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辰小说网 > 其他小说 > 偷偷生下仇人的崽 > 16、第 16 章
    谢涿的话似乎起到正向作用。

    宁安重新振作起来,那晚发生在h5的事情很快被众人知晓,大家短时间结成同仇敌忾的阵线,保安队的告诉宁安,再遇见这种事记得及时通知他们。

    酒保告诉他如何用水和果汁兑出真酒的颜色。

    谢涿很少订三万以下的台。

    最近也接,待在mu的时间比过去多不少,出台时他会带着宁安。

    虽然大多数时候宁安还是不说话,但他不骗酒喝,抱怨的客人便少之又少。

    宁安知道谢涿在教他如果将酒水推销出去。

    宁安默默地学习。

    然后在营销群里喊:666。

    隔壁又订出去一台五千的酒水,大多数时候超过上万的酒水是少数,但是过千的台很多,只要有营销定到台,大家都会鼓励欢呼一番。

    于是自宁安进入营销群后,每有人订台发出消息,下一条就是宁安的“666”。

    谢涿没好气地关掉手机,“你来什么营销组,你就应该去气氛组。”

    宁安认真想了想,“我不会唱歌跳舞。”

    谢涿想吸氧。

    当曹文生的身影出现在mu时,脸上刚刚浮出浅笑的宁安兔子似的躲回保洁间。

    谢涿幽幽叹口气,没有主动上去送人头,也算一种进步吧!

    曹文生一个人。

    谢涿知道他过来有事,也没太磨蹭,进了包房倒不像过去那般热情。

    “这就不高兴上了,又不是我欺负你朋友,再说当时我要不通知你,你朋友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。”

    谢涿在曹文生面前崩了人设本来就烦,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他给杨安康打电话,他要真的这样做了,两人关系就变成明面上的交易。

    以往谢涿觉得曹文生财力不够有些犹豫。

    结果人家是正儿八经富二代,他自然心动,最重要的曹文生喜欢他,谢涿心里门清。

    但经过宁安的事,他突然就不想跟这些人走得太近,直觉预警姜野他们那个圈子里的都不简单。

    何况曹文生装“穷”这件事让他十分介意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你直说吧,今晚定了两台,再有半个小时客人就要过来。”

    曹文生不以为然,“我开的五十万单子还不够你潇洒一段时间,这么拼命做什么?”

    说着,一只手拉住谢涿的手。

    谢涿似笑非笑地将手抽出来,“你想打听宁安的事情?”

    宁安踩着凌晨两点的时间打卡下班。

    订台数:0

    他向杨经理申请做回保洁,但杨安康没有答应,甚至还鼓励他,很多新人一开始都是这样,张不开嘴,迈不开腿,但是上手后就会好很多。

    他还拿gogo组的小丽举例,一开始站上去就脸红,有时候急得甚至哭起来,搞得客人以为mu强迫员工,但是现在再看看人家,已经是最受欢迎的gogo。

    宁安想要改变。

    他不想每次一遇到事情就躲,也不想一遇到姜野就被打得落花流水,生活就像一条河流,水深又急,里面还布满礁石和鳄鱼,但是要过河就必须以身试水。

    危险还是安全,过河的时候会不会受伤,只有过了才知道,也只有过了才能抵达对面浆果丰盈的灌木丛。

    第二天上午,宁安就感受到这条河不好过。

    他极力酝酿措辞,“张老师,两年前我来咨询过一次听训课的费用,那时候只要一百六一节。”

    对方还算有耐心,闻言笑了笑,“你也说了是两年前,现在什么都涨了,特别我们机构训练老师的工资,其实我们已经很良心,两年间只涨过一次。”

    一次涨了一百四。

    现在听训课费用一节课三百元。

    这对宁安来说,几乎是压得他窒息的费用。

    宁翼在两岁多时因药物过敏致聋,听力是个逐步下降的过程,他和宁翼都没意识到,直到发现宁翼的吵闹声越来越大,他才惊恐地发现站着宁翼左边说话时,对方几乎没有反应。

    之后就是漫长的治疗。

    那时他什么都不懂,因宁翼还保留大部分听力,他便以为可以治愈,前前后后花了一年多时间,宁翼的听力不仅没有恢复,他还欠了高院长很多钱。

    而最绝望的,宁翼的听损是不可逆的。

    那时他遇见一位听损患者,对方惋惜又怜悯地告诉宁安,听损患者在确定为不可逆结论后应该第一时间去佩戴助听器。

    这样有利于恢复跟声音的联系。

    也能很快建立语言系统。

    声音太久不聆听,真的会遗忘。

    那时候宁安债台高筑,却还是带着宁翼进行了助听器试听,结果可想而知,太久没听清声音的宁翼被助听器里的噪音吓到,并产生严重的排斥心理。

    就在几个月前,宁安终于还完债务。

    手头存了两万多,准备带宁翼购买助听器,结果他居住在蒲公英的事情被人举报,紧接着就是青山区房租疯涨。

    “那我们每周要来几次?”宁安轻轻地问,宁翼坐在他腿上,回头望着宁安的嘴唇。

    对方回答,“当然每天都来效果最好。”

    宁安支付不起这笔费用。

    对方也看出来,“最少一周三次,不然没有效果。”

    一个月就是三千六的开支。

    等于宁安其中一份工作的全部薪水。

    扣除房租,留给父子俩的费用一个月不足一千。

    宁安白细的手指紧紧抓着宁翼的膝盖。

    宁翼被抓痛,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膝盖,继续看着宁安。

    “老师,我们先出去商量一下。”

    看着宁安半拖半抱着孩子,老师同情又无奈地摇头。

    跟五岁的孩子能商量出什么。

    宁安抱着宁翼在过道的椅子上坐了许久。

    久到宁翼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宁安的嘴唇。

    宁安知道,宁翼在问他为什么不说话呢?

