他娘,明天就能为了他好,爬到他的头上,给他做主。

    谢宁平时是心大了些,却不是什么都不懂,以前只是他不想管罢了。

    谢宁看着刘嬷嬷一脸悔恨,就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,之后应该会有改变。这人还能用,不然退回谢家,他娘还会继续派人来。至少刘嬷嬷是真心为他好,以后只要懂分寸,也不失为一个得力下手。

    谢宁冷着的脸色缓和了些:“你既犯了错,不能不罚,就罚你三个月俸银吧。”

    刘嬷嬷感激道:“谢公子,老奴认罚。”

    谢宁挥挥手:“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刘嬷嬷行礼低头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经过这番敲打,刘嬷嬷应该会老实做事了。

    谢母平时老说谢宁没心眼,总担心他被人欺负。实际上谢宁是不爱掺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,能用武力解决的事,绝不多废话。

    名声于他其实没有那么重要,所以谢宁在京城权贵圈子里名声一向狼藉。各种粗俗、野蛮人、不讲道理等词语,统统都往他身上堆。

    以前没嫁人之前,因为谢宁有未婚夫,谢母虽然担忧却也由着他行事。后来被退婚了,被谢母拘束了几个月。现在他都嫁人了,目前看夫君还是个和气的,他就更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。

    虽然谢宁行事很直接,但他管理下属还是很有一套的。

    谢宁悄悄把自己夸了一遍,他可真厉害!

    之后拿起陆川给他的《珍娘传》看起来,这几天忙的,他都没看多少。刚看到梁公子纠缠苏小姐,不知道苏小姐接下来是什么反应。

    谢家的宅子是御赐的,离国子监不远。谢家给谢宁陪嫁的宅子,离谢家只隔了一条街,堪称是黄金地段。原来宅子的主人礼部的一位老大人,告老还乡卖了宅子,还是谢母手快,才抢下了这宅子。

    陆川估算着从国子监坐马车到陆家的距离,大概要半小时吧。辰时初就是早上七点,算上他起床洗漱吃早餐的时间,他以后每天要六点就起床。

    跟高中生一样的作息,没想到他都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了,还能再体验几年高中的作息。

    陆川独自在车厢中,苦中作乐地苦笑。

    感觉到马车停下,陆川收敛起所有的情绪。为了小夫郎,再苦也要坚持下去,谁让他见色起意了呢。

    齐安跟着陆川来到正院,齐安有事要禀告谢宁这个正君。

    陆川既然说了家里的事都归谢宁管,那齐安有事就直接找谢宁拿主意。

    见陆川进来,白玉很有眼色给他奉上茶水。

    陆川接过茶杯,大口喝了起来,水温刚刚好,驱散了一些寒意。

    谢宁放下话本,看向齐安。

    “齐管家这是有事?”

    齐安恭敬道:“正君,今日与大爷办好了国子监的入学手续,明天便可去上学。”

    陆川喝着茶,附和地点头。

    谢宁讶异:“这么快?”

    陆川搁下茶杯,叹了一口气:“确实是快了些,不过距离下次乡试已不足三年,还是要抓紧时间学习。”

    谢宁想想也是,他夫君越努力,考上状元探花的几率就越大。

    谢宁就没想过要陆川考榜眼,要么考第一当状元,要么当探花郎,做最好看的那个。

    谢宁眼里满是可怜:“夫君便好生努力读书吧,我会给你管好这个家的。”

    他就没事看看话本小说,偶尔出门买买胭脂首饰衣裳,打扮得美美的,给他夫君挣面子。

    夫君就好好读书考状元探花,也给他挣面子。

    互相给对方挣面子,完美!

    齐安小心提议:“大爷还没有书童,不知正君是何打算?”

    谢宁看向陆川,书童要贴身跟随,这事儿还得陆川自己决定。

    陆川不是土生土长的读书人,以前看小说知道古代读书人大多有书童,但也没想起这事儿,而且原身一个穷书生,自然是没有书童的。

    此时被人提起,陆川倒是认真想了想。

    其实书童这活也不需要多聪明,简单会些字,在书院帮忙跑跑腿,机灵点就行。

    片刻后,陆川问:“这书童一定要从家里的下人中选吗?”

