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她在教沈婵一些东西(加更)
那声音脆生生的,像是雪夜折竹,所有感官慢慢回来,那句话朦胧地在她脑子里转悠了一下,沈婵听清了话的内容。
姐姐。
在叫她。
身体似是埋在雪里,瞬间僵硬,沈婵连呼吸都停滞了,她抵着石壁往后缩,被血丝粘黏在一起的上下唇拉扯出一个可怕的弧度后分离,沈婵抬手捂住急促的呼吸,紧张地看向洞口。
青云门里会叫她姐姐只有一个人,如今会冒着雪出来找她的也只有一个人。
沈婵自心底升起一股悲凉,像是饥寒交迫晕倒在茫茫雪原中,醒来后闻到热腾腾的气息,睁眼一看,是一头饿极了的狼。
而她已然没有力气和狼搏斗。
她听见洞口外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,沙沙沙,沙沙沙,是脚踩松软的雪的声音,忽而嘎吱一声,那人似踩到了一根树枝。
脚步声停了。
沈婵并未因此有了一丝侥幸,她依旧呆呆地看着那个洞口,因她知道,从十五岁起,上天从不对她宽容。
果然,下一瞬,脚步声又想起了,那个亮白的洞口闯进了一个人,光线从那人身后打来,像是一道漂亮的剪影。
那道漂亮的剪影顿了一下,随后走进洞口追寻她而来,步伐仓促,靴子上的雪抖落在地,许是温度太低,并未化成水,“姐姐?!!”
沈婵无力去辨别那声音里是欢喜还是担忧,她只知苦苦藏匿的丑态即将被这个少女一览无余,人生也即将被这个人毁了。
后颈的腺体灼烧似的疼,沈婵沉沉压着眉,忽而一道灵力溅出,斧头似的用力劈在少女跟前,结界顿起,少女被逼退几步。
“别过来……”
她不敢看付明离,只是低着头趴着,借散下来的头发掩盖自己狼狈脸庞,竭尽全力颤抖着发声。
“姐姐,你、你怎么了?”明离吸了吸鼻子,颤抖的视线投向角落。
女人衣衫凌乱地蜷缩在昏暗的石壁下,身下是一堆明离看不懂的符纸,明黄色的符上还沾着刺眼的血,视线顺着血迹往上,明离看见了发红的指尖。
明离心如刀绞,“你怎么了?!!!谁把你弄成这样的?”
等不及沈婵回答,她抬腿往前跑,流星剑在手中闪现,轻轻一劈,本就聊胜于无的结界直接碎了。
沈婵呕出了一口血,被气的。
身体被人从地上捞起来,她边呛血边伸直手掌,试图召来九天,将身上抱着她的乾元一剑劈开。
可惜灵力太过微弱,九天还没出现,她的五指先被人紧紧握住了。
温热从掌心蔓延开,沈婵感觉到一瞬间的舒适,竟没挣扎——她太冷了,付明离手上很暖,身体也暖。
也只是一瞬间。
因为下一瞬,她听见付明离用很担心的语气问:“姐姐脖子上怎么了?”
温热的呼吸绕上脖子,沈婵心中警铃大响,原就苍白的脸色这下更是毫无血色,她用沙哑的喉咙尖叫着:“别碰它……”
唇上的血溅了出来,因这费力一吼,她失去全部力气,软软地栽进沈婵怀里。
腺体无意中在明离臂弯上蹭了蹭,她疼得低呼一声,酥痒从腺体迅速散开蔓延全身,沈婵挣扎着想从明离怀里离开。
无疑是螳臂当车,半点用没有,更别说明离根本没发现她在挣扎。
满身的伤痕触目惊心,明离也看出沈婵这会儿意识不清醒,眼神并不清明,于是也不过多问她缘由,只是把外衣解下披在沈婵身上,背着沈婵往外走。
浓郁的梅香落在明离周围,她艰难地换了一口气,“我们去药阁找成玉师姐,她肯定能看出姐姐中的是什么毒。”
姐姐肯定是受了小人暗算中毒,不然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,她一定把那人找出来,剥皮抽筋都不为过!
天已经黑了,没有月光,但落了一层雪,因而夜幕并未呈现完全的漆黑。
流星剑落到脚下,明离忽而顿了顿,偏头看向趴在肩膀上的沈婵,“姐姐,你刚说什么?”
冷香直直对着明离冲来,她恍惚了一瞬,后知后觉,沈婵说的是:不要去。
“可是姐姐你的毒,我不会解……”明离迅速替她把外衣往上笼了笼,盖住沈婵额头,她没有把头转过去,而是望着那双泛红水润的眼,“那、那我去找师母,对,师母见多识广,姐姐别担心,师母一定知道——”
“不要……”齐声里带着哭腔,落了雪花的眼睫压下那双摄人心魂的眼,她听见沈婵吸了一口气,小声道:“回、回小重峰,求你了……”
明离猛地转回头,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,“好,我们回小重峰。”
小重峰转眼就到。
明离踢开房间门,把沈婵放在床上,沈婵骨头似被什么化软了,身子轻轻一歪,眼见就要摔下去,明离眼疾手快把人捞了上来。
烛火在灯盏上跳动,映得人心慌。
方才在山洞里竟然没发现,沈婵竟然是衣衫半解!
她尚不知那小人是谁,却对那人恨之入骨,抬手把沈婵的衣服拉上去,掩住露出来的半片香肩,明离压着心底的烦躁,柔声朝沈婵问:“姐姐,你说的药在哪里?”
“药……”
沈婵肩膀被明离双手扶着,她几乎抬不起头,新一波的潮热又来临,她无助地看着地面,身体本能地坠向明离。
她的嗅觉不算灵敏,此刻却从浓烈的梅香里闻出了一股不同的味道。
像是燃烧后残留的灰烬气息,混着淡淡的烟熏味,冷冽,干燥。
趴在少女背上时那股味道格外明显,她不喜欢,却无法否认,那味道让她很舒适,甚至身体里的燥热被这股燥热安抚了。
那是乾元的信息素。
沈婵额头砸在明离胸口处,她几近绝望地想,几近绝望地说:“快走……”
她知道乾元释放信息素意味着什么,于是越发恨起付明离。
你看,多么虚伪的一个人,表面上这么关心她的病情,忙着给她找解药,实则在三言两语和简单的肢体接触中却不合时宜地动情了。
所以说,她根本不信付明离,她不会把乾元和坤泽的真相告诉她,若是知道乾元能困住坤泽一辈子,付明离只怕恨不得当场标记了她。
她要把付明离赶走,痛苦也罢,难受也好,她都能承受得过来。
浓烈的梅香熏得她出了眼泪,她边哭边咳,“药,药在床上……”
“好。”明离把脱力的沈婵扶靠着床头,侧过身翻开被子和枕头找。
花香熏得她越来越难受,她后知后觉怀疑起来:姐姐中的这毒药是不是有传染性?
身后忽而“叮当”一声响动,明离回头,沈婵不知何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双手维持着举剑的动作,手腕发抖,而九天砸在了床边。
沈婵无力地闭上眼,身体朝明离砸下来。
抬手接住沈婵,混乱的发丝埋住明离的脸,明离动作一顿,发现沈婵身体滚烫得异常。
她晃了晃头保持清醒,在浓烈的冷香里低声喊着沈婵:“姐姐?我是明离,你醒醒。”
手顺着沈婵肩膀往下滑,她想要去探一探沈婵的脉搏,可沈婵似乎不愿意配合她,那只手艰难移开。
她听见沈婵沉沉的喘息,夹杂着痛苦与挣扎,尾音却又无端地染上一抹媚意。
明离浑身一僵。
发丝被拖拉着往下,沈婵压在明离身上,双手攀着明离肩膀,忽而扯开明离衣裳,纤瘦的锁骨露了出来,沈婵没有一丝犹豫,低头咬了下去。
原本打算用九天把人赶出门的,九天不听话,她也没有力气,这会儿只能用力咬着付明离的肩头,让付明离清醒的同时也让自己清醒。
牙齿深深陷入肌肤里,沈婵尝到了血的腥咸,身下少女却还没推开她。
冷香和淡淡的灰烬味逐渐融在一起。
好一会儿,肩膀上的痛意渐渐散去,明离抬手轻轻拍着沈婵后背,“姐姐好受一点了吗?”
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砸在她的皮肤上,随即是温热湿润的触感,明离被激得一缩,垂下头,却看见半截猩红的舌头,正从沈婵唇中吐出来,一点一点地舔着她。
明离当即吓得五雷轰顶。
舌头一点点舔着牙印,又顺着肩膀往上,沈婵的脸埋进她的颈窝里,明离颤颤巍巍地问:“姐姐,你……你是中春|药了吗?”
气息扫在沈婵侧脸上,几缕发丝扬了起来,落在明离下巴上,轻轻地挠着她的脸。
痒痒的。
不只是脸在痒。
明离深呼一口气,“姐——呃啊!”
湿热落在了后颈某处地方,酥麻瞬间炸开,明离被炸得头晕脑胀,呼吸在喉咙快速进出,发出凌乱的声响。
她掐着沈婵的脸,逼迫沈婵抬头看她,“姐姐,你干什么?”
撞入眼中的却是泪痕交错的脸,脸颊和眼尾都泛着潮红,一双眸子水光潋滟,勾魂夺魄,可眼眸里却是满满的悲伤。
唇上全是血,她猜沈婵在她来之前,已经在山洞里无数次地咬自己来保持清醒。
明离只觉得一颗心被揪得生疼。
“不要做这些,姐姐。”她捧着她的脸,鼻尖蹭着她的鼻尖,“我来。”
翻身将人压在身下,明离闭上眼睛,压**内燥热,她抿了抿唇,手牵着沈婵的手落在柔软处,轻轻压了压。
一声难捱的低吟从沈婵口中吐出,明离顿了顿,呼出一口沉沉的气。
像是掩耳盗铃一般,她的手压着沈婵的手,沈婵的手压着沈婵的身体,松手又聚拢,她在慢慢教沈婵一些东西。
沈婵蹙着眉,润着水的眼眸看向她,像是祈求着什么。
明离叹了一口气,一边带着沈婵的手往下,手指灵活地拨开一层层衣袍,最后拉下亵裤,她听见沈婵吸了一口气。
她握着那只微凉的手,轻轻蹭了蹭,沈婵呆呆地看着她,忽而抽回手,明离“哎”了一声,紧接着脖子挂上了一双手。
那双手带着不小的力度往下压。
明离贴上了一张柔软的唇。
很干、很涩,结痂的伤口勾着她的唇,明离疼得“嘶”了一声,张嘴的一瞬间,什么东西钻进唇瓣里,勾着明离往后缩的欲望。
第42章 “亲我一下。”
湿润的唇齿在往前凿,脑后的手一个劲往下压,明离退无可退,几乎要将舌头缩到了喉咙里,堵住她急促的呼吸。
于是顺理成章地咳了几下,牙齿磕到了某个东西,她听见沈婵的一声闷哼,趁此机会,她抬手抵着沈婵肩膀,双目赤红地把人钉在床上。
这是沈婵第三次亲她。
第一次是幻境里,她和沈婵成亲的时候,第二次实在外面的秋千上,沈婵意图给她下忘忧咒,每一次之后沈婵都不肯承认。
这次姐姐是被下了药,明离笃定沈婵醒来更是不可能承认,若是自己趁人之危再进一步,或许姐姐会把她踹下山。
发热的脑子在慢慢冷下来,她喘息着压住沈婵的肩膀,制止身下人扭动。
墨色长发如瀑落在圆润肩头,随着身下人的呼吸节奏微微起伏,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,烛光在莹润的肩头跳跃,白皙的肌肤泛起一层淡淡的、近乎蛊惑人心的光泽。
她听见沈婵细细的、弱弱的哼声,她好似也跟着痛苦起来,眉心蹙着,似在艰难抉择着什么。
沈婵微凉的手毫无预兆地覆上她的手臂,明离一惊,抬眼看她。
四目相对,映入明离眼中的是一双泛红的眼睛,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,朦胧旖旎,水色盈盈间,明离深吸一口气,眼珠往旁边转去,落在床上叠好的被子上。
微凉的手顺着明离挺直的手臂缓缓下滑,所经之处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,心跳陡然加快,明离咬着唇,忽地松开压在沈婵肩膀上的手,落在旁边的被子上。
一抓一扔,她从沈婵身上滚下来,迅速坐起,拉住被子一角饶了下,将那衣衫不整的人用被子严丝合缝地捆了起来。
怕她挣脱出来,明离还上了一层灵缚,压在被子外面。
明离下了床,先将枕头摆回原位,随后隔着被子轻轻抱起床上的人,调整好位置将其放下。
被子里的人*还在乱动,明离看也不敢看,低头把脚边的九天捡了起来,放到一旁的小桌上,她蹲在床边,不知所措地抓了下头发。
浓烈梅香这会儿像是从她身上冒出来的,钻进唇齿,钻进鼻腔,她下意识吞咽,却只觉得喉咙一紧,喉咙的干涩越发明显。
她又听见了沈婵的哼声,很痛苦似的,有时候不是从鼻腔出来,而是从喉咙出来,抬头,沈婵被被子和灵缚捆得结结实实的,眼睛却在哭——沈婵很难受。
外面的雪还在下,雪花砸在窗户上,窸窸窣窣的。
明离最终还是爬上了床,把笨重的被子从沈婵身上解下来,灵缚依旧缠着沈婵滚烫的身子,她抬手把人抱在怀里,只是一瞬,便在浓烈的梅香里闻到了别的味道。
她知道那是什么。
沈婵在往她身上蹭,往她身上贴,痛苦的神色不知不觉缓了许多,只是眉心还习惯性地蹙着,闭着眼,像是做了一个噩梦。
她就这样抱着沈婵过了一个晚上。
沈婵偶尔会醒来,会发抖,在她的怀里乱蹭,乱嗅,好在被灵缚绑着,沈婵做不出什么大的动作。而明离逐渐摸索出一些能安抚沈婵的规律,比如抱紧她,比如从后把头埋进她的颈窝,再轻轻蹭一蹭,或者隔着衣服,轻轻揉一揉她后颈凸起的那个小东西。
明离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,浓烈的梅香几乎都是从那里溢出来的。
天边开始泛起白光的时候沈婵睡着了,她轻轻把人放下,回房间换了条裤子,再蹑手蹑脚地爬回沈婵床上。
冷香淡了许多,她听着沈婵均匀的呼吸声,沉沉睡了过去。
大约一个时辰后,明离醒了。
昨夜没有拉下床帐,窗户纸透进来明亮的雪光,明离动作小心地下了床,拉下床帐,推门出了房间。
吓了一晚上的雪,院子里的雪落了厚厚一层。
床帐拉下后眼皮没那么痛了,沈婵侧身躺着,灵缚缠着她的手和脚,并不刺眼的白光流动,沈婵缓缓睁开眼。
哭了一整夜的眼睛肿得不成样子,后颈处的腺体倒是没那么痛和热了。
只是全身黏糊糊的,脸上也黏糊糊的,她想去洗个澡,并换一身干净衣服。
被子里还残留着不属于沈婵的气息,她轻轻蹙眉,鼻子却忍不住嗅了嗅,就连身体也跟着气息浓的地方挪。
昨夜的一幕幕在脑中重现,沈婵绝望地闭上眼,胸口剧烈起伏。
只是一夜而已,付明离甚至没有动她,她却已经开始对这股很淡、冷冽的气息产生依赖,即使发热潮褪去,她也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这气息。
她后知后觉地愤怒起来,紧紧咬着下唇,痛感将她的意志扯回,她艰难地翻了一下身,自欺欺人似的远离那股气息。
“吱嘎”一声,冷风灌了进来,把床帐吹得晃了晃。
明离勾起小腿把门关上,轻轻把水盆端到桌上,热气还往上冒着,明离把毛巾放进里面,弄湿,再拧干。
“放开我。”
床帐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。
明离收了灵缚,把床帐掀开别到床架两侧,“感觉怎么样了?我弄来热水了,给姐姐擦擦脸。”余光扫过沈婵连忙,明离视线落在那殷红的唇上。
正有血珠滚出来。
“好许多了。”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,避开少女递过来擦血的手帕,随后似意识到了什么,嘴角扯出一个往上的弧度,“我、我想去温池那里洗个澡。”
沈婵扶着床沿站起来,身上衣襟并未束好,瞬间往两边掉落,露出里面的大片锁骨肌肤,她愣了一下,瞬间窘迫起来,动作慌乱地拉衣服。
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,衣服总也拉不上,她察觉有道,目光落在她胸前,更是生起气来。
下一瞬一只手绕过她的手臂,落在总也扯不开的那一条衣带上,明离的呼吸近距离扫在她脸上,“我来。”
束好衣服,明离抬起头,注意到沈婵不大好的脸色,忙解释道:“不是我弄得,是姐姐昨晚自己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她只是气自己,就连刚才明离靠过来的那几个瞬间,她都忍不住去嗅她身上的味道,并由衷觉得那味道很令人舒适。
当下的蜜糖,日后的砒霜,这道理沈婵清楚地知道,因此也格外地痛苦。
厚雪铺天盖地,将小重峰捂得严严实实。温池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,热气挣脱水面,袅袅升腾,交织弥漫,模糊了身后的视线。
整个身体埋进水里,手臂的伤口疼了起来,她“嘶”了一声,余光里,白纱外的影子晃了晃。
怕人进来,沈婵道:“没事。”
她身子虚弱,明离不放心,便执意蹲在外面守着,外面下着雪,气温很低,即便有了暖灵符也依旧很冷。
“姐姐怎么中的药?青云门里潜入奸细了吗?”明离捡了根小树枝,在雪地上勾勾画画。
沈婵擦洗手臂上的伤,想了一会儿后道:“不是,旧疾而已。”
“什么样的旧疾发作是这样的?我还从来没有听过。”明离想起昨夜出现在姐姐后颈处的那个小东西,却是不像是中春|药,倒像是中了什么蛊似的,而那股冷香,之前中妖毒的那夜明离也闻到了。
成玉师姐的解释也是旧疾。
于是她又问:“这个旧疾,有办法医治吗?难不成要一直……”
“只是偶尔复发而已。”沈婵并不想付明离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,“昨夜是个意外,平日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以成玉师姐的医书,能医治早就医治了,明离叹了口气,在雪地上化了只兔子。
雪小了许多,却没停,明离头发很快白了一片,她听着身后潺潺的水声,忽而问:“如果我不找来的话,姐姐是打算在那个小破山洞里过一夜吗?”
还是姐姐宁愿在那里受苦,也不愿意求助她,让她帮着解决?
“付明离。”身后那道声音冷了几度,“我现在还难受着,你问罪的话能不能之后再问。”
“对不起,姐姐。”明离捂住了嘴巴。
睫毛上落了一层雪,温热的白汽呼出,瞬间便把那层雪融化成水,还没来得及落下,又凝固成了冰。
明离挪了挪脚,小树枝找到了一块干净的空地,又开始在雪里劳作。
半晌,她忽然听见沈婵说话:“你冷吗?”
明离想了想,觉得姐姐这话像是要把她赶走,于是她违心地回答,“不冷,姐姐不用担心我,我可以守在这里。”
她如今是真不放心沈婵,抱着沈婵来温池的时候,那人抖个不停,抓着她的衣襟,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——平日里沈婵可不会这个样子,由此看来,姐姐的旧疾还在发作。
明离猜得不错,发热潮虽然褪去了,但那股燥热隐隐埋在身体里,她越发渴求那股气息,可隔着白纱,隔着雪,气息聊胜于无。
她不得不借口问明离冷不冷,冷的话让人进来坐着。
可惜明离的回答并不按计划来,沈婵咬了咬唇,半晌后开口:“你进来。”
明离撩开白纱进来,沈婵猛地缩进水里,以一副防备姿态看着一脸正气的少女,“转过去,在岸上坐着就行。”
明离乖乖听话。
浅淡的气息传来,沈婵身体里的不适被安抚下来,她看向少女冻红的耳朵,“不是说不冷吗?”
明离缩着肩膀,“一点点冷。”
热气四面八方涌来,迅速包裹少女冰凉的身体,水汽氤氲模糊视线,细纱外的景象也变得影影绰绰,明离身体由外至内热起来。
洗完澡后沈婵看起来好多了,见明离很是困,便让她回去睡觉,明离摇头表示拒绝,非要赖在沈婵房间的软榻上,守着沈婵休息。
沈婵闭上眼睛:“我已经好了。”
这一波发热潮过去了,下一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,她如今脑子清醒了,身体也短暂清醒了,并不想被付明离的信息素牵着走。
“那为什么还有味道?”明离朝她走过去,“姐姐,我要看看你的后颈。”
“不用!”沈婵捂着后颈往后缩,另一只手撑在床上,不由自主地颤抖着,“那是外面的梅花开了,你弄错了,我已经好了。”
信息素的标记还没开始,她已经开始害怕付明离了。
昨晚她受伤太重,也太过狼狈,付明离忍过来了,之后沈婵却不敢保证。她如今已经对着付明离的信息素有了一点依赖性,行为尚且开始不由心,付明离会不会也对她的信息素产生反应。
她抬头看着止住脚步的少女,急促的呼吸压也压不住。
“我只是看一下姐姐后颈的伤口而已。”明离坐在沈婵身边,视线落在她的肩膀上,“观察一下症状,然后去药阁找点药,噢噢……成玉师姐不在,那我就先去找师母……”
“别去。”沈婵垂着眸,“没用的。”
沈婵的唇很白,像是落了一层霜,她垂下眼眸,不自觉往后缩了缩,“真的没事,我自己休息就好。”
“姐姐怎么这么犟?”