    宁安笑了笑,“爸爸在算账,我们总共有两万存款,租房用去一万,如果交了今天的听训费,我们还剩六千四,爸爸最近刚得到酒吧奖励的两千,现在手里有八千四……小翼,我们存到一万二就去佩戴助听器好吗?”

    宁安只有在宁翼面前才有说不完的话。

    不仅流畅,还有种娓娓道来的舒适感。

    他没有告诉孩子,酒吧给的两千前提要卖出去酒水,如果卖不出去,他将失去一份工作。

    他也没告诉孩子,如果一切正常,佩戴助听器后每个月将花销将近五千的康复费用。

    更没告诉孩子,以他目前的赚钱能力刚够支付房租和康复费用。

    他只是摊摊手,笑着说,“但是我们哪里来的钱吃饭呢?”

    宁翼也笑起来,两只手放在宁安的手心,跟着摊了摊。

    “爸爸现在在学习卖酒,如果爸爸像谢涿叔叔那么厉害就好了,不过没有那么厉害也没关系,酒吧的提成挺高的,爸爸一个月只要卖出去四万的酒水,就能赚够把小翼喂得饱饱的钱。”

    但是……

    宁安垂下眼睛,看着自顾自玩起他的手指的儿子。

    他们中不能有人生病,不能有人出意外。

    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,他们的生活会再次陷入困顿甚至是万劫不复。

    宁安捏捏宁翼肉肉的手掌,像是给自己打气,“不过小翼的身体一直很棒,三岁以后,爸爸再也没让小翼生过病……”

    宁安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。

    宁翼想回头,但是动弹不得,爸爸把他抱得很紧很紧。

    宁安准备交钱时再次遇到难题。

    “听训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,如果你实在没时间可以选择周末过来,我们周末也上班。”

    宁安微微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河里的石头真的好多好多。

    光脚过河的父子俩快要跌入激流。

    宁安牵着宁翼,“爸爸的耳朵给小翼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厚着脸皮去求高院长或许能解决。

    又或者让谢涿帮他每周送两次孩子也可以。

    但是宁安张不开口。

    他刚还完高院长的钱,高院长的经济并不宽裕,蒲公英是高院长唯一的私产,还是需要一直贴钱的私产,这笔钱据说来源于高院长离婚时分到的财产,二十几年入不敷出,高院长的钱已经用得差不多。

    虽然高院长从不提钱,但宁安觉得高院长已经开始四处借钱。

    谢涿那里他也开不了口。

    他已经麻烦谢涿太多,甚至是给谢涿添麻烦,但谢涿一直不计前嫌地暗中帮助他,包括这次同意杨经理当营销的事情,他也是不想麻烦谢涿才没说,结果还是引来麻烦。

    他看得出,谢涿跟曹文生进入不太好的阶段。

    再想想,再想想。

    一定还有办法。

    父子俩手牵手朝外走去。

    “宁安哥?”女孩激动地走到宁安面前。

    “致知?”宁安露出久违的笑容。

    秦致知也是蒲公英走出去的孩子,算算时间刚大学毕业,她比较幸运,高中时突发大前庭感染致聋,及时被一对夫妻救助,因为佩戴助听器及时,又是语后聋,说话能力恢复得很好。

    到后面读大学,也一直是那对夫妻资助。

    宁安有时候会想,如果当年没有离开蒲公英就好了,但是他对于身体发生的变故过于害怕,也不知道要如何跟高院长交代,于是选择离开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离开,宁翼兴许不会药物致聋。

    即便药物致聋,有秦致知的例子摆在前面,宁翼也不会耽误治疗。

    但是没有如果。

    两人简单叙旧,资助她的那对夫妻在秦致知高中毕业后正式收养秦致知,秦致知前段时间才得知宁安回来的消息,但是她当时正值毕业季。

    毕业季时,养父生了一场病住院。

    秦致知在学校和医院间来回奔波,便一直没有见到宁安,不过两人恢复了电话联系。

    “高妈妈一直把你回来的事情瞒着大家。”被爱滋养的年轻女孩脸上露出少见的撒娇和埋怨。

    是宁安不让高院长告诉大家,他不想解释宁翼的身世,但也不想欺骗大家。

    “你在这里当听训老师?”宁安转移话题,秦致知的听说条件很好,加上配置了人工耳锅,几乎看不出是听损患者。

    秦致知笑得很开心,“我父母说趁年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听损是个什么情况和感受,听损患者也比大家想象得多,所以这份工作的前景还不错。”

    秦致知俏皮地眨眨眼睛,目光轻轻望向站在一旁安静的宁翼,她没有多问,而是弯下腰挥挥手打招呼,“你就是小翼吗?”

    自然没有得到宁翼的回应,秦致知也不在意,得知父子俩的困境后,她有些埋怨地看着宁安,“宁安哥,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肩上扛,我们都长大了,可以帮助你和高妈妈,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好吗?”

    秦致知让宁安将宁翼交给她。

    她温和地蹲在宁翼面前,说话时发音清晰并配合手语,只有个别咬字有些奇怪,宁翼回头看了宁安一眼,黑色的眼睛落在秦致知的嘴唇上。

    宁安望向窗外。

    车水马龙的街面上阳光正灿烂。

    一辆洒水车经过,播放着欢快的音乐,朝着布满灰尘的路面洒去干净的自来水,干燥的路面一下泥泞起来,原本灰沉沉的空中弥漫着新鲜的水汽。

    宁安心想,生活没有太好,也没有太坏。

    泥泞与干净其实是交融在一起的。