    齐安解释:“有底蕴的家族,给自家孩子挑选书童,大多是从家生子中挑选,长大后就是得力的手下。也有些家底差的人家,会从家族中挑选同龄的远亲当书童。”

    “大爷若是没有特别的人选,可以从家中奴仆中挑选,都是谢家出来的家生子,其忠心有保障。”

    陆川沉吟道:“既然不强求一定要是下人,我这有个人选。”

    谢宁疑问: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陆川说:“夫郎也知道,我家中只有我一人,多亏了村长帮助,才能这么顺利办完婚事。之前也多得村长照顾,所以我想让村长的小儿子来当这个书童。”

    村长的小儿子陈青石,这段时间陆川忙婚事,被村长叫来忙前忙后的,陆川瞧着人挺机灵的,又不失稳重。

    陈青石作为村长的小儿子,以前也被送去学堂读过几年,只是没读出什么出息,后来就回去种地了。

    宰相门前七品官,当他一个穷秀才的书童当然没什么出息,但他若是考中进士,就不一样了,好歹比在地里扒食要好。

    谢宁表示赞同,这是陆川自己的书童,他不干涉。

    齐安有些失望,不过他一个下人,还是有分寸的。说完事就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陆川在这个宅子里有专门的书房,他不仅把原身的书籍都带来了,书房里还准备了不少科举书籍和杂记。

    陆川去到书房,给村长写了一封信,然后让人把信送过去。

    一切都解决完,陆川看时间还早,他明天就要开始早出晚归,估计没什么时间陪谢宁。

    培养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单独约会。

    单独是不可能了,谢宁出门定是要白玉荷花跟着,还要带上家丁。

    不过可以在他忙碌之前,陪谢宁出门逛逛。

    “逛街?”谢宁一脸惊讶地看向陆川。

    很少有人会陪自己的妻子夫郎去逛街,也不怪谢宁如此惊讶。

    陆川笑道:“是啊,听荷花说你平时爱出门逛街听书。嫁过来这几天一直在村里,村里没什么热闹的玩意儿,昨天又忙着搬家,委屈你了。”

    谢宁摇头:“不委屈。”说着不委屈,眼里全是星星眼。

    陆川都要被他可爱到了。

    陆川克制想摸他头发的手,继续说:“明天要去国子监,趁着现在时间还早,出去逛逛吧。”

    谢宁想立马答应,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,假意推辞:“我还今天都没怎么梳妆。”

    陆川:“你不打扮都很好看,当然,打扮了就更好看了。”话说到一半,陆川意识到谢宁的目光有点不对劲,赶紧改口。

    “今天的时间都是你的,尽管去打扮吧!多久我都等你。”说着陆川催着谢宁去梳妆打扮。

    谢宁暗暗欣喜,越来越觉得这个夫君难得,尊重他的喜好,不嫌弃他麻烦。

    就连他爹有时候都会觉得他娘打扮起来费时间,嫌麻烦。

    陆川以前的工作小组,也有女生出去约会,光打扮就花了不少时间。

    没想到谢宁很快就好了。陆川仔细打量了一番,湖绿色的长袍,腰带轻轻一扣,勾勒出细长的腰身,头顶白玉发冠,脸上未施粉黛,透着一股少年人的青春活力。

    看得陆川心跳加速,他果然是见色起意。

    陆川暗暗唾弃自己,但视线一直没移开。

    倒是谢宁被看得不好意思,咳了一声:“我好了,我们出门吧。”