明离盯着沈婵露出来的手臂,那里血痕累累,都是沈婵自己划出来的,不由得生起气,“姐姐昨天明明那么难受,非要自己跑去山洞,今天明明看着这么苍白,又非要赶我走,我是什么瘟神吗?还是我会吃了姐姐?”
她忽而抬手握住沈婵手腕,用力牵着那只手从沈婵后颈处离开,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婵。
“姐姐不想让我看,我可以不看。”她顿了顿,指着外面的软榻,“但我要留在这里看着姐姐,我不打扰姐姐休息,我在软榻上就行。”
语气放得极轻,却是斩钉截铁的命令。
好像笃定沈婵拒绝不了她,也反抗不了她。
明离身上的信息素变浓了几分,沈婵一瞬间头皮发麻。
是了,就是因为她如今这么弱,付明离才敢对着她颐指气使,对着她发号施令,若是从前她一招能把付明离打趴下,付明离敢这么对她吗?
苍白的唇动了动,沈婵艰难地吸了口气,“好,你放开我。”
手腕获得自由,她装作无意地勾起一侧头发到胸前,借此挡住眼前人频频投向后颈的目光,“你出去吧,我要睡了。”
明离随即笑了起来,心情大好地给沈婵摊开被子,扶着沈婵上了床,她才慢悠悠走过去,躺在外面的软榻上。
床帐落了下来,沈婵偏头看去,模糊能看见明离影子,闭上眼睛,偶尔有细微声响,应是窗外雪落声音。
昨夜发热期闹腾许久,加上身体虚弱,沈婵很快睡去,期间起来吃了点粥,又很快躺下睡着了。
下一波发热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,她倒是宁愿一直睡觉。
晚上不知几时,沈婵又醒了过来,她敏锐地发现了身体的异样,微微偏过头看向床帐,雪光透过窗户映进来,屋里像落了一层月光。
软榻那里没有人,付明离不在。
下床。
努力回想那瓶信息素可能放的地方,沈婵拉开一个抽屉,蹲下去翻找。小绿瓶太小了,屋里光线也够不够,她伸手在抽屉里摸了许久,才摸出一个小绿瓶。
外面好安静,风声似乎停了。
沈婵抽出盖子,靠近鼻子嗅了一下,几乎是立刻就呛出来了,怕着声音把付明离引来,她着急地捂住唇,余光朝窗户纸看去。
下一瞬心脏骤停。
雪白的窗纸上,刻着一个人影,一道幽暗的目光穿透窗纸,沉沉地落在她身上。
沈婵下意识后撤了一步,转身想爬上床,只是脚上不知绊住了什么,身体忽而往旁边倾倒,即将磕在床边——料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,她抬眸看向窗纸,此刻已没了影子,像雪原一样白茫茫一片。
白色的灵缚轻柔地缠上沈婵身体,在沈婵腿间蜿蜒,灵缚并无凉意,沈婵小腿肌肉却微微一颤,双腿下意识轻拢。灵缚的另一节则暧昧地裹住她的胸部,把人往后拉,随后顺势绕到沈婵的后颈,敏感的腺体被轻轻摩擦。
沈婵浑身发软,下一瞬稳稳地落在床上,她仰着头看着床帐,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上。
慌乱和迷离在屋内烛火亮起来之前被迅速整理好,幽黑的瞳孔映着乍然亮起的烛光,她不太适应,抬起手遮了一下。
“姐姐?”她听见付明离走了进来,脚步仓促,“你没事吧。”
紧接着床帐被掀开一截,她闭着眼睛,清楚感受到付明离落在她身上的审视目光。沈婵放下遮光的手臂,尽量扯出一个看起来没事的笑容,“没事,就是起来拿一下药。”
缠在身上的灵缚总算被少女收了回去,沈婵松了一大口气,还没开口,便听见明离吸了吸鼻子,“这药有点呛人,成玉师姐给的么?”
鼻子倒是真灵。
“嗯。”沈婵抬起另一只手,把开了盖的小绿瓶子放在胸前,等气味慢慢散开。
她看见少女皱了皱眉。
这很正常,毕竟里面是乾元的信息素,乾元和乾元之间信息素是会排斥的。
瓶子里不知道收集了多少个乾元的信息素,味道十分一言难尽,沈婵越发难受起来,总觉得腺体肿胀的程度变得越来越严重了。
屋内陷入死寂,空气也凝固了下来,沈婵偏头躲开明离视线,胸口随着呼吸起伏。
“姐姐好点了吗?”明离问。
沈婵很不喜欢她坐在床边说话,她很想说好多了,并且让付明离退回到安全地带,只是这药大约对她不起效果,还隐隐反噬,她难受得说不出话,忽而朝床边偏头,干呕了一声。
腺体暴露出来,浓烈的梅香瞬间炸开,沈婵头疼得要命。
那个小瓶子被明离捡了起来,塞上盖子,扔进了打开的抽屉里,明离扶着墙蹲了下来。
四目相对,她听见明离说:“姐姐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又开始难受了?”
毫无疑问,她苍白的脸颊和额头上瞬间爬满的细密汗珠已经给出了回答,更别说她身上放出大量的、足以窒息的梅花香。
可偏偏少女像闻不见、看不见似的,只是静静地望着她,幽瞳里跳着一簇一簇的火光。她看见付明离喉咙滚了滚,视线错开,往她垂在床边的发丝上移动。
“姐姐是要自己挨,还是要我抱你?”
屋外狂风夹着暴雪,“呜呜”风声鬼哭狼嚎,雪声簌簌,少女的声音悠悠传来,带着森森寒意飘进沈婵耳中。
明明是个问句,语气却平淡得可怕,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威胁,知道她一定会选择第二个。
付明离自然知道,她见证过昨晚她的狼狈,她知道她现在根本不堪一击。
沈婵厌恶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,回神时身体已经先背叛了理智,趴在床上朝着付明离匍匐,“抱我。”
尾声几乎听不清,沈婵好像被人生生撕开,被挂在晴空下示众。
鄙夷的,可怜的,咒骂的,她在混乱的声响里无处可逃,在无数目光里无处遁形,只能一个劲地往后缩,直到缩进付明离的怀里。
心底的空虚瞬间被填满大半,她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滚烫温度,以及那淡淡的、逐渐在变烈的灰烬气息。
她不由自主地循着那气息而去,干裂的嘴唇似乎碰到了什么松软的东西,睁开眼睛,视野渐渐变得清晰。
她看清楚了,那是付明离的脸颊。
少女垂着眸,平静地看着她,唇角轻轻往上勾着,柔声叫她:“姐姐。”
于是沈婵清醒了。
萦绕周身的气息和温度迷惑性太大,致命的蛊惑力引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悬崖上,再往前一步就会踏入万丈深渊,万劫不复。
喉咙一阵干涩,她本能地想抬手抵住付明离的肩膀,借力把自己往后推,却被什么东西禁锢着,根本无法抬起。
低头看去,泛着柔和白光的灵缚正缠着她,像有生命似的,沿着她的身体曲线缓缓流动,像是一个陷入沉睡的怪物。
她靠在怪物的主人身上,缩在怪物主人的怀里。
“不想被绑着吗?”怪物主人如是说。
温热的气息舔舐着她的耳廓。
“可是姐姐会乱动。”那气息从她的耳廓落到了她的脸颊,热热的,“灵缚不痛的,姐姐别担心。”
沈婵没再说话。
那颗毛茸茸的头压在了沈婵的左侧肩膀上,柔软发丝擦过沈婵脸颊,轻轻蹭了蹭。
听不清雪停了还是继续下。
微弱的白光在屋里一闪而过,烛火熄灭。
冷梅香气淡了许多,明离搂着怀里的人,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沈婵又在蹭她,夹着她的膝盖,不由自主地往后贴,上下移动,下一瞬忽而“嗯”了一声,尾音拖长,手指灵力微动,灵缚又把人绑了回去。
上半身还是靠在她怀里,明离的手隔着衣服搭在沈婵的后颈上,不轻不重地揉了揉,随即听见沈婵沉沉地呼出气。
这夜比昨夜消停许多。
明离早上醒来,垂眼一看,沈婵正对着她侧身躺着,一双黑瞳直直盯着她看。
眼神清明,冷梅香也很淡,她应该是清醒了。
明离却是睡得有些糊涂了,她朝那人笑了下,“亲我一下。”
说出口的一瞬间便后悔了。
姐姐允许她上床,允许她抱着她睡觉,不过是因为旧疾折磨,如今姐姐清醒着,这样明显的得寸进尺,她自然不会答应。
果然,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。
那是警告的眼神。
明离垂下眼眸,一句“开玩笑的姐姐”还没出口挽尊,脸颊忽而凉了一下。
嗯?!!!
她吃惊地抬眸,抬手摸了摸刚才凉了一下的地方,一动不动地看着沈婵:姐姐刚才亲她了?!!还是在清醒状态下!
她欢喜得想昭告天下,奈何身体不给力,僵得像在外面冻了一宿的尸体。
沈婵垂下眼眸,又抿了抿唇,察觉付明离的视线还黏在脸上,竭力咬了咬牙,终究忍不住开口:“付明离,你别太过分……”
身上还被灵缚绑着,说出口的一瞬间她有些后怕,连尾音都在颤抖。
第43章 炉鼎
付明离欢喜得头晕脑胀,后知后觉回神,揽在沈婵腰间的手往回勒了勒,沈婵的气息扑面而来,明离笑道:“姐姐还有不舒服吗?”
如墨发丝半掩着一截藕颈,明离垂眸,后颈处那个小小的东西似乎消失不见了。
察觉怀抱里的沈婵肉眼可见地僵硬,明离往后缩了缩,看向沈婵湿漉漉的眼睛——她这两日总哭,这会儿即使不流泪,眼睛里也总是水光潋滟的,漂亮得很。
“怎么了?”她问。
女人眼尾还泛着一圈红,黑色的睫毛压下去,像是锦鲤尾巴摆动,搅动一池春水,“明离,你放开我吧。”
沈婵喉咙滚了滚,出口声音她刻意压过,很柔和,带着一种让沈婵别扭的讨好。
只是明离似乎没有发现,她“哦”了一声连连点头,“我忘了还绑着姐姐。”
缠在她身上一夜的灵缚终于缩了回去,沈婵获得自由,照例要去温池洗澡。
明离照例像只小狗一样蹲在旁边,并且凭着早上的那个亲亲,判断出姐姐或许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,于是并未蹲在罩着温池的帘子外,而是蹲在池岸上,背对着沈婵,观察沈婵的反应。
姐姐没有让她出去,也没有说她。
明离托着腮兀自欢喜。
温池里的水缓缓流淌。
沉沉的目光落在少女背影,沈婵深深吸了一口气,薄透的里衣映出曼妙的曲线,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,落在水中的手掌紧攥成拳。
蓝色灵力随身流转,后颈处微微刺痛。
松开手,灵力消散,沈婵闭上眼,把身体压入池水里。
身上付明离的气息逐渐被水雾带走,汗珠也被流水冲走,掌心划开水流往下,慢慢摸到了腿内测。
指腹似从一块长了青苔的石头上滑过,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心头涌起,漫上沈婵喉咙。
沈婵张嘴想吐,余光瞥见付明离背影,生生把那股呕吐的欲望压下去了。
她若发出呕吐的声音,付明离必定会以关心她的由头,回头看她,而沈婵十分厌恶付明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,尤其是现在,她几乎是**。
她半点也不想让付明离知道她的状况。
雪白的后背抵着冷硬的池岸,她默不作声拉开和那道背影的距离,眉头紧皱,尤其想起早上的那个吻,更是冷汗涔涔。
少女用天真的表情对着她说话,身上的灵缚却在一瞬间收紧,甚至有一条卡在她的腿间,蠢蠢欲动地流动,不安分地游走。
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,吻落在少女脸颊,一触即分。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妥协,谁知付明离竟还不满意,只是直勾勾盯着她看。
沈婵不喜欢那种眼神。从前是觉得麻烦,而今,却是害怕。
动作迅速地洗了澡,换好衣服,沈婵拢紧身上的狐氅,踩着吱嘎响的雪堆往外走,余光瞥了帘子里的身影一眼,忽地发现那身影在脱衣服。
几步折返回去,沈婵撩开帘子,有些压不住怒气,“你在干什么?”
“姐姐?”明离抬眼看她,有些疑惑,“我要洗澡。”
“现在不行。”沈婵扫了一眼池水。
她才刚洗完,付明离便迫不及待进去洗,付明离抱着什么心思沈婵不清楚,沈婵只是觉得恶心。
看见少女疑惑的眼神,沈婵发觉方才语气有些生硬,便软了几分,“我、我……我有点饿了。”
她放下帘子,别开视线。
“姐姐先回屋等一下。”明离把外衣又系了起来,“我去小厨房做。”
进厨房之前,明离先回了一趟房间换了身衣服-
沈婵的状况在逐渐变好,脸色虽然还是病态白,但看着没前两天白了。
今日没下雪,太阳出来了,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,晃得人眼睛疼,落在身上却冷冷的,一点也不暖和。
明离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手暖壶,灌了热水又拧紧瓶盖,塞进沈婵手里,又在她身上落了好几道暖灵符。
在床边蹲下,明离把沈婵袖子往外撸,指尖抹了冰凉的膏药,轻轻覆了上去。
沈婵下意识一缩,手腕卡进少女虎口里,再挣脱不开。
明离抬眼看她,“很疼吗?”
“不疼。”这是这几天她难得说的一句实话。
冰凉的膏药在小臂上缓缓抹开,红色的疤痕逐渐结痂,看着依旧可怖。药味和少女身上的气息一同漫过来,沈婵往后缩了缩,不太自然地别过脸。
她对付明离身上气息的依赖,简直到了恐怖的程度。
昨夜明离见她状态不错,便没有爬上床,只睡在了外面的软榻上。烛火熄灭,她透过床帐缝隙看到了一地银霜,想了想那应该不是银霜,而是从窗纸映进来的雪光。
沈婵盯着那雪光看了许久,身体慢慢起了异样。
她敏锐地知道那是什么,再不处理的话后颈的腺体又要暴露出来了,于是轻声开口:“你在软榻上冷吗?”
并不冷的,明离从她的房间抱来了被子。
“不冷。”
她听见明离这么说,含在喉咙的话深深被卡住,沈婵咽了咽喉咙,没再说话。
过了好半晌,少女的声音从床帐外传来,怯生生的,又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惊喜,“姐姐是想让我上床睡吗?”
“嗯。”她有些绝望地说。
少女很快爬了上来,那股淡淡的气息朝沈婵身上拢过去,她呼出一口气,骨头里的难受劲缓了下来。
付明离很擅长得寸进尺,“我想抱着姐姐。”
“不行。”她是被信息素牵着鼻子走,但她还没有昏了头。
少女很是可惜地“哦”了一声,再没说话。
但沈婵今早是在付明离怀里醒来的——她短暂地回忆了一下,发现是她昏睡的时候,被信息素引着躲进了付明离的怀里。
实在可怕。
不光是性|欲层面的强烈满足和引诱,乾元的信息素对坤泽还有精神上的悄然驯服。
今日已是第三天了,往日的发热期也不过三天而已。
擦了药,沈婵坐在窗前看雪,体内灵力缓缓流动,她伸手抹了一下脉搏,相较于前两天,身体里的灵力趋于规律。
她听见院门打开又关上,付明离下小重峰了。
前两日下大雪,雪势过猛,所有课程暂停。今日雪停天晴,钟声悠悠响起,便是课程恢复的意思。
阳光映在雪地上,刺得沈婵眼睛疼,瞳孔缩了缩,沈婵却未移开目光,依旧盯着那团雪白发呆。
不知看了多久,她下了软榻,拖着脚步走到了屋外。
这几天她总是很累很困,下床走路的时候不多,即便是去温池洗澡,多半也是付明离抱着她去——沈婵有些恍惚,她分不清是这次发热期的确和以往不同,还是身体慢慢适应了有人照顾。
从前发热期的时候她很痛很难受,但挨过了也就好了,不会有这样疲乏的时候。
淡蓝色的灵力在掌心流动,冰凉的九天下一瞬落入掌中,沈婵忽地有一种错觉,好像,她命不久矣了。
剑声忽而凄厉呼啸,院中白衣翻飞,日光与雪光交织,映照在剑身上,似银蛇舞动,寒梅不胜剑气,花瓣纷纷扬扬飘落。
沈婵身形猛地一滞,脚步戛然而止,九天扎入雪中,抵着摇摇欲坠的人。
浓烈的梅香自后颈晕开,瞬间涌入鼻腔,刺激得沈婵眼眸发颤,她屈身扶着九天,一缕血线沿着嘴角往下延伸。
粗重的呼吸喷出来,化作一团湿润的白汽。
身体终究支撑不住,她猛地跪在地上,雪堆被膝盖挤压,发出难听的吱嘎声。
有风吹过,白色的梅花飘落在女人发上。
不多时,沈婵跌跌撞撞冲进付明离房间,脚步踉跄,发丝凌乱。
两个小木人被掀翻在地,沈婵连滚带爬地躺上床,蜷缩着身子,手里紧攥着少女刚换下来的衣服,急促而艰难地呼吸着-
这几日都出了太阳,山上的雪还没化完,天气依旧很冷。
演武场清出了雪,高高地堆在边上,阳光倾洒而下,晃得人眼睛疼。
这节是御兽课,难得乔沅长老亲自来教学,便是平日里偷奸耍滑的学生,此刻也没了往日的懈怠,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,将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。
人群后方,明离蹲在结实的雪堆上,眉头紧蹙,满脸愁容,正烦恼地向白溪倾诉着最近的情感问题。
主要是关于沈婵的,姐姐这两日总对她忽冷忽热的,明离偶尔能感觉到姐姐在疏远她,虽然不会对她冷言冷语,可话里话外总有一种客气的疏离感;偶尔又感觉姐姐在亲近她,比如刻意留她在房间里,甚至还会邀请她爬上床一起睡觉。
姐姐的旧疾已经好了,明离没再看见姐姐后颈那个奇怪的东西,也没有闻到浓烈的花香,所以她越发不明白这是何意。
明离隐去沈婵信息,托着腮问白溪,“你说这是为什么?”
“嘿嘿。”白溪贼眉鼠眼地看着她,撞了一下明离胳膊,“你是不是要谈恋爱了?”
“嗯?”明离皱起眉,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,脸上泛起一丝红晕,扭捏又欢喜地嗔怪道:“哪有……你别乱说。”
其实她也有这种感觉,但又不太敢相信,怕和上次一样自作多情。
白溪瞟了明离一眼,皱起眉头,故意逗她,“哦……应该不是,可能只是她无聊耍着你玩,或者纯粹是你犯桃花癫了。”
“才不是呢。”明离仰着脸反驳,急不可耐地抛出证据,“她、她亲我了。”
而且是在清醒状态下亲的,明离鼓着一边脸颊,伸手点了点,得意道:“这里。”
“呵。”白溪捏了块雪扔出去,“那还真是恭喜你啊。”
明离想了想,问:“她真的会有一点喜欢我吗?”
白溪抬手戳了戳明离脑瓜,不知平日里挺灵光的脑瓜这会儿怎么变笨了,“她不喜欢你她亲你?那她怎么不亲你呢?她怎么不亲她们呢?”