    第29章 争抢

    陆川和谢宁出门的时间不早了,正好谢宁很久没有的外面吃过东西了。

    祥福楼是京城中较为有名的酒楼,其中有道八宝鸭做得极好,谢宁念念不忘很久了。

    祥福楼的八宝鸭名气很大,喜欢吃这道菜的人也不少,偏偏祥福楼还对这道菜限售,每天只做二十份。

    陆川和谢宁来到祥福楼时,正值午膳时间,楼内客人不少。

    谢宁已经做好了吃不到八宝鸭的准备,反正没有八宝鸭,祥福楼里其他菜肴做得也很不错。

    不过幸运的是,他们抢到了最后一份八宝鸭。

    陆川和谢宁坐在二楼包厢内,陆川含笑看着谢宁点餐,面对喜爱的食物,谢宁眼底满是渴望。

    也不是说家里的厨娘做饭不好吃,相反厨娘还是谢家特意聘请来的,就是为了满足谢宁的口腹之欲。

    便是那几天在村里,刘嬷嬷做的饭菜,味道也是不错的。

    只是家里的饭菜吃多了,总是想出来猎猎艳,换换口味。

    祥福楼能做得这么大,服务还是很不错的,饭菜很快就上来了。

    在大安朝,下人和主子是不能同桌吃饭的,尤其是京城这个地方,陆川哪怕想让白玉荷花他们上桌,他们也不会同意。

    鉴于陆川不喜欢有下人伺候着吃饭,谢宁在隔壁给他们另开了包厢,所以此时包厢内只有陆川和谢宁两人。

    可算有点情侣约会的样子了。

    没了下人伺候,陆川只能自己上了,他给谢宁切了一只鸭腿。

    谢宁用碗接过,夹起鸭腿尝了一口,外酥里嫩,果然是他念念不忘的味道,好吃得他眼睛闪闪的。

    陆川看谢宁吃得这么香,也切了一块肉下来,尝了尝,确实很好吃。

    古代人不像现代人一样,在大环境下被逼着停不下脚步,他们有很多时间,可以专心去专研手工艺、美食等等。

    陆川又尝了尝其他的菜,当得起大酒楼的水平。

    陆川之前在茶馆上工时,就已经听说过祥福楼了,可惜以他的工钱,没办法消费得起,幸好他也不是很热衷美食。不过能尝到美食还是很让人开心的,这次也是沾了小夫郎的光。

    陆川给谢宁舀了一碗汤,说:“宁哥儿,我明日就要去国子监,到晚上才能回来,估计要到旬休方有时间陪你了。”

    谢宁接过汤碗,喝了一口,这个冬笋汤真好喝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啊,我一个人也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陆川叹了一口气:“以前你在娘家,还有岳母和大嫂相伴,现在嫁与我,一人在家难免孤单了些。我们家离谢家这么近,无聊可以经常回娘家看看。”

    陆川可是专门了解过,现在的女子哥儿出嫁,没有什么特别的事,婆家都是轻易不让回娘家的。

    可怜那些女子哥儿,嫁到夫家生儿育女、任劳任怨,却只能依附着夫家过日子,连回趟娘家都得夫家同意才能回去。

    陆川不想让他的小夫郎也这样,他应该是自由的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而不是待在家里,每日无所事事等他回来。

    谢宁喝了汤解了腻,就开始吃其他菜肴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啊,我每天可多事了,要听书看话本逛街,每天还要练武,有空会回去看看母亲的。”

    陆川:“……”

    是他想多了,他的小夫郎,才不会像那些或唯唯诺诺或贤良淑德的女子哥儿,被婆家和世俗所禁锢住。

    早在第一次见面时,小夫郎怒打那些纨绔子弟,他就该知道谢宁不是那种为了面子忍气吞声的人。

    也正是这么鲜活的人,与这个时代的哥儿完全不一样,他才会初见就心动了。

    谢宁又说:“母亲在家确实是孤单了些,她又不爱出门逛街,我会多陪陪她的,我爹经常说我孝顺呢。”

    永宁侯现在年纪上来了,身体状态不是很好,大夫让他少喝酒。每次偷偷喝酒被谢宁发现后,都被他告到谢母那里。永宁侯经常是一边被谢母拧着耳朵说教,一边对谢宁说他真孝顺。

    确实是很孝顺了。

    陆川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没说岳母孤单,他是怕小夫郎自己孤单。

    现在看来,小夫郎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。

    陆川失笑:“既然你有安排,我就可以放心去读书了。”

    谢宁点点头。

    吃完一顿美味的午膳,陆川给谢宁拿过大氅,替他系好。

    系带子时,陆川和谢宁离得很近,他低着头,谢宁微微抬头,视线划过线条分明的下巴,高挺的鼻子,以及眼底满是自己的眼睛。

    陆川的睫毛翕动,好像一根小羽毛,挠了一下谢宁的心。

    谢宁觉得,眼前这个人,好像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陆川系好带子,抬眼正好撞上谢宁的视线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,谢宁怔怔看着陆川,不知什么时候,两人双双移开视线。

    谢宁的眼睛左看右看,就是不看陆川,陆川也不敢看谢宁,摸了摸耳朵。

    陆川咳了一声:“想必白玉他们也吃好了,我们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谢宁红着耳朵,小声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谢宁抬脚就想出门,但想到他娘说的,出门在外,要给男人面子,不可走在自己男人面前,走至一半又停下了脚步。