她抬手指向演武场的一群人。
明离想了想,也对,再仔细一想,又觉得不对,“她之前也亲过我,她说我烦,嫌我话多,还打我。”
白溪不屑地笑了笑,“俗语还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呢,别在这儿陷入甜蜜的烦恼了,有得亲就不错了,挑三拣四的小心人跑了。”
明离听着这话,觉着有几分道理。
“我虽然没谈过,但我看过不少书。”白溪颇有经验地拍了一下明离,“恋爱就是这样,患得患失,反反复复,你要真喜欢她,你就坦诚一点,犹豫来犹豫去的,人心易变。”
明离低着头思索,细细咂摸,越想越觉得言之有理。
她决定回小重峰后,坦诚地问一问沈婵的想法,一方面是确定沈婵的心意,另一方面,她总觉得这样无名无分地,和沈婵厮混在一起不太好。
还没等到下课,她忽然收到掌门的飞信,要她即刻去清辉阁一趟-
“母亲,我要搬出去住。”
多日未曾下小重峰,沈婵说这话时,心中忽而涌起一股恍如隔世之感。
她怕极了太阳晒,更不愿旁人瞧见自己这副苍白病弱的模样,故而特意披上一件斗篷,一路进清辉阁之前,都小心翼翼地避着人走,好在沈瑾瑜就在阁中,她不必再去青云殿寻人。
沈瑾瑜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,“我在忙。”
沈婵站在案桌前一动不动,雪光映着她的背影,影子落在案桌上,模糊落在沈瑾瑜跟前。
沈瑾瑜不得不抬头看她,眼里的烦躁掩藏不住,“我不应允。”
她瞥了一眼沈婵身上的厚厚斗篷,以及从斗篷里露出来的苍白脸蛋,语气淡了几分,“身体不好就上小重峰好好养着,那里灵气重。成玉还没回来,你要真折腾出了什么事,没人能帮你。”
意料之中的回答,沈婵轻扯嘴角,咬着牙道:“好,那我下山去。”
她面无表情说完,转身要走,一道金光忽地砸在她胸口,沈婵猝不及防,整个人*往后摔去,“砰”的一声跪在地上,上半身扑在沈瑾瑜的案桌上。
桌上的笔墨纸砚晃动,几支毛笔滚落桌沿,沈婵狼狈地趴在桌上,斗篷帽子被抖落,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。
她抬起头,对上沈瑾瑜没什么情绪的脸。
沈瑾瑜依旧端坐在案桌的另一面,一袭长袍整洁笔挺,一丝不苟,是标标准准的掌门人的样子,手上握着一支笔,墨水滴了下来,在白纸上洇开。
手指一挑,笔尖转动,下一瞬冷硬的笔杆把沈婵的下巴挑了起来。
沈瑾瑜眯了眯眼睛,那笔杆就沿着沈婵下颚往里戳,抵在了沈婵喉咙上,一道红痕立现,“沈婵,你不是小孩子了,这五年的痛你不是白挨的。一个尚在发热期的坤泽,灵力微弱,仇家遍地,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?”
沈婵被迫仰着头,滚动的喉咙被笔杆抵住,她呼吸不畅,脸变得更苍白了些,“发热期已经过去了,我的灵力也很快会恢复。”
沈瑾瑜扯了一下嘴角,没说话。
沈婵双手扶着案桌边缘,手上的温度竟然比案桌还凉,她往后缩了缩,脖子脱离了那根笔的桎梏,传来火辣辣的疼痛——沈瑾瑜对她从不肯留手。
周身蓝色灵力汹涌流动起来,沈婵双手紧紧扶着案桌,强撑着站起来,忽有一股檀香钻入鼻尖,她不悦地皱了皱眉,牙齿咬住苍白干裂的唇,不过刹那间,殷红的血便从齿痕缓缓渗出。
檀香愈发浓烈,像是一阵强烈的威压,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,沈婵双腿似灌了铅似的软绵无力,如何都起不来。
呼吸越发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,汗珠自额头滚落,沈婵忽而身体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重重趴回了案桌上,脸颊紧紧压着那只毛笔的笔杆。
后颈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,她忍不住“啊”了一声,十指痉挛般地扭曲着。
泪花瞬间泛上眼皮,视线模糊间她本能地转向沈瑾瑜,眼中半是疑惑,半是求助。
浓郁的檀香从沈瑾瑜身上涌出,沈瑾瑜无视眼前人的求助,起身站了起来,转身在一旁的书架上寻找东西,不一会儿,她拿了个拇指大的小瓶子回到了沈婵面前。
案桌前,趴着的人额头满是冷汗。
沈瑾瑜抬手擦去,声音低沉,与其说是对沈婵说话,倒更像喃喃自语:“修真界数千年来,唯有我派祖师成功飞升成神。青云门身为千年大派,这么好的灵地,千年来却连个元婴大能都没出过,不是修为不足,便是抗不过雷劫。”
她叹了一声,忽而打开那瓶口,明知故问,“你既说你发热期已过,现在这般模样,又是为何?”
一股很淡很淡的灰烬味冲开浓烈的檀香,沈婵身体猛地抖了抖,嘴唇颤抖着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。
虚弱颤抖的视线顺着沈瑾瑜的手往上爬,逐渐落到了沈瑾瑜脸上,对上女人冷静的目光。
眼泪一瞬间溢出,沿着脸颊落到了案桌上的白纸上,沈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,“你是……乾元?”
“是。”沈瑾瑜弯下腰,将沈婵的头发撩到另一边去,萎缩的腺体暴露出来,她抬起手,将瓶身倒扣起来,“你吃了魅丹,以前又折腾过这腺体,加之一直没有得到标记安抚,如今自然会反噬。”
黏腻的液体从瓶口倒出,滴落在沈婵腺体上。
“如今一个稍微强大一点的乾元,就能让你的发热期紊乱。”沈瑾瑜的视线往上移,落在沈婵毫无血色的脸上,“你下了山,要如何自保?”
冰凉的液体流入沈婵腺体,身上疼痛被缓解,那熟悉的灰烬味钻入沈婵鼻尖,她莫名地害怕起来。
她趴在桌上,脸颊上落了两道清晰地泪痕,“你是乾元……”
她喃喃自语,似乎在努力理清思绪,“你是乾元。”
沈瑾瑜却不告诉成玉,也不告诉她,沈瑾瑜知道那么多关于乾元的东西,任凭她和成玉翻找典籍,也从不打算告诉她们。
不止这些,还有,还有……
“乾元和坤泽双修,可以提高乾元修为……”她艰难地抬起手,死死抓住沈瑾瑜的手。
沈瑾瑜不可能不知道这些,却执意不让她搬离小重峰,哪怕她说了付明离是乾元。
“还有……”她猛地晃了晃眼睛,付明离的气息从后颈传来,她仰着头,眼神空洞,“你早知道了付明离是乾元……”
沈瑾瑜没说话,她垂着眸并不看沈婵,只等瓶子里的东西完全倒出来,她抽出被沈婵死死抓着手,把瓶子放到了案桌上。
沈婵无力地趴在案桌上,双腿折断了似的坐在地上,呼吸急促得近乎失控,泪水簌簌滚落,她竭力咬着唇,血色染红了牙齿,一张嘴红艳艳的。
“你全部都知道。”她前所未有地崩溃,喉咙里发出压抑又悲恸的哭声。
沈婵第一次觉得,从前那些痛楚和失意都算不得什么。
沈瑾瑜早就知道付明离是乾元,所谓“故人之女”不过是个借口,大哉乾元,万物资始,乾元修为不会低,更何况付明离本就有天分,沈瑾瑜将付明离收入青云门,要付明离接替“泯然众人”的沈婵,重塑青云门荣光。
乾元与坤泽双修,对乾元的修为大有裨益,青云门正好有个修为不俗的坤泽,沈瑾瑜不必四处寻坤泽——而她半辈子的努力,最终归宿不过是他人的炉鼎。
一个没有任何尊严的炉鼎……
沈婵又哭又呕,她将案桌上的东西扫落,下一瞬身体失衡摔在地上,抬眸,是沈瑾瑜的一截青袍。
后颈处的冰凉弄得她瑟瑟发抖,她不自觉蜷缩着身体,沈瑾瑜的半截青袍在视野里逐渐模糊。
转瞬,沈婵彻底失去了意识,死尸一样躺在地上。
门早就被关上了。
沈瑾瑜将地上的女孩抱到一旁的软榻上,将案桌、地面一一清扫干净,那股冷灰香还残留在鼻尖,她垂下眼眸。
推开窗户,给付明离送去了一封飞信。
付明离来得很快。
“师母。”因着白溪的开导,明离心情很好,声音里都带着一种跳跃的欢喜,她吸了吸鼻子,好奇问道:“师母房间里怎么有股好浓的味道?”
“嗯,刚给师祖上了三炷香。”
墨落在纸上晕开,沈瑾瑜抬头看着盈盈笑的少女,抬手指了指里侧的软榻:“把你姐姐带回小重峰。”
“嗯?”明离往里走了几步,“姐姐怎么在这儿?”
她弯着腰靠近沈婵,忽地发觉沈婵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。气息吹在沈婵颈上,明离轻声喊:“姐姐?”
沈婵没反应。
沈瑾瑜低着头写字,并未给付明离解释什么,只是低声重复了一遍:“把你姐姐带回小重峰。”
第44章 那种欲望愈发强烈。
沈婵还没到小重峰的时候就已经醒了。
她是被少女身上的气息唤醒的,味道很浅,裹挟着深沉木质感,若非她是坤泽,且这几日对这信息素敏感则根本闻不到。
那味道慢慢渗出,钻入鼻腔,轻而易举勾起沈婵身上的燥热和痒意,她压着眼皮,努力装作昏迷的模样。
后颈处的腺体已经肿胀起来,冷梅香跟着凛冽的风逃窜,沈婵后知后觉,沈瑾瑜滴在她腺体上的东西是什么。
毫无疑问是付明离的信息素,但里头还混着别的东西,让她此刻的心悸比前几日还要剧烈——她在一瞬间懂了沈瑾瑜的意思。
付明离进度太慢,沈瑾瑜等不及了,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,像送一盘菜,一壶酒。
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皮缝挤了出来,烫得沈婵脸颊生疼,她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。
那信息素是沈瑾瑜什么时候收集的?
大概率是付明离入青云门之前,因为之后付明离修为涨得很快,沈瑾瑜动手会很麻烦……这样想来,沈瑾瑜便是在很早很早之前便有了这个打算。
而她也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被沈瑾瑜放弃了,可笑她还因为簪花大会的败落而无颜见沈瑾瑜。
似乎是进了院子,她被付明离颠了一下,头往下一压,眼泪顺势擦在了付明离的背上,借这小小的动静声,她抽泣了一下。
身体开始难受,但沈婵还能控制,她紧闭着双眼,即便是被付明离放在床上,也依旧是一副昏睡过去的样子。
快走,不要过来。
她闭着眼在心里呐喊。
她感觉到了靠过来的温热气息,付明离好像能听到她的心声似的,非要和她对着干,随即,一个很轻的吻落到了沈婵脸颊上。
沈婵身体猛地僵了一下,喉咙不受控制地滚了滚,呼吸凝滞,好在没睁眼,面无表情地任由付明离从她的眼睛吻到下颌。
没什么的,可以忍受的,前几天付明离也是这样做的。
沈婵咬着牙想,反正她看不见,就当是被狗舔了,多舔一次少舔一次并没有什么区别。
可是今天的狗格外饥饿,付明离并没有就此收手,她轻车熟路地顺着下颌往下,嘴唇含住沈婵的一小截喉咙,轻轻一吸,舌尖顺其自然地顶了上去,湿滑扫过沈婵红肿的皮肤,把喉咙往里压。
沈婵疼得吸了一口气,她轻轻蹙眉,睁开眼睛,装作被弄醒的样子。
下一秒就被付明离戳破了。
“我还以为姐姐能多装一会儿。”少女笑了一声,脸上挂着很天真的欢喜,好像被沈婵逗笑了。
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瞬间把沈婵激怒了,她压着眉,漆黑的眼瞳里冷意横生,这些天的委曲求全低声下气一股脑在眼前翻涌,她似个笑话一样被沈瑾瑜和付明离轮流耍,沈婵眼圈一瞬间就变红了,张嘴清晰地吐出一个字:“滚。”
她咬牙切齿,恨得骨头都在战栗,可偏偏还不能破釜沉舟、鱼死网破——她不想被付明离永久标记,那样她的人生会彻彻底底被毁掉。
她只好哄着自己收起怒意,“我是你姐姐,也是你亲师姐,你这样做,不怕天谴吗?”
这已经是沈婵目前程度最轻的指责,偏偏明离并不在意,不仅不在意,还觉得沈婵莫名其妙,可姐姐这样生气,她只好诱哄着说:“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,姐姐在乎什么,师姐师妹什么的,也不要紧吧?”
她越说越觉得姐姐在无理取闹,不仅如此,姐姐这几日都在无理取闹,没任何由头便对她忽冷忽热,她虽然喜欢姐姐,可也忍不了毫无预兆的反复无常。
“再说了,姐姐问我怕不怕天谴,怎么不先问问自己怕不怕天谴?”胳膊肘抵在沈婵肩膀一侧,明离低头凑了过去,温热的呼吸扫在沈婵下巴处,“那件事我答应姐姐不提,可姐姐就理所当然地当作没发生过了吗?”
“我可没有给姐姐下忘忧咒。”昏暗光线下她望着沈婵那截雪白的颈子,上面落了一道红印,明离心疼起来,温热的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,“怎么搞的?”
她打量着沈婵的表情,“姐姐和师母吵架了?”
沈婵闭着眼睛,似在隐忍什么——她在压制朝付明离靠近的欲望,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打架,一个剧烈抗拒,一个热切迎接。
明离的手压在了她的额头上,沈婵听见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,随后是付明离的声音:“姐姐的旧疾好像又复发了。”
少女捧着她的脸,一副很烦恼的样子,“怎么办呀?”
沈婵望着她。
少女好整以暇的样子,分明是等着沈婵陷入绝路,朝她求救——这几天来付明离总是乐此不疲地玩着这样的把戏。
沈婵脸憋得通红,牙齿咬着舌尖,渐渐尝到了腥咸的味道。
她知道沈瑾瑜打的什么主意,她知道今日腺体状况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,滴进她腺体里的信息素绝对掺东西了,巨大的、磅礴的惶恐压着燥热爬上身体。
沈婵身子打着颤,一动不动地盯着付明离,抱着一种付明离敢动她就敢同归于尽的决心——实际上,付明离即便真的想做什么,沈婵其实什么也做不了。
她在这极度的怨恨里失了神,随即听见了抽屉被拉开的声音。
付明离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瓶伤药,她拔开盖子倒了点湿润的膏药放在手指上,伸手却见沈婵往后缩。
她顿了顿,把伤药放在一瓶的小桌上,随即把手上的膏药抹在了沈婵的手背上。
“姐姐你自己擦一擦。”视线落到沈婵的嘴唇上,沈婵依旧抿着唇,苍白的嘴唇逐渐被压出不寻常的红色。
沈婵依旧发着颤,两瓣唇几乎要堵不住鲜血,她躺在床上仰头看向少女,喉咙裹着雪白的肌肤上下滚动。
那道艳丽的红痕也在上下滚动。
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姐姐要不要我?”
沈婵视线模糊一瞬,看不清她的脸,只是觉得这话冷得异常,和沈瑾瑜的语调异常像,她顿时恶心起来,压着蠢蠢欲动的欲望,坚定摇头。
“好,我先出去了,姐姐有事叫我。”
门关上了。
沈婵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,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息,血液和着唾液从嘴角流下,染血的舌头平坦地放在嘴里,她轻不可闻地落了泪。
痛的。
舌头痛,后颈痛,四肢和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也在肿痛。
她无心留意付明离是否还在屋外,是否站在窗外透过窗纸注视着她,手掌急不可耐地顺着衣服滑进去,她翻了个身,将身体蜷缩成让自己有安全感的程度,随后,手指轻轻动了起来。
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很抗拒做这种事,低贱,下流,好像动物一样,尤其这样的反应多半是由后颈处的腺体引起,于是更加恶心,即便是洗澡时不小心碰到,也会感觉到深深的沮丧和悲伤,以及自厌。
如今不得不动手,恶心有增无减。
她很是不耐烦地搓了几下,湿滑沾上掌心,她张嘴想吐,除了唾液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唾液顺着嘴角沿着脸颊掉在床上,沈婵皱着眉,身体的不适愈发强烈。
她生无可恋地看着不知何时落下的床帐,又偏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,眼泪洇湿了枕头。
她从前觉得这事很简单,如今动手才知和想象中的不一样,辛苦劳作许久,身体的燥热不曾降下一分。
后颈处的腺体又开始肿痛了,来势汹汹,一种完全无法压抑的欲望和惧意从腺体处炸开,一路噼里啪啦燃到了沈婵胸口,随后从喉咙处压出了一声婉转的音调。
难堪得沈婵想要咬舌自尽。
和之前的发热期根本不一样,她像是被卷入一场巨大的海浪里,身体随着海浪起伏摇摆,咆哮的风声和冰冷的海水冲击着她,所有挣扎都是徒劳,她在失序和混沌里失去了灵魂。
而风暴不会平息-
阳光真的很好,明晃晃的,金灿灿的。
可是也是真的冷,小重峰上的雪没有一点化的趋势,明离蹲坐在屋檐下,暖灵诀罩在身上,还是觉得冷。
手缩进袖子里,明离抱着手臂,想着今天和白溪的对话。
白溪说,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反反复复,患得患失。反反复复是姐姐,患得患失是她。
冷香从门缝里钻出来——明离挠了挠头,觉得自己有些奇怪,明明院子里也种了梅花,梅香四溢,她却能辨认出来,那是沈婵身上的味道。
小重峰风声呼嚎,她也能听到屋里,那微弱的、刻意压制的喘息声。
她看着身前被踩硬、踩脏的雪块想,沈婵这旧疾总是复发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,从前她不在的时候,是怎么解决的呢?
屋里传来了一声压抑的低吟。
明离想:哦,这样解决的。
所以其实有她没她都行,她于沈婵而言,或许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,只是因为她恰好撞见了,恰好又爱慕着沈婵,所以沈婵并不拒绝。
是这样的吗?
明离摇了摇头,打心底里不认可这个想法——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。
姐姐对她是有点喜欢的吧,不然为什么亲她,为什么放任她亲姐姐?可是又……
兀自纠结许久,她头都要挠秃了,恍惚中听见某个声响,猛地回神。
大脑还没反应过来,身体已经下意识激动起来,她猛地回头,屏息听着里头的动静。
偏巧这时候来了一阵大风,匡次匡次的像是地震,她烦躁地站起来,才往屋门走了半步,又有声音传出来。
“付明离……”
细微的、虚弱的,断断续续的,同时也是求助的、渴望的。
“明离……”
又是一声,带着缱绻的哭腔,扯得明离心口一紧。
她像是一匹马儿一样得到了主人的召唤,瞬间便奔腾进了屋里。
隔着灰白的床帐,沈婵半个身子落在床外面,快要摔了下来。
只一瞬间便瞬移到了床帐里,她扶起沈婵,闻到了浓烈的梅香,呛得她头脑发懵,愣在原地好几秒。
回神时沈婵已经缠上了她的身体,明离猛地晃了晃头保持清醒,抬手压住沈婵双臂,将她和自己拉开。
沈婵一双眼被情欲折磨得泛红,脸上更是一片潮红,色得明离不敢多看。
明离双手抵着她,垂眸看着落在床上的半截白衣,吸了一口气,郑重其事地说,“姐姐,我知道你生了病很难受。”
沈婵脸上出了很多汗,湿哒哒地黏在脸上,她微张着唇,猩红的舌头从里头探出来。
“可姐姐总不能每次都这样,每次都想逃避,每次都把问题丢给我,让我来选择。”明离抓着沈婵的肩膀,步步逼近,“这样不公平。”
她不想再这样和沈婵越界相处,却无名无分,她要沈婵做出选择。
真正的姐妹是不会这样抱在一起的,姐姐也不会在妹妹腿上蹭,隔日再双双洗澡换衣服。
她盯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,沈婵的手扒着她的手臂,她顺势低头,一口叼住沈婵的小臂,张嘴咬了下去。
沈婵尖叫了一声,缩手时手臂上落了一个鲜红的牙印,付明离凑了过来,鼻尖抵着沈婵的鼻尖,“现在完全清醒了吧,姐姐。”
瞧见沈婵眼中的恐慌,她笑了一下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“我再问姐姐最后一遍,姐姐要我抱吗?”
她补充道,“以姐姐道侣的身份。”
沈婵眼中噙着泪,她猛地往前扑了一下,一个仓促的吻即将落在明离脸上,明离却快速退开,两人拉开距离,“我要姐姐说,要不要我?”