    陆川看谢宁停下脚步,想了一下,以为他是在等他,遂上前一把握住谢宁的手。

    谢宁惊讶,谢宁不懂,陆川为什么要抓他的手,下意识挣了挣。

    陆川没有放开,出门约会,牵个小手很正常。

    谢宁见挣不开,就随他去了。不过刚刚只是耳朵红,现在连脸颊都有些红了。

    出了包厢,白玉荷花他们已经在门外等着了,那些家丁护卫则在楼下候着。

    见姑爷牵着公子的手出来,白玉荷花的脸上也闪过一抹惊讶,京城风气保守,很少有男子会和女子哥儿牵手出门。

    不过他们身为下人,不好多说什么,何况看样子,姑爷和公子的感情愈发好了。

    谢宁有些难为情,不过见白玉荷花都没有调笑的迹象,他也松了一口气,随便陆川牵着了。

    陆川和谢宁走下楼梯,经过大堂时,听客人们在讨论《珍娘传》。

    关于《珍娘传》,荣斋先生已经说了一半,接下来的内容,翰墨书局已经他商量好了,等书局把《珍娘传》印刷出售后,荣斋先生再继续讲。

    这样《珍娘传》后面的故事不至于满大街都知道,可以吸引客人去买书。当然,翰墨书局也给了荣斋先生一定的好处。

    至于是多少,陆川就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所以传遍京城的《珍娘传》,只有一半的故事,大家都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大堂的这些客人,对《珍娘传》这个故事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“翰墨书局出告示了,《珍娘传》已经印刷好了,下月初一那天出售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?家中母亲小妹对这个故事可感兴趣了,自从荣斋先生不讲之后,天天盼着早点出书。”

    “我家夫人也是,不知道这个故事有什么魔力,她们这么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还是有点意思的,比以前那些书生写的才子佳人好多了,我都有点想知道后面的情节。”

    “距离下月初一也没几天了,介时定要多买几本,不然都不够家中女眷分。”

    “是极是极,到时还得早些去买,晚了我怕卖完了。”

    “有这么夸张吗?”

    “这段时日来,我已经听了不少人说要买这本书,这么多人要买,能不早点去吗?!!”

    “好像确实是这样,我家邻居听说也要去买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陆川和谢宁放慢脚步,来到柜台,等白玉他们结账的时间,听了一耳朵。

    一出店门,谢宁就兴奋地对陆川说:“你听见了吗?好多人要去买《珍娘传》,我以前看的话本小说,没有一本像《珍娘传》这般受欢迎。”

    陆川笑道:“听见了,说明《珍娘传》受人喜欢,定会大卖。到时候拿了稿费,夫君给你买首饰。”

    小夫郎最是爱美,买点首饰打扮打扮,每天都是美美的。

    谢宁赧然:“谁跟你说这个了,人家是跟你说这个故事写得真好。”

    陆川牵着谢宁的手摩挲了一下,道:“是,写得是不错。”

    谢宁不知想到了什么,笑嘻嘻地凑近陆川,小声说:“现在只有我能看到完整的故事,他们还得等初一发售。”说完脸上还有点自得。

    陆川也小声附和:“没错,你比他们都要早知道。”

    小小地满足了谢宁的虚荣心。

    谢宁接下来的行程都是开心的。

    直到来到一家首饰铺子。

    听说珍玉阁出了新款的首饰,谢宁想来瞧瞧。

    谢家回京时,得了先皇不少的赏赐,加上谢母会经营,谢家产业不少,谢宁一向财大气粗。

    一般情况下,京中各个高档铺子,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,都会给各家勋贵和大官家报信,当家夫人若是有意,他们会带上物品上门给他们挑选。

    永宁侯府当然也可以叫他们送货上门挑选,不过谢宁更喜欢自己出门逛,看上喜欢的,直接下单叫人送上门。

    谢宁当时正在看一对和田玉的玉佩,上面刻着小羊,跟他和陆川的生肖正合适。而且雕工精细,一看就是大师出手。

    谢宁当即就想买下,不料白玉准备付钱时,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。

    “且慢,王掌柜,这对玉佩我要了,我出双倍价钱。”

    谢宁循声看去,竟是梁王的女儿,福寿郡主,他的死对头。

   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。

    第30章 出头

    福寿郡主今日穿着淡粉色的衣裙,外头披着鲜红的大氅,挽着端庄大气的妇人发髻,精致的脸上满是盛气凌人。

    见谢宁看了过来,福寿郡主微抬下巴,又重复了一遍:“这对玉佩本郡主看上了,掌柜的出个价吧。”

    本来还在高兴挑选东西的谢宁,脸一下子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福寿郡主,怪不得连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,可真是财大气粗啊!”