喉咙滚了滚,她压着沉沉的呼吸,静静等着沈婵的回答。
沈婵的眼睛真好看,纯黑的眼眸,冷冷的,此时却浮了一层暧昧的水色,那水色晃了晃,沈婵的喘息跟着加重,她咬着下唇,眼泪簌簌晃了下来。
她一刻也没停止挣扎,可是并不是想要逃跑,而是想要往少女身上扑。
身体想要那个人,精神却在受着极大的折磨,小臂上的疼痛显眼,她没法再怪罪付明离,怪罪少女总是趁着她意识模糊时动手动脚。
明明是她上赶着的。
这样的认知让她前所未有地痛苦起来,两重痛苦叠加在一起,疼得她每呼吸一次都在受酷刑,瘙痒顺着骨头腐蚀着她的心智,她无比清楚,却在无与伦比的折磨里,渐渐放弃了挣扎。
“要。”她听见自己的哀鸣,“我要你。”
肩膀上的手松开了。
她像只坠落的飞鸟,目标明确地砸向付明离,淡淡的信息素围了上来,瞬间将她的挣扎痛苦瓦解掉,她乖顺地躺在少女怀里,仰着头,半是喘息,半是求吻。
微凉的唇压了下来,沈婵愣了愣,少女身上总是火炉一样热,吻也是一样,很少有这样冷的时候,沈婵甚至生出了几分陌生的不安。
随即又想了起来,付明离在门外蹲了那么久,身上染了雪气,自然是冷的。
而今滚烫的人变成了她。
唇瓣被撬开,她在付明离急躁的动作里得到了一种怪异的满足,酥麻的痒意从接触的肌肤电流般流窜。
她像条任人宰杀的鱼一样,被付明离推在床上,吻落在了她的脖子上,她浑身瘫软,却在某一瞬间猛地弹了一下。
像一条濒死的鱼。
思绪被付明离搅得一片混乱,沈婵迷迷糊糊想着,没关系,没什么的,只要不永久标记就行——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。
她望着床帐绝望地想着,瞳孔失焦。
下颌被人掐住,沈婵低低喘了一声,付明离的身体落在耳畔,催命符一般,“姐姐,可以不只是抱吗?我想……”
少女面红耳赤地看着她,嘴上礼貌地试探着,空出来的一只手却在剥她的衣服,动作利落,三两下就把沈婵扒了个精光。
身下那人又在哭了,明离以为是冷到了她,连忙卷起旁边的被子盖在身上。还没等到沈婵的回答,沈婵的身体已经作出了回应,抬手抱着她。
明离终于笑了,像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宝物,低头在沈婵干涩的唇上啄了一下。
她的手抚摸着沈婵的肌肤,感受到掌心底下沈婵因为恐惧而起的一层细小的疹。
“别害怕。”
她声音温柔地诱哄着沈婵,掌心顺着沈婵后腰往下。
从窗纸透进来的雪光流动起来。
沈婵张着唇,嘴唇逐渐干涩。在某个瞬间她猛地咬住了下唇,把即将冲出口的低喘生生堵回去,那声喘息便在唇齿间囫囵打转,化作一声模糊的呜咽。
温热的舌尖抵了上来,不容抗拒地挑开她紧咬的唇齿,将未尽的喘息卷入了更深、更炽热的纠缠里。
信息素慢慢缠绕在一起,融合成了一股暧昧的气息,就连那冷气锐利的冷梅香也逐渐变得柔和温暖。
吻沿着沈婵眼角泪痕往下,落在了耳朵上,脖颈处,一点点往后压。
“嗯……”沈婵忽而抓着她的手,情绪有点激动,却没有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“不……”
声音里夹杂着浓郁的喘息。
明离的视线从那个小小的东西上移开,她不知道沈婵为什么猜中了她的想法,只得有些可惜地往下——她其实没想干什么。
就是,想近距离看看那个东西,以及,咬一下。
她好像对那个小东西有一种天然的欲望,从它出现开始,她就控制不止地去注意,尤其沈婵在她身下的时候,那种欲望就愈发强烈。
她只好攀着沈婵往下,换个东西咬。
屋子里的温度慢慢升了起来,暖烘烘的。
沈婵痛得叫起来,紧接着又被付明离吻住了,她呜呜呜地说不出话,明离趁此恶人先告状,“这也不让咬那也不让咬,姐姐你还做不做?”
沈婵又掉下眼泪。
明离不喜欢姐姐伤心,却很爱姐姐在床上的眼泪,汪汪的,总也流不尽,润得一双眼睛异常透亮,轻而易举就将她吸了进去。
于是明离开始大逆不道地、变着法地折磨沈婵。
明离越发兴奋起来,将沈婵翻了个身,将她发软无力的手折到身后,捞起她的腰往上提。
沈婵没有丝毫反抗之力,只能被迫跪着,以一种很屈辱的方式,承受着付明离不知从何处学来的、近乎折磨的肆意妄为。
她被弄得说不出话,却又要防着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的付明离,防着哪一瞬她忽然改变了想法,尖利的牙齿朝着肿胀的腺体而去。
诚惶诚恐中,沈婵的感官被刺激得异常敏锐,余光里付明离的唇正缓缓朝着后颈靠近,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意图。
还来不及劝阻,忽地有什么东西“噗”的一下,碾着她敏感的神经,身体猛地一僵,她仰着头,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呜咽。
床单被洇湿一片。
付明离同她一起粗重喘息着,如坠云端似的快乐,“姐姐,这叫声东击西。”
急促的喘息声里,沈婵濒临崩溃,身体不受控制地紧贴着付明离的手,耳边嗡嗡作响,她听不清付明离说了什么。
意识仿佛被撕裂,灵魂像是从身体里挣脱出来,悬浮在半空中,她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。
难言的味道,浮了一层潮红的脸,湿漉漉的两具身体。
她的身体被彻底驯服,而灵魂也在逐渐沉沦。
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雪,卡嚓卡嚓,雪花砸在窗纸上。
被药物强行刺激的发热潮在黎明来临前彻底褪去,明离心满意足抱着昏睡的姐姐,整颗心像是被泡进了蜜罐里,从里到外透着甜。
“姐姐。”她小声地叫着沈婵的名字,“沈婵。”
埋头在沈婵胸口拱了拱,明离没忍住在沈婵殷红的唇上亲了亲,“我是你的妻子了。”
明离蹑手蹑脚出了沈婵的房间,没多久又走了进来,钻进暖烘烘的被子里,十分主动地拱进沈婵怀里,抬手拥着她,听着沈婵均匀的呼吸声,慢慢陷入沉睡-
沈婵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付明离还把她搂在怀里,发现她慢慢恢复意识,眼睛弯弯地望着她,红润的脸上挂着一种近乎荒谬的甜蜜。
赤裸的腰上还挂着一只陌生的手,沈婵浑身僵硬,胸口剧烈起伏。
昨天晚上……昨天晚上!
清晰的画面导入她的脑海里,痛感和快感,绝望和渴求一股脑压上心口,五脏六腑几乎要炸开,她咬着牙,死死盯着眼前的付明离。
身上黏糊的感觉还在,她气得发抖,把手从付明离怀里拔出来,咬着牙去掐这个从一开始就不断给她添麻烦的混账。
她早知道付明离是个大麻烦,一开始自作主张爬上小重峰,吞了她的魅丹,后来在幻境里又肖想她……
或许早该杀了付明离,真的,她应该早点杀了付明离,最好的时机是灵泽城的时候。
她那会儿都知道了付明离是乾元,她应该毫不犹豫杀了她——掌心不知不自觉触碰到付明离脖颈,沈婵还没用力,一股湿润忽然在她掌心涂抹了一下。
沈婵猛地回神,付明离笑盈盈地看着她,歪着头轻轻舔着她的掌心。
额头像被人重重锤了一下,沈婵茫然无措了好一会儿,猛地收回手,脸色被气得通红。
第45章 “我会很疼,我会死的。”
一股气在胸腔里不管不顾地乱撞着,沈婵被付明离可怕的反应刺激得气血上涌,一时头晕目眩,模糊的余光里,付明离正欢快地朝她扑来。
沈婵还来不及反应,付明离的吻压在了脖子上,沈婵身体一僵,喉咙不由自主溢出一声呜咽,抬手去推付明离。
明离翻身趴在沈婵身上,觉着她姐这把嗓子真是好听极了,比春天的黄鹂还动人,她心满意足地低头凑近,用唇瓣堵住了断断续续的声音。
声音辗转进了明离的唇齿,气息很快变了调。
床吱嘎吱嘎地响了起来。
沈婵闭着眼不再反抗,身体很是缺水,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,湿热扫过干涩的上颚,带着倒刺似的,沈婵感觉自己在受酷刑,每一秒都难以忍受。
实际上她也确实在受酷刑。
她努力麻痹着感官,将思绪分散,到底还是失败了,她无处可逃,无计可施,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。
随即眼一黑,彻底晕了过去。
明离很快发现沈婵晕了过去,她抽出手,把手背上的水抹在沈婵身上,而后凑近闻沈婵的鼻息,还算平稳,像是睡着了。
她想,姐姐这是快活过头了。
指尖在沈婵黏腻的皮肤上轻轻游走,顺着她的漂亮的五官描摹。
指腹落在沈婵殷红的唇上,明离后知后觉,姐姐好像是有点干。
她回忆着《炼气调息指南(二)》里的内容,突然想起来做这种事是要补点水的,而她一晚上都没有给沈婵喝一口水——难怪姐姐后来都不怎么出水了。
付明离颇为懊恼。
这是她和姐姐的新婚之夜,是幻境里那场未尽洞房的延续,这样重要的大事,她居然忘了!
完了,姐姐不会误会她是个不体贴的妻子吧。
她慌里慌张地穿上沈婵的衣服下了床,很快接来一杯水,小心翼翼地喂给沈婵。
沈婵果然渴了,水杯压在干涩的唇上,顺着唇缝流进去,没多久沈婵喉咙轻轻滚动,嘴唇微微开合,本能地汲取着那一点滋润。
两杯水喝完,明离敏锐地察觉沈婵醒了,但或许是忘了给她喝水,她有点生气,因此并未睁眼看她,只是继续闭眼装睡。
明离侧着身趴在旁边,意犹未尽地看着生气也可爱的新婚妻子。身上和脸上还有一层薄红,十分像熟透的樱桃,透着水,透着嫩,尤其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自己的味道,这让明离很开心。
她一开心就忍不住想亲沈婵,撅着嘴巴凑过去,还没贴到嘴唇,沈婵睁开了眼睛,往里缩了缩。
“姐姐醒了。”她看着沈婵裂了好几道伤口的嘴唇,很认真地道歉,“对不起,姐姐,我昨天不是故意不给你喝水的。”
她扶着沈婵坐起来,眨了眨眼,眼神中满是愧疚,“我是真的没想起来。”
牵起沈婵软绵无力的手,她可怜兮兮地恳求,语气里带着撒娇般的柔软:“看在我第一天成为你的妻子的份上,原谅我吧。”
“妻……子?”沈婵被她的话震惊到,一时忘了把手抽出。
“嗯。”明离把沈婵的手心压在心口上,郑重其事地大声宣布,“姐姐,从今天开始,我是你的妻子,你是我的妻子。”
她想起话本里的人成婚之时总要说些山盟海誓,于是抓着沈婵的手往心口里压了压,好让对方察觉到她的心跳,“结发为妇妻,恩爱两不疑。”
她读书少,这样的酸话在话本里看着还好,说出来到底有些奇怪,脸颊飞快浮上一片绯红,她害羞地低着头,偷偷瞟着沈婵,催促道,“姐姐快说。”
扣着她心口的手微微屈了起来,圆润的指甲隔着一层薄衣抵着付明离肌肤。
少女亮晶晶的眼睛时不时偷看沈婵,长长的睫毛似蝴蝶翅膀轻轻扇动,她抿着唇,动作表情皆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*样——沈婵忽然笑了。
她被气笑了,一度感觉到很荒唐。
视线里的所有东西,耳朵里的所有动静,鼻子闻到的味道,身体触碰的床,所有一切都表现出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,她甚至怀疑自己又进了无风谷,又陷入付明离的幻境里。
一瞬间她连恨意都落不到实处,巨大的荒谬压下来,她陷入一片茫然里。
沈婵不说话,明离着急起来,羞怯慢慢褪去,她直直地看着沈婵,发现沈婵又在发呆,她不满地捏了捏沈婵的手心。
沈婵突然朝她扑了过来。
明离眨了眨眼,张开手臂迎接沈婵——两人本就靠得紧,沈婵几乎是一瞬间砸进了明离怀里,明离抬手在沈婵背上轻拍,像哄婴儿睡觉似的。
姐姐生了病,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。
她搂紧沈婵,脑中正想着什么甜言蜜语哄一下沈婵,突然觉得胸口一痛,低头,沈婵张嘴凶狠地咬在上面,抬眸,红着眼圈仰头看她。
牙齿隔着衣服嵌入肌肤里,沈婵很快没了力气,却不愿意松嘴,她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似的,趴在明离胸口喘息。
唾液润湿了衣服,薄薄的衣料贴着明离尖尖,明离扶着沈婵肩膀,把人从怀里拨出来,银色的水线从沈婵稍显红润的唇拉出来,另一端连在明离胸口。
明离心跳忽然漏了一拍。
“姐姐。”喉咙滚动,她跟着沈婵呼吸节奏沉沉喘息,想了想,忍不住道,“你这样好色|情。”
靠着墙喘息的沈婵呆住了。
这句话很难理解,她艰难地转了一下头,看向付明离,眼里布满震惊和疑惑,好像在看一个怪物。
明离“嘶”了一声扒开胸口的衣服,看到了一个明显的牙印,“姐姐真小气,还惦记着我昨晚咬的那口呢。”她往沈婵手臂上瞥了一眼,乌黑的眼珠又盯回沈婵身上,浸着笑大方问,“还来吗?”
并不怎么疼,姐姐心疼她,没狠心咬。
见付明离要扒开另一边的胸口,沈婵忙不迭别开视线,吓得连嘴巴都闭起来了。
付明离这个疯子,她绝对不能再和她待在一张床上了,后果不堪设想,沈婵吸了好几口气,余光里少女把衣服拉了上去,沈婵舔了舔开始变得干涩的唇,小声道:“我想去洗澡。”
身上脏得要命,一晚上付明离不知道亲过她多少次,身上全是付明离恶心的口水。
她忽然想到了什么,低头看去,又是一惊——她竟然没有穿任何衣服!竟然一直赤裸着身体!在付明离面前!
沈婵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流泪了。
她听见付明离慌张地问她怎么了,她并不想理睬,只是撑着身体坐起来,在混乱的床上翻找衣服和裤子。
没找到,或许是掉下床了,她跪着往床边爬,果然看到床下的亵裤和里衣,她勾着身子去捞,却被付明离从后面抱住。沈婵没挣扎,只是哭得很厉害,“我想穿衣服,去洗澡。”
她只是流泪,没有哭腔,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没一点波澜,平淡得像一潭死水。
付明离另一只手抬起来擦沈婵的眼泪,随后下了床,撩开床帐,重新给沈婵找来了干净衣服,却没递给沈婵,只是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了一件披风,将沈婵从头到脚裹了起来。
沈婵很慌张,害怕她又要搞什么奇怪东西。
付明离解释说,干净衣服要洗澡后再穿。她边说边俯身把沈婵抱了起来,沈婵大概是累了,也不想节外生枝,便任由她动作。
目光随着身体旋转了半圈,沈婵忽然注意到桌上放了个奇怪的东西,定睛一看,似是两块立起来的小木人,两块小小的红布盖在上面。
那红色刺痛沈婵的眼睛,邪门得好像是来讨债的鬼。
明离察觉她视线停留,便顺着看过去,随后很开心地笑了,“姐姐,你还记得它们。”
沈婵别开目光,并不说话,裹在披风里的身体紧紧绷着,像是看见了什么恶灵似的,避之不及。
直到进了温池,她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。
“我想自己洗。”
察觉付明离蠢蠢欲动的心思,沈婵率先开口。
明离颇为遗憾地“哦”一声,转身背对着沈婵蹲在池岸,“姐姐有事叫我。”
洗个澡能有什么事?最大的事就是付明离,沈婵咬着牙想着,照例往后靠,缩到了离付明离最远的位置。
后腰抵着池壁,沈婵松了几分力,开始清洗身上的脏东西。
身上全是付明离弄出来的痕迹,她一边吸气一边擦,将肌肤搓得通红。
偏偏那些痕迹好似生了根,紧紧附在身上,无论沈婵怎么擦洗都消不掉。她累得气喘吁吁,胳膊搭在池岸上,勉强借力休息。
池子里的水雾熏着眼睛,她闭上眼睛,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。
惊醒是因为听见了身后的水声。
她猛地回头,付明离穿着那件薄薄的里衣,正在往水里走,沈婵吓得往后缩,后背抵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。
“你、你干什么……”
少女低着头,她分辨不出付明离的意图。
明离很快下到了水里,用一根簪子把长发全部束起来,抬眸看向沈婵,“洗澡啊。”
沈婵的手落在水下,紧张得抠石壁上的石头,“你不是答应了我,让我自己洗吗?”
水花溅了起来,明离欢快地笑着,“是自己洗呀,姐姐洗姐姐的,我洗我的。”她往沈婵方向走了一步,试探性地问,“还是说……姐姐想要我帮你洗?”
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婵,满是期待。
“不用。”沈婵毫不犹豫拒绝,紧接着闭上了眼睛,转身想要走上岸,“我洗好了。”
她赤裸着身体,背对着付明离,却清晰地知道那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,水波荡漾,温池的水很清,根本遮不住什么。
伸手就要抓到衣服了,耳边忽地吹过来一口气,沈婵吓得一抖,腰上随即缠上了一只湿滑的手,拖着她落回了水里。
比水鬼抓人还可怕。
水花四溅中,她听见少女铃铛似的笑声。
“姐姐,可是我还没洗好。”付明离的下巴搭在沈婵肩膀上,沉沉地压着她,“我想要姐姐帮我洗。”
明离勾着沈婵的腰把人转过来,根本不等沈婵说话,她捧着沈婵的脸,笑盈盈地亲了上去。
喝了水又泡了水的嘴唇莹润许多,亲起来感觉很好,像被晨露润泽过的花瓣,透着一股天然的鲜嫩,触感柔软且微凉,轻轻一拨,便撩动了明离的神经。
沈婵挣扎得很剧烈,溅珠飞散,明离压着沈婵的唇,把沈婵的两只手钳到腰后,灵缚瞬间缠上了沈婵身体,代替她的手绑住了沈婵手腕。
多出的一截灵缚则没入了水里,蠢蠢欲动地往沈婵腿间钻,沈婵身子一僵,“我帮你洗,我帮你洗!”
水雾把沈婵眼睛熏得雾蒙蒙的,乍一看去,似要哭了,“我、我不喜欢被绑着……”
明离把人搂进怀里,嘴唇贴在水润的唇上,热气呵进沈婵唇齿里,“那先亲亲好不好?”
手腕上的灵缚慢慢松开,沈婵连连点头。
绵长的吻过后,沈婵双手攀着明离胳膊,身体快软成了一滩水。明离支着腿架着沈婵身体,沈婵才不至于滑落进水里。
冷梅香氤氲在水雾里,久久不散。
明离吸了吸鼻子,抬手挑开沈婵脖颈上的湿发,目光越过去,沈婵后颈的那个小东西又显露出来了。
“姐姐。”明离低声喊沈婵,喉咙发紧,“要先洗还是……之后再洗?”
沈婵无力地靠在付明离身上,呵出的白气扫入水雾里,转眼便没了踪影,她扶着沈婵手臂,轻轻动了下。
明离笑了下,双手压着沈婵的腰阻止她作乱,“姐姐不说,我不动。”
沈婵依旧不说话,只是头一歪,那片微凉的唇贴在一片凹凸不平的肌肤上,垂眸看去,是不久前她才咬下的牙印。
牙印看着还是有些疼的,血色浸在肌肤里,透着一股艳丽的红。
这回她没再咬付明离,温热的气息扫在牙印上,她微张着牙齿,轻轻舔舐牙印周围的水渍,像猫科动物给自己的孩子顺毛。
沈婵垂着眼眸,余光里付明离身体猛地缩了一下,沈婵扯着嘴角,下一瞬身体被猛地推开,她被推到了池岸上,肩膀抵着微凉的石头。
水波一层层荡开。
压抑的暧昧动静和着水声落下,搅乱一池冬水。
水雾迷蒙。
沈婵被付明离翻了个身,她无力地浸在水里,双手扶着池岸。
不太平稳的呼吸落在沈婵腰后,顺着腰部往上爬,随后在沈婵的蝴蝶骨处停留了一会儿。
姐姐很瘦,蝴蝶骨也明显,像是原本要长出一对翅膀,但不知道被谁折断了,于是只剩下两块凸起来的骨头。
浓郁得几乎让明离窒息的冷香化开,融进水雾里,凝成水,顺着沈婵的蝴蝶骨往下落。
明离扶着沈婵的肩膀,滚烫的呼吸缓慢来到了沈婵的后颈处。
姐姐的脖颈很漂亮,很白,很修长,她在话本里学到一个词:藕颈。明离觉得这个词和姐姐很般配。
明离很想咬上那一截藕颈,尤其是藕颈上挂着的小小的,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,这种欲望很强烈,就像当初在清辉阁见到沈婵时,心里涌起的强烈的、近乎食欲的冲动。
她不知不觉失神,以至于还没咬下去,沾了水珠的鼻尖先触碰到了沈婵后颈皮肤。
有点凉。
沈婵瞬间挣扎起来,只是她真的没有力气,那点挣扎落在明离眼里和撒娇差不多,手臂从沈婵胸前绕过,搭在了另一侧肩膀上,明离束缚着她,轻声诱哄:
“不咬,我不会咬的,就只是舔一下。”
沈婵不信这话。
她绝对不会让付明离永久标记她。
她竭力拧着身体往旁边躲,一边躲一边摇头,急得眼泪簌簌往下掉,“付明离!付明离!你不许咬……也不许舔,我很痛,不要这样……”
她慌不择路,口不择言,“不要……我们接吻,接吻好不好?或者……我,我帮你口好不好?我帮你口,你不要碰它。”
身后的人一瞬间顿住了,滚烫的呼吸从那个瑟瑟发抖的腺体处移开。
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的沈婵也顿住了,但很快回过神来,她趁着付明离发愣的瞬间慌张转身,避免将后颈对着别有用心的混账妹妹。
劫后余生,她迅速抬手捂住后颈的腺体,混沌的情欲消失大半,她警惕地看着付明离。
明离的眼珠黑沉沉的,映着水波,隐隐要将沈婵淹没,她盯着沈婵的手,又看向她漂亮的脖子,很认真地问:“为什么不能碰?”
“我会很疼。”沈婵吸了口气,“我会死的。”
付明离走上前,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,更加疑惑了,“可我之前明明碰过。”
在单纯抱着沈婵熬过疼痛的时候,她就揉捏过这个东西,只是那会儿她能压住咬下去的欲望,加上沈婵没有对她表态,明离便也就没上嘴。
沈婵捂着后颈退无可退,垂眸吸了一口气,“不能,我会死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明离看出姐姐在撒谎,但姐姐说不碰,那就不碰吧。
她舔了舔牙齿,往沈婵身体贴了贴,很是期待地问:“……那姐姐刚才说的话,还作数吗?”
沈婵心一凉,进退维谷——她死也不能接受自己给付明离那样,光是想着她都觉得无比恶心。
眼前人变化莫测的表情,明离缓缓抬手揉着沈婵的小腹,微微一压,“姐姐说话不算话,那我也可以说话不算话。”
她拖长音调,歪着头看沈婵,笑盈盈的,“毕竟,上梁不正下梁歪。”
身上的情欲尽数冷了下来,冷香缓缓淡去,沈婵看着少女,强撑着扯出一个笑,“作数的,自然是作数的。”
她慢慢地垂下手,扶着明离的手臂,正要潜入水里,随后便被付明离捞了起来。
“折腾好久了,先上去吧。”明离笑了一下,搂着她,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,“我也知道你不会,姐姐。”
沈婵肩膀瞬间垮了下来,叹出一口如释重负的气。
两人上了岸换好衣服,明离把她带回了房间里。
房间里开了窗,两人残留的味道早已消散,明离想起房间里的床单和被罩还没换,便先把姐姐放在了软榻上。按照沈婵的指示翻出新的床单被罩,明离走到床前换上。
趁着明离换床单的时间,沈婵翻出外衣套上,外面额外披了一件大氅。
“姐姐想出去?”
“嗯。”沈婵不想在这个房间里,她总觉得还有股腥味,很恶心,“我想去院子里看看雪。”
明离落了几道暖灵符在沈婵身上,把手暖壶塞进沈婵手里,“那我去做饭。”
阳光明媚。
沈婵扫开秋千上的雪坐了上去,她仰着头,看向灰白天空中那个明亮的东西。
头很重,她很快又垂了下来,落在膝盖上手掌微微张开,接住明媚的阳光。
一点热意也没有。
黄色的抑制符落在掌心,沈婵抬手贴在了后颈处,很闷,很疼,她咬着牙喘息,余光频频往厨房看去,触及那个忙碌的身影,沈婵连忙转回视线。
指尖灵力流动,她尝试捏诀,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像样的诀都捏不出来,腺体隐隐发胀,她连忙收了灵力。
如沈瑾瑜所说,她如今发热期紊乱,灵力微弱,下了山根本没办法自保。实际上她如今这么虚弱,能不能顺利下山都成问题。
可她始终是要逃离小重峰的,十五岁的沈婵绝对不会想到,二十一岁的沈婵会活得如此狼狈,竟然要逃离从小生长的地方。
她认了这五年的命,她不是个天才,她就是一个普通人;她不愿意认现在的命,她不甘心成为付明离的炉鼎,也不甘心做沈瑾瑜手里的牺牲品。
沈婵缓缓闭上眼。
她只要撑住这段时间,等发热期过去,或是等成玉回来。成玉师姐是天下名医,是药王谷的得意门生,她一定有办法。
她记得师姐说过会在年前回来,因为年后不久便是青云门创派开宗千年大典,届时仙门百家都会来青云门祝贺,师姐是药阁的主人,得回来作相应的准备。
沈婵在心里数着日子,忽而睁开了眼睛。
还有三天便是除夕了。
第46章 放纵沉沦
连着出了好几天的太阳,小重峰上的雪慢慢化了。
自那日把姐姐从清辉阁接回来后,姐姐的旧疾似乎又复发了,但除了时不时要她抱之外,倒是没有其他的不良迹象,就连脸色也没有之前苍白了。
就是不知道为什么,灵力一直没有恢复。
明离扶着秋千索往前弯腰,轻轻在沈婵脸颊上蹭了蹭,“今日还要去药阁看看吗?”
昨日饭后,沈婵忽然要付明离去一趟药阁,看看成玉师姐回来了没有。明离仰头看着她,哄着沈婵将小半碗饭吃完之后才答应替她走一趟。
听闻成玉师姐是回药王谷去了,如今快要过年了,应当不会回来了——果然,药童道阁主回药王谷了,还没回来。
明离返回小重峰,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婵。
沈婵坐在秋千上,轻轻点了头,垂下头颅不知道想什么,暴露出的脖颈露出点暧昧的红痕,明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,沈婵忽而又抬起头来,“我想去药阁一趟。”
明离问:“姐姐是不信我么?”
沈婵扯着嘴角笑了笑,牵起温热的手,“当然不是,之前师姐给我配了一副药,我记得配方,我去配一副来吃。”
“那姐姐写下来,我去拿。”
沈婵顿了顿,又说,“都是凭手感拿的,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写量。”
明离只好带着沈婵一起去药阁。
姐姐生病较弱得很,明离把人围得厚厚实实的,只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,远看像个粽子。沈婵却还不满意,在眼睛以下加了一块毛茸茸的布,只漏出一双漂亮的眼睛。
明离笑:“姐姐,你这样好像做贼。”
沈婵只吐出一个字:“冷。”
天冷了路上的人并不多,明离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,到了药阁,药童见是沈婵,便直接把人放进成玉的药房,明离抬腿跟上,却被人拦住了。
“未得阁主命令,禁止进入阁主药房,请见谅。”
明离只好蹲在外面等。
药童跟在沈婵身后问拿什么药,沈婵胡乱报了几个名字,随后相应的药盒被抽了出来,药童递了张纸给沈婵装药。
每样抓了一点,沈婵把药包起来,忽而低声问:“师姐回来了么?”
药童疑惑地看了看沈婵,又看向紧闭的门,她还没说话,又听沈婵师姐问道:“师姐什么时候回来,你们可通过消息?”
药童摇头,道阁主不曾来信,若师姐有急事,可试着给阁主发飞信。
沈婵把药装好,扯了嘴角笑道,多谢。
她如今灵力微薄,连御剑都做不到,何谈给成玉发飞信-
“姐姐,我今日还要去药阁看看吗?”见沈婵没有反应,明离又问了一遍。
明离松开手,从秋千后绕出来,蹲在沈婵跟前仰头,“姐姐昨天的药就一顿,今天还要去抓药吗?”往沈婵膝盖蹭了蹭,明离把手放在沈婵腿上,“姐姐昨日应该多抓几副的。”
沈婵微微抬眸,“不用,那药吃一顿就够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明离说,随即想起她问了两个问题,姐姐只回答了一个,犹豫着要不要说第三次,一阵微凉忽地窜上她手背。
沈婵轻轻牵着她的手,神色柔和,“我想给师姐发个飞信,但我如今身体还没恢复好,所以……”
明离懂她的意思,扣着沈婵的手爬起来,坐在沈婵身边。指尖灵力微动,一张悬空的泛着光的纸落在了沈婵膝盖上。
“姐姐写吧。”
明离原以为姐姐要把病症和成玉师姐说一下,没想到只是简单地问好,以及打听成玉师姐什么时候回来。
少女努着嘴将纸卷起来,偷偷瞟着沈婵的神色,“姐姐不多写点,毕竟姐姐好久没见成玉师姐了。”
微凉的手指在掌心动了动,明离听见姐姐说:“就这些。”
明离笑了一下,抬手一挥,那信便化作了一束光,嗖的一下消失在眼前。
她牵着沈婵的手,慢慢歪着身子,慢慢靠在了沈婵肩膀上,“姐姐和成玉师姐关系真好,师姐的药房都可以自由出入呢。”
语气里带了点拈酸吃醋的意味,更多的是撒娇。
靠着的那具身体僵了一下,明离低着头,浅浅勾着唇角,故作矜持地等着沈婵来哄人。
她可是姐姐的新婚妻子诶!就算这个醋吃得有些无理,姐姐应该也会包容她吧,毕竟私底下吃醋可以看做小情侣之间的情趣,能增加妇妻感情。
更别说这口醋可不是全无道理,也不能算她小心眼。
当然了如果姐姐不来哄她,那也没什么,明离会把自己哄好的。
明离有些悲伤地想着,忽而听到沈婵吸了一口气。
笨蛋姐姐,没哄过人吧,这就开始头疼了?
她甜滋滋地想着,脸颊在沈婵肩膀上蹭了蹭,一只手不知不觉揽到了沈婵腰后,心满意足地靠着。
下一瞬沈婵说话了:“师姐和我什么也没有。”
明离抬起头,往沈婵身上压,“那为什么只有姐姐能自由进出阁主的药房?别人就算进去,也得要拿着阁主令牌才能进去的。”
沈婵反驳:“药童也能进去。”
想了想,又补充道,“掌门也能进。”
药童要帮忙抓药,自然能进,掌门是青云门的老大,自然也能进,明离皱着眉,恶意揣测起来,“我觉得成玉师姐待你不一般。”
一瞬间她联想起许多事,“之前听闻姐姐把药阁掀翻了,还有大半夜跑去把药阁里的竹子全砍了,就这样成玉师姐都没生气。”
沈婵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:“我赔钱了,赔很多。”
这实在太有说服力,明离不说话了。后知后觉自己是来了气,她抬起另一只手顺了顺胸口,仰头看着沈婵,“那姐姐说喜欢我。”
沈婵似在思考。
明离有些生气,亲也亲了,搞也搞了,这个事情姐姐居然还要思考,她有些着急地搂着沈婵,把人往自己怀里拉,“你——”
“喜欢你。”沈婵冷淡的嗓音打断明离的话。
明离愣了一下,眼睛弯弯的,双手勾在沈婵的脖子后,若有似无地蹭着沈婵的后颈——沈婵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,原本平滑的后颈慢慢现出一个小小的腺体。
明离这几天发现了一件事,只要姐姐对她有欲望,这个小小的东西就会出现。
姐姐确实是喜欢她的,姐姐没有在说谎。
少女脸上终于浮现称心如意的笑,露出洁白的牙齿。
下一瞬她轻轻往前,两排牙齿轻轻张开,在沈婵下唇柔柔一咬,牙齿抵着唇肉陷下去一块,她听见沈婵呼吸凝滞。明离松嘴,被压下去的粉唇即刻回弹上来。
这算作姐姐刚才犹豫的小惩罚。
明离把手放下来,握住沈婵的腰,把人捞到了怀里,坐在她的腿上。
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往沈婵后颈看去,明离眨了眨眼,目光移向沈婵水润的眼,顺着沈婵挺直的鼻往下,落在了莹润的唇上。
她等了好一会儿,沈婵才闭眼亲上来,馥郁芬芳包裹着明离的气息。
冷香裹了上来,被沈婵触碰到的皮肤开始发热,明离边亲边想,果然无论何时和姐姐做这种事,她脑海里都只有一个感受,快活。
姐姐的嘴巴怎么这么软呢,她恍惚中感觉自己陷入一个柔软温热的囚笼里,乐不思蜀,快要溺毙在这种温柔的窒息里。
她乐意。
明离乐呵呵想着,手上一点也不肯闲下来,在沈婵的衣襟里流连还不够,在明离还没发觉的时候,手已经把沈婵的裙子撩起来了。
发觉是因为沈婵抓住了她的手。
“不要……”沈婵很费力地抬眼看她,又很快低下头去,身体不自觉蜷缩起来,“冷。”
下一瞬一层金光将两人罩了起来,明离笑着揉她,“姐姐真娇气,都布了这么多道暖灵符还觉得冷,现在又加了一层,不冷了吧。”
为了检查到底冷不冷,明离的手顺着往下探,没多久便被温热包裹得严严实实,明离从沈婵的怀抱里抬起头,唇上水光潋滟,薄薄的水膜里透出淡淡的粉。
“姐姐撒谎,根本一点也不冷嘛。”
沈婵身体发着颤,没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秋千的影子在地上晃晃悠悠,摆动幅度并不正常。
沈婵柔软的身体彻底躺进秋千里,阳光透过张牙舞爪的枝丫落下斑驳光影,那光影正在沈婵光裸的白皙肌肤上欢快跳动。
正如此刻明离的唇。
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随着秋千晃动,被映照得时而明亮,时而隐于暗影,似水面浮光跃金,波光粼粼。
明离伸手搅开一池水波,心也跟着水波荡漾起来,飘飘然,晕乎乎的。
水波慢慢溢了出来,吧嗒吧嗒滴在地上,没入泥里。
沈婵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自己有听觉,她可以闭上眼睛不去看,却没法闭上耳朵不去听。
语不成调,她干脆闭上嘴,咬着嘴,可发出来的声音更加不堪入耳,她最后放弃挣扎,跟着少女的动静咿咿呀呀地哼叫。
头有点晕。
一方面是付明离弄得她有点头晕,另一方面是秋千晃得她头晕。
晕厥之前,她听见付明离落在耳畔的声音,“姐姐,我好爱你。”
她不知不觉笑了,用气声一字一句回应:
“我也爱你,付明离。”
她犹觉得不够,又说了一遍:“付明离,我爱你。”
灵魂挣脱枷锁,她放纵自己向深渊沉沦,巨大的畅快感瞬间将沈婵淹没,发红的眼皮慢慢垂下,遮住失焦的瞳孔。
秋千还在晃。
明离趴在昏睡的人身上,巨大的欢喜把她砸懵了,她像个傻子似的很久才回神,脑海中反复回味着沈婵说的那句话。
姐姐对她说,我爱你。
沈婵爱付明离。
说了两遍。
明离不知道祖师成仙时候的心情是怎么样的,反正明离现在感觉自己要成仙了——她手忙脚乱地捧起沈婵的脸,欢天喜地地在沈婵脸上嘬了个够。
把昏迷的沈婵抱进房间擦洗干净后,明离御剑下了山。
明日就是除夕了,按照人间的习俗,需要存些年货,买些喜庆的东西回来装饰小重峰。
这一年来她存了不少钱,可以买好多东西,这是她和姐姐的第一个年,要好好过。
到底许久不入人间,明离竟然不知道过年的柴米油盐涨价这么多,不仅如此,那些窗花对联什么的更是贵,所有东西买齐全了,明离的口袋几乎空了。
买完东西明离才想起来,应该叫上白溪一起的,她嘴皮好,会讲价;也应该叫上公孙浅一起,她长得乖,嘴又甜,往那儿一站,那些叔叔婶婶都不忍心叫高价。
啧,可惜了。
明离回小重峰把东西放好,沈婵还在睡觉。
探了一下鼻息,鼻息均匀,又用脸颊贴了一下沈婵额头,没发烧。
第47章 “你要好好待你姐姐。”
回厨房把半只杀好的鸡炖上,明离提着糕点果品下了小重峰,去看望两位好朋友。
白溪抓了一把花生,用眼睛瞟了明离好几眼,“发生什么好事了?喜气洋洋的!”
明离把东西提放在桌子上,端了一盘水果放在三人中间,随后盘腿在蒲团上坐下,“过年了,给你们送的年货。”
公孙浅捡起一个橘子在手里掂了掂,“这东西看着比膳堂的好。”她抬头看向付明离,“膳堂会发的,你怎么还特意去买了。”
白溪咬了一口水果,“什么年货礼物的,我看呐,像是特意来散喜气的。”
她撞了撞付明离肩膀,“哎,上次你说的那件事,如何了?”
公孙浅好奇起来,“什么如何了?”
记起公孙浅曾在镜池里看到过沈婵,明离忙过去捂白溪的嘴巴,白溪往后躲了一下,笑盈盈的,“我们明离小师妹,春心萌动了!”
“诶诶诶!你捂我干什么?”白溪和明离在地上嘻嘻哈哈地扭打起来,“我们又不知道是谁?浅浅也不知道啊!”
明离掐着白溪的脖子,回头看着公孙浅。
公孙浅耸了耸肩膀,笑盈盈地看着明离:“呀,我说呢,怎么好端端地来给我们送东西,那人是谁呀?我也不知道,明离告诉你不告诉我!”
明离抬眸,两人视线对上,彼此心领神会。
白溪叫道:“她守口如瓶得很,也没告诉我!”
三人嬉闹了好一番,明离在天黑之前回了小重峰。
浓郁的鸡汤味飘了满院子,闻得明离肚子咕噜叫,明离进厨房把锅移到一旁,随后朝沈婵的房间走去。
房间门是开着的,沈婵没在。
抬腿走进去,明离摸了下床铺,温的,隐隐还有姐姐身上的味道,应该是刚起。
她绕到屋子后面找了一圈,又来到了温池旁,掀开帘子,里面水雾弥漫,但沈婵并不在。
“姐姐!”她大叫着,“我回来了!”
在院子里找了好几圈依旧没找到沈婵,明离慌了起来。
天色渐次昏暗,似蒙了一层晦暗的蓝光,幽冷暗淡,像一潭死水。
明离找了许久,终于在离院子不远的一处角落寻到了沈婵。
天很昏暗,没有星星,也没有月亮,好在还有一点雪光,明离能看清脚下的路和眼前的人。
沈婵坐在一处高高隆起的石头上,身形单薄,似一道孤零零的影子,被风一吹就会掉下前面的万丈悬崖。
可惜今晚没有风。
听见逐渐靠过来的脚步声和那一句句慌乱的“姐姐”,沈婵奇怪地想着,怎么会没有风呢。
小重峰向来都是有风的。
几乎是一瞬间,泛着白色柔光的灵缚缠上了沈婵身体,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这个东西的触碰,竟然没有吓一跳,而是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安全感。
熟悉的气息笼罩上来,明离坐在她身旁,揽上了她的腰。
“姐姐在这里干什么呢?”
付明离往悬崖底下看了一眼,黑沉沉的,深不见底,看多了会不由自主地坠进去,她忙抬起视线,把沈婵搂得更紧。
“看风景。”沈婵说。
明离放在她身上的暖灵符还没失效,明离牵着她的手,发觉她的手也是热的,垂眸一看,沈婵怀里还抱着一个暖手壶。
她笑了笑,低头在沈婵脸上蹭了蹭,看向前方昏暗的天地,“今天月色不好,改日月色好了,有星星有月亮的时候,我再带姐姐上来看。”
沈婵说,好。
话虽如此,明离却没起身把人带下去,只是歪着头,脸颊靠在沈婵手臂上。
昏暗夜色里,远处山峰悬崖影影绰绰,偶尔有积雪映出冷冽白光,天宽地阔,明离贴着沈婵,感觉到莫大的幸福。
她轻轻笑了笑,抬头看向沈婵,趁人不备在沈婵嘴上亲了一下,一触即分便缩了回去,她好奇又期待地等着沈婵的反应。
夜很静。
沈婵呆了很久,不知实在思考还是在出神。
好在还是有回应的,没多久,冷梅压着昏暗朝明离贴过来,明离听见沈婵喉咙滚动的声音,伸出手指贴在沈婵唇上,“太危险了,回去再亲。”
起身抱起沈婵回院子。
翌日,明离很早就起了。
身旁沈婵还在睡觉,蹙着眉,似是做了什么噩梦,明离抬手点在沈婵额上,动作很轻地扫开,扫个两三回,紧蹙的眉头便松开了。
熟睡的姐姐正好看,褪去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,周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,白腻的肌肤泛着一层暖光,眉眼轻阖,像一只漂亮高贵的猫。
这样的姐姐明离总觉得看不够,于是不知不觉看了很久,等到明离的手撑麻了,她才小心翼翼下床。
先去厨房把排骨炖了,然后是打扫房间,打扫院子,贴对联,贴窗花,以及挂红色*的小灯笼,把院子里装扮得喜气洋洋的。
回厨房洗菜,明离忽而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动静,是从沈婵屋里传出来的。
明离进屋一看,桌上的东西被掀翻在地,沈婵一手撑着桌子,一手捂着额头,很难受的样子。
“姐姐,你怎么了?”明离走过去想看看沈婵脸色,沈婵却往后退了一步,她指尖颤抖地指着地上的那堆东西,“这是什么?为什么……要摆到我的房间来?”