    谢宁面无表情,说出的话却满含嘲讽。

    立在旁边的陆川想笑又不敢笑,福寿郡主?跟福寿螺似的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“嗤”了一声:“本郡主出身高贵,跟你们这些北疆来的野蛮人当然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把谢宁和他家人都贬低了,她一向看不起从北疆以战功封侯的谢家,更是觉得谢宁粗鲁,没有一个大家哥儿的样。

    谢宁顿时气得不行,他嘴皮子不行,在这群出身高贵的女子哥儿面前,向来占不到便宜。

    不过谢宁也不是任人欺负的,说不过他就直接动手。

    那些京城娇养出来的女子哥儿,只会动嘴皮子,一遇上敢跟她们动手的人,就立马慌了神,落了下风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身边的人也是训练有素,一看谢宁脸色不对劲,利索地挡在福寿郡主身前。

    谢宁眼神犀利,仿佛能穿透那两个丫鬟,直射福寿郡主。

    看到谢宁这个样子,那两个丫鬟心有余悸,但还是顶着谢宁的目光不敢移开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是体验过谢宁的杀伤力的,以前被谢宁一言不发直接扯头发。

    对女子哥儿来说,妆容不整简直就是极大的羞辱,偏偏她们还打不过谢宁。

    若是去告状,顶多就是永宁侯夫人上门赔礼道歉,她们又不能打回去,而谢宁毫发无伤。

    虽然她父王是梁王,今上的亲叔叔,但梁王空有宗亲名头,却只是个虚衔。正是因为梁王整日吃喝玩乐、不事生产,先皇才能容得下他。

    永宁侯虽然只是个二品侯爵,却是以军功受封,便是现在离了北疆,在军中仍有一定的影响力。况且永宁侯的大儿子还是北大营的三品参将,手握实权。

    梁王府不宜和永宁侯撕破脸面,所以每当她和谢宁发生了冲突,梁王妃都是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对谢宁恨得牙痒痒,偏偏拿他没办法。

    之前谢宁被那个穷书生退亲了,她高兴了好几天,每顿饭都多吃了半碗,半个月下来腰身就胖了一圈,害她还要减重。

    之后谢宁好几个月没出门,害她都找不到机会当面嘲笑。现在偶然遇到,当然要来找点事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仗着有两个丫鬟挡在身前,虽然有些害怕,还是忍不住犯贱:“来呀,你也就这点本事,真有本事就把整个珍玉阁搬回去呗。”

    谢宁才不上她的当,当他随便一激就会冲动消费吗?他家的钱财都是他娘辛苦经营来的,哪里能由他这么挥霍。

    谢宁反讥:“福寿郡主倒是有钱,怎么不见你把珍玉阁买下来啊?!!”

    福寿郡主“哼”了一声:“本郡主当然有钱,不过是看不上这些货色,也就那对玉佩还行吧。”

    王掌柜和小二立在一旁,瑟瑟不敢说话,生怕那句话没说对,牵扯进两位贵人的争斗中。

    不过此时听见福寿郡主的话,王掌柜的眼神还是有点愤愤的,想反驳又不敢。

    此时店内也是有其他客人的,那些客人本来在看东西,见有热闹看,都放下了东西来看热闹。

    此时听到福寿郡主说这些东西不好,看不上,也有些不爽。她们或出身不错或夫家不错,才有底气来珍玉阁挑选东西。

    说这里的东西上不得台面,也就是说她们没眼光喽。

    不过她们也不想掺和进两人的争斗中,便也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又说:“听说你家又招了几个断手断腿的下人,不知皇兄给你们谢家的赏钱,够不够给他们治伤?还有钱买玉佩吗?你们谢家也真是不嫌晦气。”

    说着她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,作出一脸嫌弃的样子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当然知道永宁侯府不至于穷到连块玉佩都买不起,但她就是想羞辱谢宁一番。

    谢宁脸变得铁青,那些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残老兵,回到家乡也没有活路,他们在永宁侯府说是做下人,实际也是永宁侯府给他们养老。

    说他就算了,竟然还侮辱那些保卫疆土的将士们。

    谢宁忍了半天,终于忍不住,想要上前拨开那两个丫鬟,直击福寿郡主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吓得后退了几步,那两个丫鬟也跟着后退。

    看谢宁要动手,陆川赶紧上前拦住:“宁哥儿,别冲动别冲动!”

    谢宁生气地看着陆川,难道他也觉得自己一个哥儿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丢人吗?