她语气有些激动,说三四个字便要喘一口气。
明离朝地上看去,两个小木人,还有红色的布,红色的窗花和对联,以及几个红色的灯笼—明离想着等沈婵醒来再装饰的。
她不明白沈婵为什么这么生气,甚至别开头不去看那些东西。
明离上前握住沈婵手腕,轻轻一拉便把人搂住了怀里,她轻拍着沈婵后背,柔声解释,“姐姐,今天是除夕,你忘啦,那些是对联和窗花,一会儿我们要贴在房间里的。”
下巴压进沈婵颈窝,她问:“你为什么生气?”
余光扫到地上的两个小木人,明离有些伤心。
沈婵的喘息声慢慢压了下去,许久,明离听见沈婵说:“没什么,刚才做了个噩梦,现在清醒了。”-
虽然只有两个人,但明离还是做了很丰盛的年夜饭。
青云门的膳堂也筹备了丰盛的年夜饭,膳堂张灯结彩,掌门还特意从人间青睐艺人表演,几乎所有修士都会去那儿玩乐。
姐姐不想去,明离也就没去,年夜饭快做好的时候,明离听见了烟花声,仰头,一朵又一朵烟花在不远处炸开。
两人快开饭时,小重峰来了人。
明离正猜是谁,开门一看,竟然是沈瑾瑜。
眼眸忽而亮了起来,明离笑盈盈的,脆生生喊了句“师母”,亲昵地拉住师母的胳膊,把人往屋里带。
沈婵病殃殃地靠坐在椅子上,听见声响抬头,幽黑的瞳孔忽地一缩,目光定住,直到两人走到身旁,她才低下头,小声地喊了一句“母亲”。
沈瑾瑜看了看桌上的菜,抬眸看向明离,“你做的?卖相倒是不错。”
“味道更是不错呢。”明离得意道,“师母怎么想起来小重峰了,我还以为您会在膳堂陪师姐们欢聚一堂。”
沈瑾瑜道她正是从膳堂来的,没见到两人在膳堂,所以来看看。
明离从山下买了酒上来,除夕不比平时,明离便热情地给师母和自己倒了一杯酒,姐姐还生着病,她便没给姐姐倒。
见沈婵没怎么动筷,似是没什么胃口,明离便给沈婵打了一碗鸡汤,才刚放下碗,明离忽而听见沈瑾瑜道:“你对你姐姐很是体贴。”
明离心虚得手抖了一下,下意识抬眸看向沈婵,沈婵垂眸吃着饭,没什么反应。
明离眯着眼睛笑了笑,“我对师母也很体贴啊,对茯苓师姐也体贴的。”
不怪她心虚,主要是她和沈婵的这件事,她还没想好怎么和沈瑾瑜说——挺不像样的,毕竟沈瑾瑜是姐姐的母亲,也是掌门,还是她的义母,如今她和姐姐私定终身,有了肌肤之亲,无论如何也该告知沈瑾瑜。
明离一边应付着沈瑾瑜,一边偷瞄看向沈婵。
一方面,如今她和姐姐实打实地做了妇妻,什么时候告知师母,该不该告知师母,她得和姐姐一块商量后再做决定,不能擅作主张。
另一方面,她确实很想很想告诉师母,在除夕夜得到长辈的认可和祝福,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。
频频投过去的目光没有得到回应,姐姐似没有发觉,只是低头吃饭,明离有些着急,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沈瑾瑜,桌子底下的腿却悄悄移动,轻轻敲了敲沈婵的小腿。
沈婵终于缓缓抬起头,眉眼间的疑惑清晰可见,甚至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迷茫。
明离朝沈瑾瑜笑了笑,“师母,我突然想起还有两个菜忘记端上来了,我和姐姐去厨房拿。”说完话朝沈婵使了个眼色,亲昵地牵着人起来。
“不用了,我们三个人这些菜都已经够多的了,况且桌子也放不下了。”视线淡淡扫过两人交握的手,两只手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出明显的冷暖色差,随后冷白的手从暖白的掌心里挣脱出来。
沈瑾瑜眯了眯眼睛,看向沈婵,语气温柔,“近日天冷,成玉又外出,你的旧疾——”
话还没说话,重新落座的沈婵忽而放下碗筷,面色冷得异常,“我吃好了,各位慢用。”
温暖的手掌牵住沈婵微凉的手指,明离仰着头,亮晶晶的眼睛映出沈婵模糊昏暗的面容。少女嘴角微微上扬,旋出两个浅浅的酒窝,“姐姐,今天是除夕,我们吃完饭多聊会儿天嘛。”
她敏锐地察觉到沈婵和沈瑾瑜在冷战。
作为沈婵的新婚妻子,明离自然要担起新媳妇的责任,化解嫌隙,调和家庭关系。她是个孤儿,没有母亲,因此总是羡慕沈婵有沈瑾瑜这样厉害的娘亲。
指腹在微凉的手背上摩挲,明离说:“我做了好多菜,姐姐都还没尝尝味道呢。”
“我没胃口,你们慢聊。”沈婵抽出手,越过付明离走出去。
沈婵身影消失在门口,明离心中暗暗叹了口气,有些挫败。收回视线后明离调整好了情绪,抬头看沈瑾瑜时又是笑盈盈的了。
沈瑾瑜面色倒是不错,好歹还挂着笑,“你姐姐向来性子冷淡,不爱说话,也不爱热闹,随她去吧。”
明离不知道说什么,只好回想着刚才的对话,继而问起有关沈婵旧疾的事——姐姐总不肯告诉她。
沈瑾瑜笑了笑,“那是她十五岁时生的一场大病,跟着她快有六年了,如今也算……快好了吧。”
“快好了?”明离疑惑,“可是姐姐身体很不好,脸色也很不好,她的灵力也没有恢复。”
沈瑾瑜没有回答她,只道:“等成玉回来再说吧。”
明离看得出来,师母也不想告诉她。
少女继而忧虑起来,这是不是代表着师母其实还不够信任她呢,如果这时候告诉师母她和沈婵约定终身了,师母是不是也不会同意?
她垂着眸不知不觉出了神,直到听见沈瑾瑜叫她了一声,明离才猛然回神。
对面沈瑾瑜扯了扯嘴角,恍惚中明离竟看出几分姐姐模样,她眨了眨眼,“您刚才说什么?我……我没听清。”
“我说,”沈瑾瑜肉眼可见有了几分醉意,“你要好好待你姐姐。”
明离下意识点头,后知后觉这话不太对劲。
嗯???
少女瞪大着双眼一脸震惊,沈瑾瑜乐了,问她:“你不是喜欢沈婵吗?”
明离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那句话的意思,师母这是知道,而且,同意了。
她开心地跳起来,近乎手舞足蹈,“是的,我喜欢姐姐,我会对她好,师母请放心!”瞥见沈瑾瑜脸上的笑,她连忙站直身体,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稳重可靠的人,随后有些扭捏地笑了,“请……请娘亲放心,我会对姐姐很好很好的!”
沈瑾瑜仰头看着她,点头。
明离开心得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婵,刚拉开屋门,沈婵站在门外,昏暗的光只落了一点出来,因此明离并看不清沈婵神情。
但她很开心,开心得在沈婵面前像个傻子似的蹦了蹦,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,“姐姐,师母、师母说,她——”
一句话还没说完,忽有一道蓝光从明离眼前划过,射向屋里沈瑾瑜的方向。
只一瞬间,她看出那是她姐的配剑九天。
“锃”的一声,九天被钉入墙里,沈瑾瑜不动如山,垂眸,身前的菜碟上正落了一缕头发。
她勾着唇角笑了笑,偏头看向站在门外的女人。
四目相对,沈瑾瑜镇定自若,沈婵颤抖到几乎晕倒,身旁少女连忙扶着她。
强行运灵力,反噬来得很快,那股无比厌恶的冷香瞬间溢开,沈婵咬着牙看着缓慢走过来的女人,几欲窒息。
第48章 动作利落地塞进沈婵嘴里。
沈婵胸腔怒火翻涌,死死地盯着沈瑾瑜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:
沈瑾瑜怎么可以这样!都到这个地步了,她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!说着这些恶心人的话!
自那日从清辉阁回来后沈婵便清醒了,在沈瑾瑜眼中她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。原以为看清了这个人,便能平息心中的波澜,可听到沈瑾瑜那番话,怒火还是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。
比起恨付明离,她对沈瑾瑜的怨愤更深。
如今付明离还没有永久标记她,她不得不为了这唯一一条退路陪着付明离周旋,虚与委蛇。连带着沈瑾瑜,她也得暂且忍耐,不能撕破脸面。
可那句“你要好好待你姐姐”,似一把盐撒在沈婵的伤口上,她恨透了沈瑾瑜的虚伪,气急攻心,强行出了手。
沈瑾瑜一点没躲,沈婵是她的女儿,即便从小关系并不亲厚,她依旧是最了解沈婵的人——那柄九天果然只是擦着她的发丝而过。
沈瑾瑜勾着唇角,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。
恨,不敢痛痛快快地恨,爱,不敢坦坦荡荡地爱,她这女儿当真是半点不像她。
她慢慢走了过去,靠近伏在少女怀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,垂眸,对上一双黑瞳,黑瞳里润着水色,颤抖着往后缩了缩。
“娘亲,姐姐她……”浓郁的梅香在鼻尖翻涌,明离脸上有点纠结,不知道怎么和沈瑾瑜说。
沈瑾瑜抬眸看着少女,“我吃得差不多,回清辉阁了,你带她回房间。”
明离愣了一下,随后脸上迅速浮起一层绯红,“好、好的。”
弯腰把沈婵抱起,明离绕过走廊,踹开沈婵房间的门,门吱嘎围着门轴来回转动,忽而“砰”一声,从里紧紧关上。
浓郁的冷香和浅淡的灰烬味交织在一起,明离紧紧拥住沈婵,双手绕到沈婵后背轻轻拍着,安抚着沈婵。
只是冷香太过浓烈,她很快被呛得意识不清,鼻尖循着那冷香源头而去,轻轻地抵在沈婵柔软的后颈处。
怀里的人气息颤抖,随即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喘息,抬手虚虚搭在明离肩膀上。
“我不会咬的姐姐,我不碰,真的……”她往后缩了缩,忽然按住沈婵的肩膀,将不断往自己脖子上蹭的沈婵拉开,“姐姐等一会儿,娘亲还在……”
沈婵无力地抬起头,满屋红色刺入眼中,眼珠动了一下,她沉沉地喘息,眼神迷离,神情迷茫,忽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。
被身体感官拖入深渊的神智缓慢恢复,沈婵于是又痛苦起来,喉咙上下滚动,艰难地吞咽着。
院门缓缓合上,碰撞声被裹挟在凛冽的风声里,转瞬消散,细微难辨。
偏偏沈婵和明离都听得很清楚,这声音像是一道信号,明离弯着眼睛笑了,随后欢快地朝沈婵扑了过去,埋入一片柔软清甜中。
月光从云层中漏下几缕,稀疏地洒在地上。
凌冽寒风裹挟着院内冷香扑面而来,沈瑾瑜站在院外伫立,仰头看那并不分明的月亮。
半晌后,她轻轻叹了一声气,指尖划过虚空,一柄长剑裹挟着寒光,稳稳落在她脚边。
垂眸,沈瑾瑜动作忽地一顿。
一缕极细极淡的蓝色灵力悄无声息勾住她的衣摆,微光闪烁,随着寒风轻轻摇晃——似孩童拽着母亲衣角,撒娇求着抱。
沈婵自小独立,很少会和沈瑾瑜撒娇,沈瑾瑜也很少抱她。她的天赋显露得很快,是上天赐给沈瑾瑜的珍宝,命中注定要撑起日渐式微的青云门。
风大了起来。
浅淡的月色勾勒出女人紧绷的轮廓,抬起的手微微发颤,沈瑾瑜闭上眼睛,眉心紧蹙,似在艰难地做着什么抉择。
须臾后,一道无形的气浪猛地冲开,那抹蓝色灵力瞬间烟消云散。
沈瑾瑜御剑下了小重峰,再也没有回头。
于此同时,屋里。
沈婵虚虚抬起的手掉了下来,无力地砸在付明离赤裸的背上。
“娘……”
明离原本在吻沈婵的侧颈,她太爱沈婵的这一截藕颈,每次总要亲个够,冷香吸入少女鼻腔,明离陷入一片晕乎乎的快活里,蓦然听见沈婵嘟哝这么一声,从沈婵的颈窝里抬起头。
拇指压在沈婵柔软殷红的唇上,沈婵微张着嘴,那手也就自然而然地碾着殷红而进,压着沈婵的舌尖。
明离开心地笑了,在沈婵脸颊一侧亲了亲。
姐姐瞳孔失焦,脸上扶着一层明艳的红,表情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,眼睛里晃着水,映出少女轮廓。
明离拔出拇指,将唇齿替换进去,呼吸间隙软声哄着沈婵:“嗯嗯,娘亲在的。”
身下那人身体一僵,腹部忽而往上顶了一下,又被明离压了回来,明离摄取着姐姐的空气,欢喜地想着,原来姐姐在床上喜欢玩这种。
手不自觉抚上沈婵光滑的后背,明离搂着人翻了个身,让沈婵压在她身上。
在沈婵后背轻轻拍着,明离甚至还配合着晃动的动作,目光里压出几分柔和,“乖,娘亲在的,别怕。”
微凉的水珠打在明离脸上,明离眨了眨眼,心道姐姐果然这样玩,往日要费好大一番劲姐姐才会哭呢。
明离给姐姐擦眼泪,“别哭,娘——嘶……”
手指突然被沈婵咬住,痛楚顺着指尖炸开,明离没忍住叫了一声,鲜血汩汩流出,明离却依旧没把手抽出来。
这是姐姐和她玩的情趣——其实不怎么疼,就是一开始她被吓了一跳,不仅不疼,她看着姐姐唇角溢出的鲜血,看着姐姐死死锁住两根手指的模样,还轻轻笑了起来。
快感大于痛楚。
她抽着气,比刚才还要兴奋许多,“姐姐,你知道你现在咬的这两根手指,昨天晚上在干什么吗?”
在噗嗤,噗嗤,以前也曾在她自己的身体里噗嗤,此刻却被沈婵叼在嘴里,血色潋滟。
姐姐主动的哦。
光是想到这个明离就头皮发麻,身子止不住地发抖。
手上的力道松开了。
沈婵抬头看向明离,眼眶泛红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唇色显出几分苍白,鲜红的血色点缀其中,透着一种不可方物、惊心动魄的美。
明离呼吸一滞,“姐姐……”
她痴痴地笑着,快乐得像在拆除夕夜压岁钱的孩子,“咬点别的东西好不好……姐姐,嗯?”
话音刚落,她抽出鲜血淋漓的手,也不擦,双手带着近乎虔诚的姿态,捧起一侧香珠,仿佛在向神明上香进贡。
动作利落地塞进沈婵嘴里。
沈婵剧烈挣扎起来。
明离用空出来的两只手抱着沈婵的头,不许她擅自离开。
微冷的液体滴在了肌肤上,明离快活得失了神智,分不清那是她手指上的血还是沈婵的唾液,又或者,其实是沈婵的眼泪。
浓郁的冷香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,又融入了几缕难以察觉的冷淡气息。沈婵伏在付明离身上,激烈的挣扎渐渐平息,沉重急促地呼吸,一下下拍打在明离胸口。
一呼一吸间,神明贬谪至人间,舌头似蛇一样进出试探,慢慢享受信徒的贡品。
屋外浓云渐渐累积,月亮隐入其中,于是地上疏疏如残雪的月光消失了。
明离和姐姐过的第一个除夕夜,没能成功守岁。
春节过后天气变暖,明离以为总该还有一场雪的,谁知真的没再下雪。与此同时,沈婵紊乱的发热期终于过去,灵力也在慢慢恢复,作为青云门的内门大师姐,开始着手开宗千年大典的筹备事宜。
中间成玉师姐有来信,道是药王谷有点麻烦事,暂时还回不了。明离把这个不太好的消息告诉沈婵,彼时沈婵低头在写着什么,闻言抬头看向明离,轻轻点头,脸上没什么情绪。
过了正月初三,青云门的日常课程便开始启动了,明离不放心沈婵,加上现在那些课程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用,明离便时常翘了课,去青云殿陪着沈婵,偶尔也帮沈婵处理一些东西。
这样妇唱妻随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,明离忽而接到了仙盟会的悬赏,要她去杀一只潜逃许久的妖兽。
明离本来不想去的,可看到了悬赏奖金,又心动了——她的钱过年时候全用完了,如今想在小重峰上开个小灶都得跟沈婵要钱,沈婵会给她,但明离觉得不太好。
姐姐有旧疾,钱要用来看病,明离得攒些钱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。
妖兽并不难对付,但是地方远,来回好几天。
俗话说小别胜新婚,这是明离婚后第一次出远门,实在想念姐姐想念得紧。刚一回来,明离连青云殿都顾不上进,心急如焚地直接飞回小重峰。
一到家才发现,姐姐对她的思念不亚于自己。
姐姐从来不轻易表露情绪,即便是在床上大多也只是微微蹙眉,偶尔发出带着哭腔的低吟。而此刻,向来冷淡的沈婵却躺在明离的床上,抱着她的衣服蜷缩着,使劲嗅上面的气息。
明离看了心疼,更多的是欢喜,姐姐也很想她,想到来她的房间,拿着她的衣服睹物思人。心跳极快,明离动作迅速跳床上,像从天而降的惊喜一样落在沈婵身前,“姐姐,我回来了。”
姐姐被这动静吓得一抖,抬头看她,开心得不知所措,呆呆地看着她愣了许久。
明离盈盈笑着,把新婚妻子拥入怀中,鼻尖轻蹭着沈婵鼻尖,像她嗅自己那样猛烈嗅着她,“我很想你。”
冷香钻入鼻息,她犹觉得不够,于是倾身靠向沈婵,双唇印上柔软的唇瓣。
第49章 若非黄泉,此心不渝。
滚烫的体温很快把沈婵微凉的身体暖了起来,她微张着嘴接受少女的亲吻,迷迷糊糊中察觉那只滚烫的手伸进了她的衣襟里,她猛然一惊,抬手抓住明离手腕。
她发颤的视线落入少女弯月似的眼睛里,“别……”
拉不住少女的手,她不由得往后缩,明离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,她听见付明离低低笑着,“姐姐都拿我的衣服自|慰,我如今就在姐姐面前,姐姐怎么还说别……”
少女微微侧头,轻轻在沈婵鼻尖蹭了蹭,把沈婵抓着的衣服扔到一旁,“我人就在姐姐眼前,姐姐别用衣服了,用我。”
微凉的鼻尖肉眼可察地烫了起来。
她微微低着头,含着沈婵柔软的上唇,轻轻吮吸,“姐姐心口不一啊。”
声音软糯,尾调不经意间上扬,是她私底下练习很久的,专用来勾引沈婵。
偏偏沈婵心如玄铁,纤瘦的手指固执地抓着明离的手臂,“我……成玉回来了。”见少女表情顿了一下,沈婵继续道,“她说,我的旧疾,需要好好养,不能……不能再……”
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付明离的反应。
明离也看着她,“不能再什么”
沈婵垂眸,咬着牙,“不能再做。”
“啊?”明离猛地抽出手,很是紧张地看着沈婵,“这么严重呢!”
那她下半辈子岂不是要当活寡妇?她才刚成婚没多久呢,“成玉师姐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呀?怎么就不能做了,是之前做得太严重了吗?不对呀,我也没有很那个……不行,我得去问一问成玉师姐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沈婵忙拉住她,真怕她一股脑就跑药阁去问成玉,“就是这段时间,不能……”
沈婵又说,嗯,大概一两个月的时间,她在吃药调养了。
明离抬手摸了摸沈婵的脸,心疼地在沈婵脸上嘬了下,“姐姐真辛苦。”
明离抱着沈婵,问起沈婵的旧疾到底是什么旧疾,叫什么名。沈婵想了一会儿后说她也不知道,只是多年前被一只蛊虫咬过,所以时不时复发,具体是什么蛊虫,成玉和她到现在也没有结论。
下巴压在沈婵肩膀上,明离不满足地去嗅她身上的味道,嗅着嗅着又变成了舔脖子,“我最近都不能碰姐姐了,是这个意思吗?”
沈婵轻轻点头。
明离又问:“姐姐自己碰可以吗?我想看姐姐自|慰。”
按道理来说应该也不行,明离知道,却故意问了这么一个问题,她微微偏着头,饶有兴致地观察沈婵的反应。
姐姐似被厚颜无耻的话震惊到,不可置信地看向她,眼睛睁得大大的,瞪着明离,“不、可、以。”
“好嘛。”明离抱着她十指相扣,缓缓吐出一口气,轻轻埋进沈婵绵软的胸口,“真的好想跟姐姐做,想到头晕脑胀,想到水流不止。”
“付明离!”沈婵气得不行。
眼波一转,明离故意拧着眉头,下唇轻撅,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,“想也不行啊,姐姐怎么这么霸道。”
知道和付明离讨不了口舌之快,沈婵干脆别过头不说话,没多久又被付明离滑向后颈的吻逼了回来。
“姐姐,太阳很好,我们去秋千上晒太阳好不好,我想和姐姐晒太阳。”明离埋在沈婵颈窝,用力嗅着沈婵身上的味道。
天还没黑,空气里还热乎乎的,金色的阳光被摇晃的秋千扫开,浮光流动,映得明离瞳孔发亮。
她是一路赶回来看沈婵的,这会儿见到了人,抱到了人,疲倦和困意后知后觉追了上来,她歪着身子躺进沈婵怀里,抱着沈婵的手指便心安理得地睡着了。
秋千晃动幅度慢慢变小。
发丝被风往前吹,轻轻扫在沈婵脸上,她缓缓抬起头,望着空气中闪烁的浮光发愣。
成玉是前天回青云门的,沈婵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药阁,先见到的不是成玉,而是药王谷的慈真长老。
老人淡淡扫了她一眼,从头到脚打量着她,得知她的来意后轻轻挥手,道成玉往竹林去了。
在竹林寻到成玉后,沈婵隐去了沈瑾瑜一事,只道自己在发热期失控,险些被付明离标记,如今灵力失了大半,且对付明离的信息素有了依赖性。
她问成玉有没有办法……她不想在下一次发热期来临时红着眼求助付明离。
成玉下巴快掉到地上去了,她慌里慌张地把装着草药的背篓放下,“你、你……你们不会已经……”
沈婵垂着眸,吸了一口气,“没有永久标记。”
言外之意,其他该做的不该做的,都已经做了。
两人沉默许久。
半晌后,成玉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宁静,先说话了,“你如今的状况,要么直接让付明离永久标记你……”她看着沈婵比冰块还冷的脸,知道沈婵肯定会选择第二种,“要么现在开始吃药,并且不要在和她……了,早日戒断,我会去找来其他乾元的信息素,强行用新的信息素覆盖掉付明离溢入你腺体里的信息素。”
她神色严肃,“这东西不是长久之计,对你的身体也有伤害,算是以毒攻毒,会很痛,你若不能忍——”
“我能。”沈婵打断她,“多久可以覆盖?”
成玉低下头去,“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不行,得吃药养一养身体,一个月后或许能行。”
那得等到开宗千年大典之后了。
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,沈婵沉沉地呼出一口气,“好。”
只是没想到付明离回来得这么快,正巧碰见她吃药戒断后反噬、抱着衣服狂嗅。少女眼中燃烧的情欲愈发明显,还好沈婵急中生智,把人糊弄过去了。
沈婵傍晚时下了山,去药阁找成玉通气,以防万一付明离找上成玉-
没几天。
“姐姐,你知道什么是坤泽和乾元吗?”
沈婵呼吸凝滞一瞬,心跳砰砰砰地在胸腔里疯狂撞击,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,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缓慢抬头,目光落在眉头微蹙、神色烦恼的少女身上。
少女托着腮看她,微微歪着头,视线跃跃欲试地,似要往她后颈看去。
“看来姐姐是知道的。”少女眉眼含笑,身姿前倾,步步紧逼。
沈婵呼吸一滞,下意识往后仰,试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,慌乱中手掌撑在软榻上,指尖微微发颤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明离捞了回去,沈婵似是受了什么刺激,冷汗浮出,忽然大叫起来,“放开我!”
灵缚瞬间绕上沈婵手腕,轻轻一拉,两只手便束到了腰后,明离揽着她的腰,很是伤心地看着沈婵,“姐姐,我没有说怪你,你不要激动。”
姐姐明明都和她成了真正的妇妻了,却还什么都不告诉她,什么都瞒着她。明离伤心之余有点生气,于是便放任灵缚从沈婵裙下钻了进去。
“小惩大诫,姐姐。”明离听着她姐逐渐变调的呼吸,那点气也就慢慢消了,“谁让你总是骗我的。”
灵缚从亵裤里钻出来,带了点若有似无的旖旎气息,沈婵苍白的脸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薄红,眼睛也是,润着一层盈盈水色,她轻轻地喘着气,漂亮让明离色令智昏。
眼下还有正事要问姐姐,可不是色令智昏的好时候,明离于是偏过头去,主动把姐姐从视野里剥离。
“姐姐根本没有什么旧疾,所谓旧疾,不过是坤泽的发热期,对吗?”她轻声问着,耳朵留意着沈婵的动静。
可惜沈婵什么动静也没有,只是低声喘着气。
明离又说:“我原本只是想去藏经阁查一下姐姐说的旧疾,正好遇见了娘亲,娘亲便把这事告诉我了,她很惊讶,我已经和姐姐私定终身了,姐姐竟然还没把这件事告诉我。”
“我也很惊讶。”她低着头,手指玩着沈婵腰间系带,没多久那系带便松开了,“原来世上还有这种东西,原来,我是乾元。”
冷淡的味道从后颈溢开,明离吸了吸鼻子,心道着味道也太浅了,而且她习惯了,难怪每次都闻不出来。
她抬起头,看向沈婵潮红的脸,“我是乾元,姐姐是坤泽,我们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抬手挑开沈婵颈间发丝,她瞥见了那个小小的东西——腺体。
世界真是无奇不有。
沈婵的额头搭在她的肩膀上,无力地喘着气,“把……你的信息素收回去。”
明离说:“好。”
那本就冷淡的气息便彻底消失了。
“姐姐为什么要对我撒谎?”她问,“姐姐知不知道,如果吸入了信息素却一直不进行永久标记的话,会死的。”
沈婵知道,成玉告诉过她。
“是因为不想被我永久标记吗?”她扶起沈婵的头,温热的手掌捧着沈婵脸颊,逼迫沈婵和她对视,“姐姐不是说喜欢我吗?喜欢我的话不想一辈子和我待在一起吗?”
还没等沈婵说话,明离忍不住道:“我想和姐姐一辈子在一起。”
她不知不觉撇着嘴,因为沈婵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感觉到伤心。
可是姐姐明明很想她,明明还抱着她的衣服吻,明明说过爱她。
“不是。”她终于听见姐姐回答了,“我喜欢你的。”
沈婵扯着嘴角笑了一下,忍着恶心道,“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,我……”
她还没想好怎么编下去,便被付明离拥入怀里紧紧抱住,下巴抵在付明离颈窝,她听见少女雀跃的声音,带着莫大的欢喜:
“我就知道姐姐是喜欢的!”
抱着沈婵的那双手很用劲,勒着她的腰,将两颗心脏紧紧抵在一起。
耳边传来少女剧烈的心跳声,像密集的鼓点,沈婵轻轻笑了,劫后余生似的呼出一口气,缓缓道:“就是因为喜欢,所以才不想轻率地约定一生。”
察觉少女激动得发颤,沈婵面无表情地念词,倘若这会儿付明离还没被欢喜冲晕头脑,或许能听出沈婵冷到发凉的语气:
“我是青云门的大师姐,理应周全仪制,等到开宗千年大典结束后,我们找个好日子,去拜见祖师,在祖师画像前许誓,若非黄泉,此心不渝。”
若非黄泉,此心不渝。
明离默默念着这句话,心花怒放,她没想到姐姐这样为她考虑,欢喜得抱着沈婵的腰左右晃动,“对不起姐姐,我误会你了!我真坏!姐姐打我……”
她捧起沈婵的手往脸上拍去,笑意盈盈地,没一会儿便要过来亲沈婵。
沈婵偏头躲了一下,“旧疾是假调养是真,我的身体还没恢复,你喜欢我总该要为我考虑。”
吻映在沈婵微凉的侧脸上,明离嘻嘻笑着,脸颊一片绯红,“我知道的,就亲亲而已。”
接下来几天,明离心情都特别好。
过几日便是开宗大典,已有不少仙门前来祝贺,沈婵负责安排食宿,整日忙来忙去,明离身上也有沈瑾瑜给的任务,好在不算多,任务结束之后便去找沈婵,帮助她一起处理。
修士们大多认识沈婵,却不认识她,每每这个时候明离就会挺直胸膛,等着沈婵用一种骄傲的语气介绍:“这位是付明离,是我师妹。”
明离对这种话很受用,听起来像是隐晦版本的“这位是付明离,是我妻子”。
她就这样开心地跟在沈婵身边两天,直到昆仑府的人来了,前来祝贺的修士里有个她不怎么喜欢的人——宋轻白。
宋轻白喜欢沈婵,这是宋轻白亲口承认的。
明离虽然知道姐姐对宋轻白无意,但也没有大度到看见曾经的情敌痴痴盯着自己的妻子,还能淡然处之。
她轻咳一声挡住宋轻白的视线,挤出笑容:“宋师姐,姐姐还在那边忙着,我来带路。”
宋轻白收回视线,抬眸看着少女脸上压不住的烦躁,抿唇笑了,“好,多谢妹妹——”少女偏头瞪她,宋轻白不紧不慢地改口,“多谢师妹。”
明离轻轻哼了一声,拧过头去。
今日来的人特别多,人手不够,明离不得已便和沈婵分开了。
直到太阳下了山,公孙浅擦了擦额角的汗,扯了扯明离的衣袖,“你要去膳堂吃饭吗?”
明离也很饿了,但她更想回*小重峰自己做饭,说不准姐姐已经回去了,还能早点见姐姐,于是婉拒了公孙浅。
风声猎猎,几颗星星从夜幕里漏了出来,明离远远地瞧见小重峰上的灯火,开心地想,原来姐姐已经回来了。
院门是开的,明离直接进了院子,被饭菜香气糊了一鼻子。
姐姐今日下厨了?——姐姐手艺这么好?
明离欢喜地想着,还没抬头,忽然听见从厅堂传出来的谈笑声。
“师姐,我的厨艺如何?”
明离听出来了,这是宋轻白的声音。
“很好——”
明离动作粗鲁地推开门,顺利打断沈婵的话。目光从满桌子的菜移向宋轻白,明离怒火中烧,眼珠微动看向一旁有些茫然的沈婵,又忽然觉得委屈。
为什么宋轻白会在这里啊?为什么还用她的厨房做她的菜,陪着她的妻子吃饭?
她嘴角向下撇着,目光直直地落在沈婵身上,肉眼可见的不开心。
但其实只要姐姐开口说两句话,解释一下宋轻白为什么在这里,她其实就会被哄好的。
可惜,在沈婵开口之前,宋轻白先说话了。
“妹妹回来了?正好,我们正在吃饭,以为你在膳堂吃,就没等你。”宋轻白站起来,“妹妹还没吃饭吧?正好试试我的手艺比得上妹妹不。”
明离被气得一点胃口也没有,但一想到这些菜都是她买的,这会儿却被宋轻白拿来献殷勤,于是便一屁股坐下了。
“我不是你的妹妹,宋师姐。”她固执地纠正。
宋轻白笑了笑,“我知道,是沈师姐的妹妹嘛。”
明离很想说,她不仅是沈婵的妹妹,也是沈婵的妻子,想了想,还是算了。
她偷瞄了沈婵一眼,阴阳怪气地问:“宋师姐怎么这么悠闲,还跑上小重峰做饭来了?”
宋轻白看了沈婵一眼,又看向少女,竖起食指落在唇前,“秘密。”
“噔”的一声,明离的饭碗落在桌上,沈婵吸了一口气,出声警告,“付明离。”
谁知明离竟然笑了起来,“什么秘密呀?说给我听听,我看看有没有我和姐姐的秘密刺激。”
沈婵在桌下踢了她一脚,“食不言寝不语,先吃饭。”
明离撅起嘴巴,朝沈婵眨了眨眼睛,“噢。”
一顿饭吃得三个人各有各的不快活。
饭后,沈婵进厨房喝药,一口药还没吞完,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打斗声,出门一看,付明离已拔出了剑,对着明显留手的宋轻白步步紧逼。
沈婵微微蹙眉,下一瞬九天出鞘,沈婵握着剑手腕一翻,挡在了宋轻白跟前。剑气相撞,刺耳的金铁交鸣声轰然炸开。
明离连忙收了力。
“师姐,你没事吧!”宋轻白连忙扶着沈婵手臂。
沈婵看了对面冷脸的少女一眼,默不作声拂开宋轻白的手,偏头问道:“怎么我一个转身就打起来了?”
宋轻白瞟了付明离一眼,随后摇了摇头,“没打,师姐,我们就是切磋一下,对吧,小师妹?”
明离不说话。
宋轻白很快离开了小重峰。
沈婵送走客人,转身刚踏入院门,一阵劲风裹挟着熟悉气息扑面而来。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,付明离已欺身上前,将她狠狠压在墙上,炽热的吻瞬间淹没下意识的惊呼。
察觉付明离的手有往小腹去的趋势,沈婵连忙从足以令人窒息的吻里脱身,紧抓着付明离手腕,“之前答应过我什么?”
付明离不动了。
看着少女阴沉的脸色,沈婵头疼得很,“无端端打人,你觉得你对吗?如今还在青云山上,小重峰上,你竟敢拔剑指向客人,难不成仗着修为高,越发无法无天了?”
少女盯着她水光潋滟的唇看,沈婵来了气,抬手掐了一把付明离的腰,“说话。”
“她喜欢你。”
沈婵冷笑一声,“那又如何,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,你要一个个都打一顿吗?”
话音刚落,沈婵猛地一僵,缓缓垂下眼眸,身体无力地靠在付明离身上,“你……”
若是院内有灯火,明离应当会看见她姐过于白皙的肤色上漫上一层薄红,随着那冷淡信息素的溢出,喘息逐渐加重。
明离扶着沈婵的肩膀,“姐姐告诉我,宋轻白为什么会来小重峰,还给姐姐做了晚饭?”
身上冒出细密的汗,沈婵后颈开始发胀,“她……她只是许久没来小重峰了,想来看一看而已。”
明离的手轻轻摸上沈婵的下颌,轻轻一顶,沈婵被迫仰起头。
她笑了笑,“那姐姐有让她在小重峰住过吗?”
沈婵半点力气也没有,只来得及说出“没有”两个字,头顺着明离的手垂下,明离的手指下一瞬卡入唇里,压着沈婵的舌头往里。
沈婵被弄得想呕,唾液顺着明离的手指流了出来。
沈婵知道,付明离故意的。
如今不过是稍稍熟练地掌控信息素,付明离就迫不及待地用在她身上,真是好得很。
乾元的信息素逐渐褪去,沈婵靠在明离怀里,一边艰难地喘息,一边听见付明离低落的嗓音落在耳边,“姐姐,她喜欢你,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,别和她走那么近好不好?”
不过是普普通通吃个饭,落在付明离眼里跟偷了情似的,沈婵没有力气争辩,只是吐出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“喜欢姐姐的人那么多,喜欢我的就只有姐姐一个。”
眼泪掉了下来,明离吸了吸鼻子,紧紧搂着怀里的人,“姐姐自己说的,若非黄泉,此心不渝。”
风大,明离把人抱进了屋。
翌日,明离明显把沈婵盯得更紧了些,沈婵去哪儿她去哪儿。
沈婵头疼得紧,浑身不自在。
她极度反感付明离那近乎赤裸、毫不掩饰的目光,尤其一想起昨夜被乾元信息素压制的可怕场景,那种源自本能地恐惧便会顺着脊柱攀爬,令她后背发凉。
好半天,沈婵终于找理由支走了付明离,少女走之前还委屈巴巴地跟她交代:不许去见宋轻白。
沈婵敷衍地“嗯”了几声,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,眸色沉沉。
“师姐,您要的宫铃找来了。”
沈婵闻声回头,两指挑起那只泛着幽绿光泽、布满斑驳锈迹的宫铃。指尖摩挲过铃身,她垂眸思忖片刻,随后将宫铃系在腰间。
一旁的茯苓笑了笑,视线在那只宫铃上扫了扫,“许久不见师姐戴宫铃了呢。”
不是许久,是快五六年了……茯苓认真想了想,自五年前簪花大会归来,师姐就再没戴过宫铃。
十五岁前,沈婵虽总穿一袭白衣,却活泼不少,腰间总系着一只宫铃,走动时会发出清脆声响。那时,她杀妖优雅,十分爱干净,白衣上从未沾过妖兽的血迹。
其实于沈婵而言,跟爱不爱干净没关系。
自簪花大会后,她修为不进反退,又受发热期困扰,无法再像年少时那般行云流水地出招。宫铃的响动会惊到妖兽,以前即便提前暴露,她也能手到擒来,现在却没了那份底气。
问清扶摇派的住处后,沈婵带上水果前往。
腰间宫铃小巧玲珑,发出的声响不再如当年清脆,近乎破铜烂铁的沉闷。沈婵却不敢多瞧一眼,恍惚间,当年十五岁的自己就站在身旁,正满脸不屑地看着如今的所作所为。
别说当年的她了,就算是现在她,做这样的事也依旧觉得恶心。
见到钟乐时,那种恶心感到达了顶峰。
沈婵把水果往桌上一放,察觉钟乐落在腰间的那道目光,她吸了一口气,“师姐院子里还缺什么?一口气都说了吧,别折腾我那些小师妹们了。”
钟乐向来心高气傲,惯会对别人冷嘲热讽,偏偏青云门还得仔细伺候着,不能翻脸。
她这次亲自来青云门祝贺,很多人都不解,沈婵倒是隐隐摸到几分缘由。
钟乐托着腮,目光定定地落在沈婵腰间的宫铃上,忽而笑了。
“师妹说的什么话。”她捡起一颗小橘子,“午后困乏,劳烦师妹帮忙剥一剥,我吃一颗醒醒神。”
沈婵默不作声剥了,还把橘子上的白丝全都挑了出来,一瓣瓣掰好,恭恭敬敬递给钟乐。
钟乐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橘子上,而是盯着沈婵看,似是在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。
半晌,忽然问,“你的魅丹还在身上?”
沈婵身形一滞,熟悉的被侮辱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。她紧咬着牙,终究没忍住,猛地抬眸,狠厉的目光刺向钟乐,又冷又硬。
钟乐笑了,轻轻眯了眯眼睛,“这样才对嘛。”
第50章 “付明离,你去死。”
明离办完沈婵交代的事情回来,并未在青云殿里看见沈婵,她问了一圈,才从茯苓师姐处得知,沈婵去了钟乐师姐那里,似是商量些什么事。
虽只和钟乐见了几面,明离却知道钟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,更别说传闻里,钟乐和沈婵关系并不好,近些年还好,早些年,尤其簪花大会后,钟乐总三番五次找沈婵麻烦。
茯苓师姐见她忧心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,让她宽心,好歹这在青云山呢,钟乐可是代表着扶摇派来祝贺的,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沈婵怎么样的。
更别说,此行是沈师姐主动去找的钟乐师姐。
明离蹲在沈婵此前坐过的位置上,心里烦躁不安。左等右等,沈婵始终没有回来,犹豫片刻,她打听清楚钟乐的住处后,便匆匆赶了过去。
事实证明,她的决定是对的,而茯苓师姐的那句“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沈婵怎么样”属实是对钟乐这个人不了解。
钟乐这个人狂妄自大,年纪老大一把了,没修得什么平心静气涵养,心胸反倒越发狭隘,她记恨着姐姐在上一届簪花大会前打败她的那件事,直至如今还耿耿于怀。
明离匆匆赶到时钟乐正坐在院子里,手中捏着一只绿色宫铃把玩,脸上挂着一抹冷笑。
不远处,沈婵手持长剑伫立,身子如松却难掩狼狈,几缕发丝凌乱垂落,苍白的脸上透出几分不正常的红,正用冷冽的目光死死盯着钟乐。
明离刚想迈步上前,钟乐却突然发难。
磅礴的灵力裹挟着呼啸风声,径直朝沈婵扑去,明离来不及多想,身体已闪现到沈婵身前,抬剑抵挡。
元婴大能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涌来,明离只觉五脏六腑被一只手狠狠搅开,剧痛难忍,一口鲜血喷涌而出,洒在阳光照耀的石板上。
灵力瞬间撤了回去,明离身体一软,膝盖砸在了地上。
上半身即将重重摔向地面,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。明离浑身乏力,疼得龇牙咧嘴,废了好大劲抬眸望去,映入眼帘的竟是钟乐。
哦对,姐姐在她身后,抬眸是看不见姐姐的。
要回头才能看见姐姐。
她耳朵好像被震聋了,钟乐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她听不清,想起方才终于对姐姐的攻击,她努力朝钟乐“呸”了一口血,彻底失去意识。
钟乐狠狠皱眉,嫌弃地松开手,昏迷的少女“噔”的一声摔在地上。
她本来就没打算对沈婵出手,磅礴的灵力只不过是吓唬吓唬沈婵,顺便试探沈婵修为虚实。那些灵力在即将触碰沈婵的瞬间,便会自动消散九成。
谁能料到半路跑出来个付明离,硬生生替沈婵挡下这一击,幸亏钟乐反应迅速,及时收回七成灵力,否则付明离此刻恐怕早已心脉俱裂。
两指轻点在付明离额头,灵力源源不断涌入少女体内,钟乐护住她的心脉,强行平息少女体内混乱的灵气。
她不耐烦抬头,却见本应心急如焚的沈婵持剑站在原地,神色平静,垂着眸,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冷冽刺骨。
钟乐浑身一哆嗦,寒意直窜脊背-
明离是在清辉阁里醒来的,已是黄昏,窗户漏进金灿灿暖烘烘的阳光,浮在周身。
大概是躺了很久,明离眼睛眼睛有点酸,她动了动眼珠,视线在寻找着什么。
想找的人还没找到,钟乐先钻进了她的视野,明离眼皮下意识一跳,哆哆嗦嗦地撑着手坐起来,生怕这脑子有病的人是来灭口的。
“小师妹……”钟乐笑盈盈地看着她,在她身旁坐下,“实在不好意思,和你师姐切磋的时候伤了你。”
明离皱着眉往后缩,她可不信钟乐那样的架势实在切磋,劫后余生,她揉了揉自己的心口,发现情况不如她想象中的糟糕。
疼是疼的,但没有她想象中的疼——定是姐姐第一时间给她注入灵力了。
明离吐出一口气,实在不喜欢钟乐坐在她的床上,“我姐呢?”