    他娘说读书人就是爱面子,夫郎在外面做点不符合大众的事,都会觉得丢人。让他以后克制自己的性子,不要总是打架,怕儿婿厌了他。

    谢宁生气之余又有一丝委屈,陆川作为他夫君,居然不能理解他。厌了就厌了,反正他不管,先出了这口气再说。

    陆川握住谢宁的手,安慰地捏了捏,道:“让我来,我可以解决的。”

    谢宁看着陆川坚定的眼神,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,他可以相信他。

    陆川对着谢宁一笑,然后转过身,对着福寿郡主行了一礼:“见过福寿郡主。”

    福寿郡主见谢宁被人劝住了,慌乱的心定了下来,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赶紧重整了仪态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模样,抬着下巴道:“你是谁?莫不是谢宁那个穷秀才出身的夫君。”

    想起眼前这人刚刚和谢宁的亲密姿态,福寿郡主猜出了他的身份。

    陆川唇角微勾:“正是在下。”

    不给福寿郡主说话的机会,陆川又说:“方才郡主说永宁侯府招的下人晦气,可知他们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福寿郡主嗤笑:“不过就是一群臭军户,还断手断脚的,难道不晦气吗?”

    陆川厉声道:“臭军户?郡主可知你口中的臭军户,为了大安的安危,付出了多少吗?”

    福寿郡主被陆川突然提高的声音惊到,愣住片刻,想说话时又被陆川给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郡主如今有如此安稳富贵的生活,正是因为边疆有将士们在守着,不让北边的戎人侵扰。”

    “郡主口中的臭军户,正是为了守卫边疆,才会断手断脚。他们是为了大安,为了圣上,更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。现在你居然说他们晦气!”

    “正所谓喝水不忘挖井人,郡主享受着将士们用生命带来的安稳富贵生活,反过来却嫌弃他们!”

    陆川一通大道理下来,福寿郡主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。

    她明明只是在嘲讽谢宁穷买不起东西,怎么突然就成了她不识好歹、不识大义了。

    最后福寿郡主只能憋出一句:“我没有看不起他们!”

    陆川反问:“郡主既没有看不起他们,又为何说他们晦气?!!”

    福寿郡主:“那、那是我一时失言,对,一时失言了。”

    陆川冷笑:“这次是郡主一时失言,希望以后可不要再失言了。”

    福寿郡主涨红了脸,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。明明以前和谢宁起争执,都是她碾压,谢宁气不过才会动手。

    现在却被他夫君给碾压了,居然用大义压她。

    旁边看戏的人也纷纷惊叹,福寿郡主这么跋扈的人,居然也会认输?!!

    永宁侯府的这个儿婿,可真是厉害啊,一下子抓住了福寿郡主的痛点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意识到是自己没理,得赶紧挽回局面。

    “本郡主旧居深闺,不懂这些,便在这些向那些军士道歉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还向谢宁行了一礼,谢宁赶紧侧身避开,他可受不起宗室郡主的礼,被人看到定会被御史参他爹教子无方。

    当然打架扯头发这种事,都是女子哥儿之间的小矛盾,御史哪好意思管这种闺阁之事。

    谢宁若是受了这礼,便是宗室和臣子的事了。

    他可不能给人递话头。

    福寿郡主受了谢宁夫君一顿指责,知道自己要低头,还想在这时坑谢宁一回,没想到被谢宁识破了。

    陆川倒是没想这么多,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安人,自然不懂在这封建王朝,君臣之间的地位差异。

    谢宁看平时把他气得要动手的福寿郡主,都被他夫君给治住了,顿时觉得他夫君变得高大起来。

    谢宁崇拜地看着陆川,他还以为陆川会觉得他和福寿郡主争执会丢了他的脸,没想到陆川不仅不觉得丢脸,还帮他找回了场子。

    他在京中看过太多读书人,不懂边疆的苦寒,不懂将士们的难,只觉得他们是野蛮人,粗鲁无礼。

    外敌入侵、守卫边疆的时候需要他们,等天下太平了,又觉得他们谢家权势过重,在军中威望太大,一个劲地诋毁他们。

    谢宁不是不知道这些,只是他们谢家只能在京中生活,回不去北疆,也不能回去了。

    既在京中,就要遵守京城的规矩。

    所以他常常很憋屈,此时他的夫君却与京中人是不同的,他能看到将士们的付出,肯定他们的付出,不无视他们。

    陆川看着谢宁崇拜他的样子,忍了又忍,还是没忍住,抬手刮了他鼻子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