话音刚落,沈婵便端着药汤从门口进来了。
明离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,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,若非钟乐在场,她定要一把扑进沈婵怀里,撒娇说好疼。
确实挺疼的,虽说钟乐最后撤了力,她依旧受了不小的伤,这会儿心口都还疼呢。
她眼巴巴地看着沈婵。
沈婵垂眸错开她的视线,勺子舀了一口药,递进明离嘴里,“我们确实是在切磋,你钟师姐并非故意伤你,事后也及时带你去了药阁,还把珍贵的定海丹喂给你,护养心脉。”
瞥见明离呛了一下的动作,沈婵重新舀了一勺,低头吹凉,“你既受了伤,这两日便好好养伤,别跑来跑去的。”
明离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张着嘴等沈婵投喂——汤药苦涩难咽,可一想到姐姐难得亲手喂她,这苦药便似裹上了糖霜。别说是药,哪怕是毒,她也会开心地吞下去。
一碗药还没喝完,旁边钟乐先走了出去。
余光里钟乐背影完全消失后,明离才压低声音问:“姐姐,她当真没有欺负你吗?”
沈婵眼睫颤了颤,吸了一口气,“没有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明离俯身往前靠在沈婵胸口上,轻轻蹭了蹭,垂下的眸光散漫扫过沈婵腰际,忽而定在了沈婵腰间。
腰间系带上绑着半截断绳,原本上面应该挂着什么物件,被人硬生生扯断了。
她想起钟乐手里把玩的那个宫铃。
是切磋弄掉下来的吗?明离张着嘴喝药,底下的手却悄悄碰上了那截断绳。
切磋时扯掉别人腰间的宫铃,明离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。
因身体受了伤,明离便在小重峰上养了一日。
沈婵这两日越来越忙,很晚才会回小重峰,明离想见她都得等到很晚,好在这两天夕阳不错,晚上也有星星,她便一边数着星星一边等沈婵。
这日傍晚,沈婵才从膳堂里出来,照例提着剑去后山竹林。
如今比起小重峰,她更愿意来这里——这里没有付明离,她不必担忧某个人忽然扑上来给她一口,或是缠着她说些恶心的话。
但今天不太一样,她被钟乐拦住了去路。
“还你东西。”
沈婵抬手接住钟乐扔过来的东西,摊开手心一看,是一只宫铃,她垂着眸,眉梢轻轻跳了一下。
察觉一道视线在腰间移动,沈婵微微蹙眉,拔腿要走,又听钟乐冷声道:“沈师妹,你是不是特别恨我,恨我救了付明离?”
一阵异常的风声吹过,元婴大能的威压压下来,沈婵只恍惚一瞬,身体便不能动弹了、
钟乐瞬间就来到沈婵跟前,她欺身向前,刻意压低身子,温热的呼吸直扑沈婵面庞,语调是惯用的嘲讽和不屑:“传闻里风光霁月的青云门大师姐,竟然是个会嫉妒小师妹的小人……”
她想了一晚上,终于把事情想明白了——沈婵嫉妒付明离,嫉妒这个新进青云门的天才。
黑色的眼珠经余晖一晒,成了漂亮的琉璃色,沈婵面无表情抬眸,看向钟乐的目光却微微颤抖。
钟乐很不习惯沈婵这样看她,眼睛里的水色晃动,像在求她什么似的……于是她和昨天一样,开始莫名其妙地暴躁起来。
昨天是扯了沈婵的宫铃,今天却是解了威压,沈婵一瞬间往旁边摔去,钟乐下意识伸手去扶,那手落在半空中却又停住了。
钟乐很不爽地想,她这是在干什么。
好在沈婵没摔倒,她扶着一旁的竹子喘息,好像钟乐对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,钟乐害怕得往后退了一步,眸光却忽然落在沈婵露出来的半截颈子上。
那里似被蚊子咬了个包,红红的,钟乐偏过头去,心道,这才什么天气就有蚊子了,青云门真是个穷山恶水之地。
电光火石间,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,片刻后神色复杂地说:“你们青云门真是门风败坏。”
再联想起之前沈婵吞魅丹的事,钟乐更是冷笑一声,“想来是你这个姐姐上梁不正下梁歪,把好好的师妹都给带坏了——”
话音刚落,一阵灵力朝她门面打来。
于是两人再度交手,一如以往,沈婵很快败下阵来。她被钟乐用膝盖压着,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不觉又红了起来,视线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钟乐。
很不一样。
从前她也有仗着修为和沈婵“切磋”的时候,沈婵会败下阵,却不会这样看她——四目相对间,钟乐恍惚一瞬,隐隐约约探到了沈婵讨厌付明离的真相。
她别开视线,把人松开。
“嫉妒也好别的也罢,用这种下流法子不怪我看不起你。”钟乐听到沈婵冷冷笑了一声,意外地没有火气冲上心口,反倒开起玩笑,“还不如等等付明离破镜,让她被天罚带走。”
“天罚”,是其他仙门对青云门修士渡雷劫失败的调侃。
从古至今,修士从金丹期突破到元婴期,都要历经三道雷劫,三道雷劫并非难以逾越的难关,更像是向天地宣告修为破镜的信号,正常情况下即便渡劫失败,修士也不过受些伤,性命无忧。
唯有青云门不同。
千年来,青云门内每一位试图破境的修士,都陨落在雷劫之下,并且,是当场丧命。
久而久之便有一则传闻流传出来:这些雷劫实则是降给青云门的天罚,因千年前青云门内发生一桩的丑事所致。
流言千奇百怪,传出来的丑事也变成了千百桩,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相。
沈婵显然不觉得那个玩笑好笑,她看都不看钟乐,自顾自地起身,谁料钟乐又过来探她的灵脉,沈婵想了想,没挣扎。
“你五年前究竟生的什么病?”钟乐不知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。
沈婵依旧懒得说。
“很奇怪。”钟乐松开她的手,“我总是探不出你真正的修为。”
沈婵垂着眸,“你探到的,就是全部了。”
钟乐不信。
五年前沈婵的修为就已经比这高了,怎的修行多年,修为还能越修越少?除了沈婵,她还没真没见过谁是这样的。
沈婵站了起来,神色疲倦,她仰着头,看向越来越暗的天色-
转眼便到了青云门开宗千年大典。
千年前,祖师吕浮玉二十悟道,舍弃凡尘入青云山,开创青云门。二十年后,吕浮玉斩杀魔尊;五十年后,成功飞升成神。
因而青云山算得上一方福地。
开宗大典当日,澄澈日光将连绵山峦染成一片金黄,林间鸟儿欢唱,清脆啼鸣,四下灵气氤氲,似有若无的雾霭裹挟着草木清香。
天色还早,青云殿前便热闹起来。殿前广场的四周白玉柱上,镶嵌着流紫山送来的夜明珠,和清晨雾霭相互映衬,巨大的青铜香炉里,紫灰色的香烟袅袅升腾。
沈婵站在高处往下看,阳光撒落在琉璃瓦上,折射出五彩光芒。
付明离受了伤,没有从前闹腾,沈婵也不用再额外花费心思去应付她,因而心情好了几分。
再想到成玉说的,过几天便能覆盖信息素,沈婵不由得又开心了几分。
她如今不怕痛,只怕被逼着在付明离身边谄媚讨好。
巳时三刻,钟声雄浑悠远。
十二名身着月白长袍的青云门修士手持五彩幡旗,分列两旁。青云门掌门沈瑾瑜身着蓝色道袍,衣袂飘飘,手里拿着三炷大香登上祭台。
沈婵、茯苓、付明离作为掌门亲徒跟在身后,依次进香。
轻烟袅袅,沈婵闻着无处不在的檀香,微微蹙眉——她不喜欢这个味道,这个味道总让她想起沈瑾瑜,想起被付明离逼问要不要的那个晚上。
余光里,站在茯苓身旁的付明离很骄傲似的,得意得挺起胸膛,偶尔会越过茯苓看向她,偶尔挑眉,似是打招呼。
沈婵将余光收回,只装什么也没看见。
空中祥瑞云集,五彩霞光从天而降,笼罩着青云山的主峰。
数百名修士齐声诵经,声音气势恢宏,与此同时数道灵力从青云殿后冲天而起,化作凤凰,化作麒麟,在蔚蓝的天空中盘旋。
又臭又长的典礼总算结束,修士们欢闹着去膳堂吃饭。
沈婵没什么胃口,只是觉得很困,便先回清辉阁睡了个觉。外头的喧闹声一阵一阵的,沈婵的觉也是一阵一阵的。
春天真的来了,她开着窗,半梦半醒间闻见了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桃花淡香。
醒来时已是傍晚,余晖洒进窗户里,她睁开眼,发现手上多了一份飞信。
是成玉的字。
成玉让她去云梦居一趟,关于沈婵覆盖信息素的事,很要紧。
沈婵眉头微微蹙起。
云梦居是师祖吕浮玉飞升之地,在青云山上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,整个居所依傍山洞而建,简陋质朴,平时鲜有人踏足。
兴许今日药阁人多,成玉便约在了云梦居见面。
她下了软榻,立刻起身前往。
抵达云梦居时暮色愈发深沉。
沈婵回头望天,天空不知何时被厚厚的浓云层层遮蔽,浓云滚动,沉甸甸地压向地面,眼见着一场大雨即刻就要落下。
沈婵心中纳闷,明明从清辉阁出发时,还是晴空万里,怎么短短时间,天气就陡然巨变。
祖师石像立在前院中间,墨绿色的青苔沿着石像纹理蔓延。石像前,三炷青烟袅袅升腾,檀香味悠悠飘散。
沈婵朝祖师像拜了三拜,檀香钻入鼻腔,她不悦地皱眉,忽而听到一声异动,似什么东西朝着她的脖颈打来。
她想旋身躲开,动作却缓慢——那檀香不对!
一根银针瞬间没入了沈婵手臂里,她疼得喘了一声,鼻腔不由自主地又吸入了些许檀香。
这不是普通的檀香,是……是沈瑾瑜身上的檀香。
后颈刺痛起来,她扶着一旁的石头艰难喘息,偏头一看,后颈的腺体已经暴露出来了。
沈瑾瑜究竟想干什么!
她咬着下唇,血珠浸出来,她听见自己逐渐变调的呼吸,随后,在呼吸声里听见了可怖的脚步声。
那脚步声蹦着她而来,沈婵横着手,正欲唤出九天,忽而听见了一道声音:“你、你怎么了……”
混乱的脑子根本记不清那是谁的声音,沈婵只知道,不是付明离的声音,她松了一大口气,似是劫后余生。
艰难抬眸,闯入视野里的人是钟乐。
血珠浸入唇中,沈婵仰着头看她,整个人后背靠在了石块上,细密的汗不断浮了出来,“带……带我离开这里。”
钟乐对她这种理所当然命令的语气很不爽,见她状态不对,便也没上前,“你中毒了吗?”
眼前这人诡计多端,人人都在青云殿前同乐的时候,偏偏她朝着这么偏僻的地方来——钟乐前几日才体验了一番她的诡计多端,此刻不得不防。
还没等沈婵回到,一道明亮又惊慌的嗓音落入两人耳中:“姐姐!”
钟乐心道,果然如此,沈婵这人真是死不悔改,利用了她一次,便会利用她两次。
她饶有兴致地瞥向沈婵,却发现沈婵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。
明离提着剑冲了上来,“钟乐,你干了什么?”
钟乐对付明离直呼其名很不爽,她张开双手,“师妹,我可什么都没干,我也刚来,你跟了我一路,总该知道我刚来吧。”
明离望向姐姐,姐姐脸色苍白,神色痛苦,更重要的是,那股冷香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溢出来,包裹着明离。
沈婵这是……进入发热期了?
她看了一眼钟乐,收起剑跑向沈婵,扶住沈婵摇摇欲坠的身体,“姐姐,你怎么会突然……”她把沈婵往怀里搂了搂,“我带你回小重——”
一个“峰”字刚吐出半截,一道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,明离下意识仰头,只见一串烟花裹挟着凌厉气浪,尾部拖出幽蓝光芒。
明离和钟乐脸色一变。
这是魔教入侵的求救信号,大致判断,信号是从青云殿发出的。
怀里的人不断往下坠,明离把人往上揽了揽,再抬眸时,眼前已没了钟乐身影。
“姐姐。”她把神志不清的沈婵背了起来,冷香不断呛入她的鼻腔,流经喉咙,明离沉沉呼出一口气,喉咙干紧。
“我们先回小重峰。”
沈婵没说话,柔弱无骨的手扒在明离肩膀上,她不由自主地朝明离靠近,脸颊贴着明离后颈,而后轻轻一舔。
下一瞬两人差点摔在地上。
明离抓着一旁的树枝,堪堪扶住了身体,她扯着衣服盖住后颈,“姐姐,你清醒点,坚持一下。”
这话说出来她一点底气也没有,那冷香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烈,她自己的脚步都有些踉跄,何况沈婵。
她咬着干涩的唇,抬手伸向沈婵后颈,隔着衣服安抚揉捏着沈婵小小的腺体。
背上的人轻哼一声,调子婉转,滚烫的呼吸落在明离后颈处,引起一阵战栗。
流星落在脚下,明离猛地吸了一口气,御剑飞出云梦居。
下一瞬又被逼了回来。
云梦居外有埋伏!
一群黑影如潮水般朝着两人扑来,付明离拔剑躲闪,混乱中一人忽地朝她后背劈来,明离侧身躲了一下,腿上却被划开了一道深长的扣子,鲜血汩汩冒出。
背上沈婵半昏半醒,身子发软。
明离握着剑,剑身发出清越的嗡鸣,剑气朝四周扩散开,明离以剑为盾,在人群中艰难开出一条道,一步步退回云梦居内。
从出招和灵力来看,那些人皆是魔道。
抬手一挥,云梦居里的烛火瞬间亮了起来。
明离把沈婵放在地上,靠着祖师石像,撕开衣摆布料把腿上的伤口包扎起来,她轻拍着沈婵汗津津的脸,声音发着颤道:“姐姐等我一会儿。”
少女提剑冲了出去。
沈婵瘫靠在冰冷的石像上,下唇已被牙齿咬得鲜血淋漓,舌尖腥咸。
后颈腺体似被火蛇撕咬,又肿又疼,里头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强行撕裂,难以忍受的痒意从身体深处泛起,好似无数细小的虫蚁在血肉里穿梭啃食。
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,沈婵肩膀剧烈颤抖,指甲划过地面石板,绝望四面八方涌来,双腿紧紧绞在一起,她几近窒息。
云梦居外,少女提着剑,脸色冷到异常,鲜血染红她的半边侧脸,她在浓烈的冷香里发着颤,咬牙看着对面仅剩的几个黑衣人。
灵力翻涌,少女眼中燃着兴奋。
随后她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呼叫。
明离,付明离。
弱到正常人都不可能听见,偏偏她听见了。
几招剑气攻出,明离转瞬间便来到沈婵跟前——她看到了一身血的姐姐,靠在石像上,还在不停地往外咳血。
明离目眦俱裂。
怎么会这样!
她慌张地扑到沈婵身边,随即探查到姐姐体内聊胜于无的灵力,明离手发着抖,不断往沈婵身体里注入灵力。
怀里的人似听见动静,不咳了,只是一个劲地往她怀里缩,往她怀里蹭,鲜血染在明离脖子上,明离低着头,看见了沈婵后颈处的腺体。
涨红得好似随时都会迸裂,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。
没有丝毫迟疑,明离垂下眼眸,身体本能地放出信息素安抚着沈婵,她看见沈婵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,却依旧不停地在她脖颈上乱蹭。
结界在两人身边迅速展开,明离听见刀剑在结界上乒乓乱砍的声音。
颤抖的手挑开沈婵后颈被汗水和鲜血浸湿的发丝,确认了一下那个小小腺体的位置。
低头,嘴唇贴附在腺体上,她听见沈婵发出的短促的吟叫,她轻轻拍着沈婵的背。
牙齿刺破肌肤,咬在肿胀的腺体上,大量的乾元信息素瞬间注入沈婵身体。
沈婵瞬间张大眼睛,双手拽着明离衣服,双腿在地上蹬了几下又绷直,意识逐渐一片空白,瞳孔扩大,迅速失焦。
明离紧紧抱着她的身体,牙齿从她的腺体里退出,手指探向姐姐的呼吸,又探向沈婵的脉搏。
很久很久。
结界几乎缩到两人头顶可以触碰的地方,明离听见结界外桌椅板凳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声音,冷香慢慢淡了下来。
沈婵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,只是瞳孔依旧失焦,盯着虚空中的一点,似在发呆。
祖师石像立在一旁,影子落在沈婵身上。
明离把沈婵扶靠在石像上,捡起丢在脚边的流星剑,一把劈开结界,剑气浩荡,击飞结界外的黑衣人。
血沫翻飞。
迅速的混战后,明离的剑刺穿最后一人的胸膛,鲜血洒在地上,她面无表情抽出剑。
院子里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,为明离跑到沈婵身边增添了很多路障,她有些烦躁地踢开那些挡路的手脚,一把扑进沈婵怀里。
她听见沈婵心脏规律跳动的声音,察觉沈婵身上微弱但有序运行的灵力,她看见沈婵睁眼朝她笑了一下。
“姐姐,你吓死我了。”明离抱着她呜呜呜哭着,眼泪冲开脸上的血痕,一条白一条红的,狼狈又丑陋。
沈婵没说话,明离从她怀抱里钻出来,发觉她在盯着身后某处看,一动不动的,明离顺着她的视线回头。
姐姐的一只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那里。
明离亲了亲沈婵的脸蛋,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冷的脸,柔声说:“我去拿来。”
姐姐很爱干净,不穿鞋当然不开心。
明离起身走了过去,*弯腰捡鞋,鞋上染了一滴血,明离边擦边说:“不知道外面怎么样?不过青云殿那里那么多修为高的修士,应该——”
——噗呲!
胸口传来尖锐剧烈的疼痛。
滴答滴答的,是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。
才刚捡起的鞋子掉落在地,明离缓缓低下头。
一柄剑从她后背直直刺入,剑尖从前胸探出,少女瞳孔微缩,视线模糊,却依旧努力辨认剑身上繁复的纹路。
殷红的鲜血沿着剑身的纹理汹涌蔓延,每一道剑纹都是干涸的河道,瞬间被鲜血填满,色泽由浅至深,鲜血越聚越多,在剑尖处汇聚成硕大的血珠。
短暂悬停后,血珠不堪重力坠落,“啪嗒”溅起细碎的血花,在地面晕染开一片暗沉的血色。
这样的剑纹她很熟悉——是九天。
她往前踉跄了一下,不可置信地看着刺破她胸口的剑,抿着唇有些疑惑,伸手握住那沾满血的剑尖。
眼睛有可能欺骗自己,但触感不会,兴许是她杀了这么多魔道,有点走火入魔,眼睛坏了也不一定。
颤抖的手在逆着血流慢慢触碰,指腹划过微凉的剑身。
“付明离,你去死。”
一道清冷却微微发颤的声音,一字一顿地在身后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